第一百五十二章 尹岸送礼

　　能坐在这里的众人，显然一个个都是人精。
　　即便在宴会开始之前，不是所有人都推测出河武群投靠镇王。但是现在已有不少家主同萧静婉一样，从茶水中品出河家暗地里隐晦又张扬的炫耀。
　　河家背叛富商，转而投靠镇王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
　　心下了然，但在场各位不是没眼色之人，即便内心确定，表面上却也不会蠢得捅破窗户纸。
　　觥筹交错间，吴科属首先开口，笑眯眯道：“老河，你这茶，可是好茶啊。”
　　“那自然，若不是今日我幼子满月，你们还真喝不到呢。”河武群半捋长须，洋洋得意。
　　吴科属像是没有觉察半分河武群的炫耀，依旧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要多喝点，不虚此行啊。”
　　“请，请。”
　　河武群伸手，笑容满面，示意他随意。
　　一旁被乳娘抱来的小孩在襁褓中咯咯笑着，提溜地转着葡萄般的大眼睛。
　　宴会看起来其乐融融，似乎众人都是多年未见，前来许久的老友。
　　二人对话间，镇王派来的手下到了。
　　硕大的木箱被二人抬入正厅，小心翼翼放在河武群面前。
　　河武群的脸上顿时堆满笑意，但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还是强忍喜意端坐在上首。
　　萧静婉扫了一眼自己眼前光盘的佳肴，放下手中的筷子，兴致勃勃将目光落在木箱上。
　　虽然她能猜出尹岸会来送礼，以示恩泽，但是她还真没想出，在饥荒年代被她坑了一把的尹岸还有多少家底。
　　如果是她送去都督府上的那些柳士安的字画，那就有意思了。
　　倘若不是，那就意味着尹岸的家底还挺深厚，她也能再尝试着从尹岸身上薅下一层来。
　　这样想着，萧静婉难免乐呵。
　　木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入眼便是金光闪闪——竟是御赐金锏！
　　萧静婉神情错愕，垂眸借帕子拭嘴敛去眼底的愕然，几番忖度，参透其中关键。
　　依照她对这位前夫君的了解，尹岸愿意拿出御赐之物，必然已经是无奈之举。
　　毕竟像他那样的人，可是将皇帝的恩泽看得重要无比，若是尚有选择，也定不会拿出来拉拢一个显然归顺他的富商。
　　萧静婉正想结束自己心中的猜想，但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又被一个明晰的念头占据——尹岸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如果尹岸送礼，是为了展现被自己接纳后的优待，让余下的几户富商知难而退，从而乖乖听话？
　　古又杀鸡儆猴，现在他反其道而行之。
　　只要三镇富商听他号令，那么未来尹岸便不再需要担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样一来，尹岸就相当于将整个江南地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
　　想通之后，萧静婉兀自环顾一周众人或喜悦，或嫉妒，或沉沉的面色，嘴角溢出些冷意。
　　敛去眼底讽刺的笑意，萧静婉抬眼欣赏河家家主此时强行遏制的狂喜，忍不住伸手拍掌三次，出声恭喜道：“河老爷，这可是御赐之物，您可要收好了。”
　　“是啊，河老爷。”胡因务在下首看得眼红，连忙接话道，“这可是我们这些人多少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林群易不甘落后，放下手中杯盏祝贺：“御赐金锏，可谓是‘上打昏君，下斩奸臣’的宝物，想来镇王殿下对您家满月的幼子赋予了相当厚重的期望啊。”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二人语气里的酸味弥漫整个大厅。
　　倒是周家家主周桉眉眼沉沉，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戾气，没有参与进众家主对河家的恭贺里，孤身坐在一侧品茶。
　　萧静婉大脑运转，想到萧静柔此前下江南时，为了买首饰而对周家夫人多加刁难，心里倒也有数。
　　观察完众人的反应，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后，萧静婉觉得再待下去索然无味，只想早些结束这一虚伪的满月宴。
　　即便萧静婉不想尹岸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现在“身处敌营”，显然并非商量对策的良机，倒不如早日散去后，让她登门拜访、逐个击破。
　　一念及此，萧静婉从外祖父手中取过先前随手包好的礼物，让小桃送到河武群面前，徐徐展开。
　　入眼，是一幅水墨画，寥寥几笔，勾勒出竹的挺拔。
　　见到河武群眼底的困惑，萧静婉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笑着解释道：“这是晚辈的外祖父亲手绘制而成，希望令郎能够宛如墨竹一般高风亮节。”
　　“您也知道我们柳家将家财捐献，只为赈灾，救济百姓，所以现在家中拮据，拿不出贵重礼物，还望河老爷不要太在意。毕竟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
　　“我这外祖父分外珍惜自己的画，若不是您送来的满月宴请帖，我可没有欣赏外祖父现场做画的机会。”
　　虽然这画只是萧静婉随手从外祖父练习的废作中挑选出来的，但是她不说，柳士安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萧静婉说话时笑吟吟的，还有理有据，让河武群即便恼火，却也只能装作大度的样子，收下柳家的贺礼。
　　就在小桃退回萧静婉身边的时候，周家家主身侧的婢女上前，打开手中的木匣，露出其中的鸡头。
　　鸡头显然是被腌制过的，在萧静婉的角度，能看到几近漆黑的鸡头上凸出的眼球，好不瘆人。
　　河武群显然是被吓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白。
　　“祝河家吉祥如意，获得头彩。”周桉嗓音淡淡，意有所指，“灾荒年代，能力有限，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礼，只能命部下千辛万苦寻了一只山鸡来，才制成这个礼物，还望河老爷不要嫌弃才好。”
　　河武群的脸已经僵在原地，嘴角忍不住抽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萧静婉和周桉的贺礼都有良好的寓意，解释也让人挑不出错，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心里闷得慌。
　　就像是自己明明在暗地里吃了个大亏，但是面上还必须笑着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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