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三人要找的，是安羽霄的二姨黄玉萍，住在白马村。黄玉萍嫁的是青县周边的农户，她家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

        大约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白马村，黄玉萍家就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

        刚到村口，便看到一处田埂前乌泱泱围了一大群男女老少，吵吵嚷嚷地都在看热闹。

        那小童拉着两人艰难地挤进人群。三人站定后，安羽霄才松开苏清俞的衣袖，俊朗的少年扫了一眼自己的袖角，脸上有些微红。安羽霄倒完全没注意到，只顾着看眼前的混乱场面。

        事态已愈发严重。

        田里站着一身穿黄色短衣衫的大娘，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显然是被人抓的，气冲冲地怒目瞪着对面的人。被瞪的人是一身穿灰色麻衣的大娘，显然也正在气头，蓬头垢面的，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两人的身后都各站了三五个人，想来是自家人过来帮忙助阵的。

        “黄玉萍！你个不讲理的！这杏树是我家种的，辛辛苦苦栽了四年，现在结了杏，你说是你家的？咱大伙都给评评理，说说有没有这不劳而获的道理？”

        “这地是我家的地，往上数三代，自打太|祖爷均了田，这地就是我家的！咱两家的地从这条线划开，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这树栽在我家地上，结了果子自然也是我家的！”

        “那你家人有没有给这树浇过一次水，施过一次肥？哪次不是我家浇水施肥的时候，顺便浇了这棵树。还果子是你家的？要不是我家，这树早就活不了了！”

        “我呸！那这杏谁也别想要了，这是我家地上的树，我弄死它！”

        说着，黄玉萍就冲到树前去摇那枝干，颗颗金黄的杏子全都摔倒了地上，烂了好些。周围看热闹的小孩争相去地上捡着吃，大人们拉都拉不住，场面一度更混乱了。

        想来对面的麻衣大娘就是孙三娘了，她气地直跳脚，大吼大叫着问候黄玉萍的祖宗，冲上前去抓她的头发。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压扁了很多地上的杏子，衣服头发都弄得狼狈不堪。

        【滴——检测到纠纷，四号纠纷。纠纷人数：10人；纠纷等级：6级；宿主任务：完全化解纠纷】

        【宿主四号任务开始】

        安羽霄在脑中问：“为什么等级这么高？就俩人吵架，为什么是10人？系统你是不是弄错了？”

        【宿主，纠纷当事人身后各站了三人，根据系统经验，不久就会演变成群架。与动手伤人相关的纠纷危险系数高，等级都在6级以上】

        脑中的机械音刚停下，安羽霄就看着那孙三娘一爪子挥向黄玉珠的脸，黄玉萍脸上马上多了四条血印，她伸手摸到脸上的血，气得眼睛直发红。

        黄玉萍哭嚎着，冲田埂上的人叫道：“刘五根！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受这婆娘欺负！我都要被人毁了容了——”

        说着，就发疯似的拽住孙三娘的头往树上撞。

        刘五根是黄玉萍的官人。这两个女人家打架，本来刘五根不想掺手，否则叫村里人看了去，要说他刘五根打女人，再者说这杏树之事他本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可到了这节骨眼，好像不帮忙也说不过去了，而且这媳妇都被人划破了脸，确实看着有些生气。

        眼看着刘五根就要上前，矛盾马上就要扩大，安羽霄忙在脑中说：“系统，开一下怒气监测，然后降一下黄玉萍和孙三娘的怒气值！”

        【好的宿主，怒气监测技能，已开启…】

        安羽霄看到黄玉萍和孙三娘头顶的怒气条都拉满了，整个人都冒起了红光。田埂上站着的各家来的三个人，怒气也到了红绿的临界点。

        【怒气降低技能，目标：黄玉萍、孙三娘，技能已开启…】

        刘五根和另一个男人已经冲到了那杏树旁，但还没有动手，只是拉开了自家媳妇，然后指着对面人的鼻子开骂。

        黄玉萍和孙三娘头顶的怒气条由红转绿，此时黄玉珠脸上几道血痕，孙三娘的额头被黄玉珠撞破了皮…

        金牌调解系统的技能开启后，两个大娘都愣了愣。可她们头上怒气条绿了不到一弹指，他们摸着面上的伤痕，怒气蹭地一下又涨成红色了。作势又要立即冲上前去打人。

        安羽霄欲哭无泪，“系统，你坑人的吧。这怒气降了有没有十秒？你摸着良心说，就这，要我20积分不过分吗？”

        【宿主，系统早就告诉您这怒气值降低技能是一次性的。您可以试试刚解锁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技能啊，这可是无接触拉架必用的技能！】

        安羽霄气绝，“你不早说！我白白浪费了20积分，能退钱吗？”

        【抱歉宿主，技能一旦发动，积分结算即完成。也告诉过您系统无法判定何种技能会有效，您现在降怒气失败了，系统才好心建议您试试别的技能…】

        “君子动口不动手”单人单次就要花掉30积分，劝这两人就要花去60，安羽霄犹豫着要不要用这技能，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划算的法子。

        正想着，黄玉珠和孙三娘已又扭打在了一起，旁边两个男人也准备动手，田埂上的另外四人也蠢蠢欲动…

        安羽霄顾不上节约了，“系统，君子动口不动手，黄玉萍、孙三娘。”

        【好的宿主，君子动口不动手技能，目标：黄玉萍、孙三娘，技能已开启…】

        随着技能开启，二人立刻停了手，各自分了开来。刘五根和另一个男人见状，也都去看自家媳妇有没有受伤，没顾上动手打架。

        但两人虽停了手，怒气条还是红的，嘴上还是吵嚷不停。

        “你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有病啊！”

        “我家田里的种的树，我想怎么糟蹋你管不着！”

        ……

        虽还吵着，但半分都没有要再打架的意思。安羽霄在心里感叹，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啊，还真就动口不动手了！

        她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事，其实纠纷本身不难。在现代民法里，左不过就是天然孳息的事。

        难的是她不知用什么立场来解决这纠纷。她和黄玉萍是亲戚，不论怎么跟她们讲理，怕这孙三娘也不会服。

        这时，看到苏清俞往前迈了一步，安羽霄这才想到身边还有这现成的好帮手。

        她一把拉住苏清俞，快步走到杏树旁。

        “三娘，二姨，这是咱们县刚上任的苏县令，特赶来处理咱们这杏树的问题！”

        苏清俞满脸问号地看了安羽霄一眼，眉眼间充满笑意，但只一瞬又神色如常，严肃地看向众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黄玉萍就大喊道：“霄儿啊，你是来帮二姨说公道话的吧！这杏树分别就是我家地上的，现在结了杏这婆娘要来抢！”又看向苏清俞，“青天大老爷啊，你可给草民评评理吧！”

        那孙三娘马上嚷道：“谁不知你那大姐的官人就是衙门的县尉啊，也没听说咱们县里换县令了，不知哪找的人来唬我呢！就算真的换了，县令大人怎么会亲自来管这种小事？”

        安羽霄郁闷地说：“三娘，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这事我怎么敢胡说。要是我所言有虚，你尽管带着人跟我爹告状去，我爹定打断我的腿。”

        孙三娘用力侧了侧脑袋，不吭气了。

        安羽霄继续说：“三娘，我说句公道话，这杏树…”

        苏清俞知道，安羽霄的立场并不适合来居中裁判这事。

        虽然依她的聪慧，说出的肯定会是个公平的解决法子。但只要从她的口说出，就算有理，那孙三娘怎么也不会服。若自己在她说完之后，再出面肯定她说的法子，必定让这附近的农户觉得衙门上下一个鼻孔出气，欺压平民农户。

        他打断了她，温和又不失威严地说：“这公道话还是本官来说吧，乡亲们，本官刚调任到青县的县令苏清俞，三日后正式就任。沈县令久病缠身，知府大人体恤，让沈县令好好养病。”

        众人再不吵闹，他继续说道：“我今日是上任前私访，体察青县的民情，碰巧遇上这事，便来给诸位评这理。若正如二位所说，这杏树是孙三娘四年前种在黄玉萍的田里，浇水施肥四年，那这今年结的杏就归孙三娘家。”

        孙三娘正准备高兴，就听苏清俞又说道：“但是这杏树栽在黄玉萍家田里，若是想取这杏，就得给黄玉萍家补付这四年的租金，就当是租这一小片种果树的地。若嫌麻烦，你们两家便直接尽数将树上的杏摘下来，称个重，按集市上的卖价算，黄玉萍家拿走能抵租金的部分，孙三娘拿剩下的部分。往后的几年，这杏也都这么算。”

        两家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分法挺合理。

        安羽霄也在心中暗赞，自己是在现代接受过法学教育的，知道这天然孳息怎么判断归属，没想到苏清俞也能把这事断得如此公平合理，不禁也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她见众人一时都不说话，冲着黄玉萍说：“二姨，这杏树你和姨夫可确实没浇水施肥过？”

        看黄玉萍和孙三娘头顶的怒气条还是红色，只怕不会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她又立刻在脑中说：“系统，再降一次怒气，降黄玉萍和孙三娘的！”

        【好的宿主，怒气降低技能，目标：黄玉萍、孙三娘，技能已开启…】

        二人的怒气条由红转绿，黄玉萍才长叹一口气，开口道：“是了，我压根没想到能结出杏来，就也没管过…”

        安羽霄又冲着田埂上的人问：“那这两家的地，可确实是从这条线划的？”

        一个大爷大声应道：“是，当年太|祖爷均田之后，就都是从这划的。”

        接着，安羽霄就让围观的众人散了去，带着两家人把树上的杏都打到竹篮里。

        黄澄澄的果实装满了好几个竹篮，空气中也果香四溢。

        她又去问了这白马村田地的租金，问了这杏在集市上的卖价，把杏称了重，按价给两家人分。

        “二姨啊，刚还被你摇下来了些杏，那咱家稍微少分点？少的那些，就当是你送给我家了！”

        黄玉萍犹豫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二人刚打完架就来打杏分杏，浑身上下还都脏兮兮的，安羽霄便赶紧劝了她们带着杏回家去收拾。

        两个人走时虽还没到握手言和、相亲相爱的地步，但也不像先前那些剑拔弩张了。

        【滴——检测到宿主任务完成，四号纠纷完全化解，结算中…】

        【纠纷等级：6级；纠纷人数：10人；获得积分：160；世界和平值：+1；人品值：+1；额外奖励积分：20】

        【宿主当前积分：250】

        【宿主已解锁技能：怒气值监测、怒气值降低、君子动口不动手】

        【世界和平值：4】

        【宿主人品值：3】

        安羽霄心中暗喜，这次有够赚的！

        田埂上的人都走了，此刻只剩下苏清俞和安羽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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