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陈年旧事

　　“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我的确没打算全然抛弃我在北冥国朝堂上的地位，毕竟那也是我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童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北冥国的国主残暴又生性多疑，哪怕是对着他的亲生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少柔情，而只是将他们作为自己培养继承人的工具。”
　　“唯有最突出的那个，才能获得他的一点垂青。我也只是靠着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百晓通名头，才一点点逐步让他对我产生信任。”
　　唐亦安一边听一边不由自主地颔首，这些事情他在适才探子的对话中略知一二，童书没有骗他，只是单凭这些无法说明童书真心投诚的动机。
　　“童老爷子与我都是聪明人，您应该知晓您在漠城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又是北冥国的人，我身为唐家军首领，就算看在以前的情意上，也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唐亦安坦然道，“要让我信您，您总该是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自然如此，唐亦安，你同你爹爹，还真是像了个十成十。”童书听罢笑起来，眼底盛满愉悦之色，感慨一句后继续回归正题，“别急，待我细细将我的处境同你一一道来，你便能理解我的做法。
　　我想，换做是你，在那样的境地下，恐怕也无法做出更好的选择了。”
　　“愿闻其详。”看出童书话语中的诚恳与认真，唐亦安换了个姿势，暂时敛去眼底的狐疑与探究，洗耳恭听。
　　不管童书究竟是否说的是实话，但是看在曾经他与李石均、五付等人一样，都追随在父亲身边，唐亦安就决定再给童书一次机会。
　　于是，在唐亦安专注的神情之下，童书将自己这些年遇到的事情缓缓道来。
　　彼时，由于前朝皇帝疑心身处于边关的唐大将军拥兵自重，在与如今对战的焦灼情况下，竟刻意克扣军饷军粮，是故当时的大将军全然处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情况，最终在对方愈加凶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而当时的皇帝，还在京城歌舞升平，看不到边关将领的辛苦，却享受他们守卫下的所谓太平盛世，对一封又一封加急的求粮信置之不理，荒淫无度。
　　纵使唐大将军被百姓封为拯救他们的战神大人，却也无法再少粮缺饷的情况下与吃饱喝足、以逸待劳的敌人打成平手，战事焦灼一月半，便再也不敌，连丢三城，而守在最后一个易守难攻的关卡，与敌军对峙足足一月。
　　那时候，不仅许多将士直接饿死在寒风凌冽的边关，就连大将军也因为将厚实的棉衣让给手下的将士而冻得发起了高烧，在一次大军对战时受了淬毒的一剑，彻底昏迷不醒。
　　“当时可真是凶险啊。”说到这的时候，童书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泪光，仿佛又回到了风雪交加的那个漆黑的夜晚，“如若不是因为那时候的五付因为担忧唐夫人的身子，坚持来了边关，没有守在京城的军营，那一夜，恐怕将军就已经熬不过去了。”
　　“但即便如此，主帅倒下，军心涣散，不多时那云梯架起，关便被破了，敌军长驱直入，霸占了这一易守难攻的要塞。我们以及余下的残部，带着昏迷不醒的大将军，跌跌撞撞回了京城复命。”
　　“因为那毒极烈，即便是五付，在没有雪莲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遏制，一旦时间长了，毒便会霸道地传入四肢百骸，直到将人活活疼死为止。”
　　“而当时世上已知的唯一一个能救治大将军身上毒的雪莲，在皇帝的私库里。”
　　童书闭上了眼，不忍继续往下说，好一会才端起桌上没有被下药的酒水啜了一口，往后靠在桌子的一角，在唐亦安催促的目光下继续道：“可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京城，却只收到皇帝将那雪莲随意赠给一位新封的昭仪的消息，和一个无情的唐家满门抄斩的圣旨。”
　　“唐亦安，你是你父母拼死拼活救出来的，唐家的唯一的活口。”
　　“什么……”唐亦安倏然哽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一瞬，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从未有人讲此前的事情告知他，哪怕是在父亲的手札上，也只记录了如何带领唐家军，以及一些有用的谋士，他还从未知晓，原来父亲是被前朝皇帝害死的。
　　他还以为，自己的父亲是被如今的皇帝在清理“前朝余孽”之时，顺手处理掉的。
　　童书看穿了唐亦安的想法，不由得冷哼一声：“那帮人心底可打着复兴前朝的念头，自然不会同你说实话，毕竟按理说来你与那前朝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并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便可解决的。”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现在你该做的，是努力发展唐家军，将那些有异心的手下该罚罚，该杀杀，杀鸡儆猴的时候莫要心软。我知晓你们要努力改变江南百姓对你们的看法，那小孩是我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兽军并非那么可怕。”
　　“原来真的是您。”
　　童书轻嗤一声，眉眼间像是浮现出几分自得来：“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在这末世真的还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儿童，敢直接上手摸虎头？那倒是有几分胆量。”
　　唐亦安被童书的表情逗乐，原本因为得知真相之后盘踞在心底的阴翳在无形中散去几分。
　　童书用余光扫他一眼，见唐亦安的表情缓和几分，心底不由得松下一口气，继续往下道：“前朝覆灭之际，现在的皇帝为了防止前朝人谋反，颁布许多圣旨，在全国范围内大兴文字狱，但凡是有疑似前朝人的举动，全部格杀勿论。”
　　“这就导致，许多唐大将军的手下，为了躲避如今那位官家的捕杀，都隐姓埋名，去了北冥国，怀揣着复国的梦想，在北冥的官场上身居要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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