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东街水果摊

安林山这两日一直在衙门忙进忙出，烤肉铺子掌柜家的孩子和前两日东街丢的孩子还是没找回来。

        次日，安羽霄睡到晌午才起身，黄玉珠叫了好多次都没用，她实在太困了。

        她起身用了饭，她在家中显得无事，就出门去了街角的闲话中心，听大娘们说闲话。

        “早上县丞大人派人来街上挨家挨户通知，说咱们青县的新县令明天上任。让咱们每家派一个人去街上给县令大人道贺，这人啊要从府门口排到城隍庙，夹道欢迎，还包下了整个旺悦楼给新县令接风。”

        安羽霄心想这新官上任的阵仗可真够大的，县里官吏的心思都在这人情世故上，若是这功夫用在实处，青县早就繁荣太平了。

        又听另一边的大娘笑着说：“我听白马村那边的亲戚说，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个青年才俊，不知娶妻没有，改日让王媒婆去打听打听。”

        “哟，你真是时刻不忘了你家翠兰的终生大事啊。也不知道这县令大人喜欢什么模样的姑娘…”

        不知为何，安羽霄听得心中有些烦乱，就索性不听她们讲话，自己去街上转悠。

        许是明日新县令就要上任，今日的青县格外太平，安羽霄巡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纠纷。

        第三日，就到了苏清俞上任的日子。县丞赵东为了欢迎新官上任，早就包下了县城里最大的酒楼旺悦楼，吩咐掌柜的在当晚备下十几桌最贵的酒菜给新县令接风。

        邀请到席的不只县衙的官吏僚属、家眷，还有当地的大小商贾，乡绅耄老。以体现全县百姓对新县令就任的欢迎和支持。

        一大清早，赵东就从二十里外的云庆城找来了鞭炮队、舞龙舞狮队，带着县衙所有官吏僚属，去苏清俞府门前的街上张灯结彩地庆贺。

        姜朝新官就职的礼仪是就任前一天去当地的城隍庙里斋戒沐浴，第二日再穿朝服去祭拜。

        苏清俞正在府中穿着整理着朝服，就听到外面的锣鼓鞭炮声。长眉一蹙，赶忙加快速度穿好朝服出了府门。

        这一出门，苏清俞就看到门口乌泱泱站了一众人，还按着官职大小排在了府门口，身后一条街都是舞龙舞狮的队伍、鼓掌欢呼的百姓。

        苏清俞立马黑了脸，把站到最前的赵东叫进了府门。

        赵东进了门，立马叩拜行礼，恭敬地道：“县令大人，下官青县县丞赵东，请大人指教。”

        苏清俞努力展了展眉，先让赵东起身，语气尽可能温和地问：“这街上的鞭炮、舞龙舞狮、欢呼的百姓，可都是你安排的？”

        赵东躬身，有些得意地回道：“正是下官，城中百姓也一路从您府门口排到了城隍庙，都跪地夹道欢迎。时间仓促，准备的简单了些，还望苏大人不要怪罪。”

        苏清俞闻言，决定从今日开始就好好正一正青县的风气，严肃地说道：“赵大人，我此来青县就职，是替青县百姓兴利除弊的，实在不宜如此铺张高调，这样倒是扰乱了城中百姓的生活啊。往后见的机会还多，我今日只是就任前去城隍庙祭拜，让百姓都散了各自去忙吧，那些个舞龙舞狮的也都让他们散了，让这街道恢复原样。还有衙门里的捕快，今日他们本就不用跟我同去祭拜，让他们回去忙，不然城中百姓出了什么事都找不着人。”

        赵东愣了愣，本以为今日能讨了喜，没想到这新来的县令是这么个性子，不喜热闹？倒是自己挖了坑给自己跳。

        他躬身，恭敬地应了，正准备出门去，苏清俞又叮嘱道：“疏散百姓时让衙役客气些，不然大家会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咱们逼着赶人走的。”

        他又躬身应了，出了门吩咐衙役客气地让城里百姓都回去，捕快也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又结了账遣散了舞龙舞狮的队伍。

        苏清俞这才出来。带着不多的官吏僚属前往城隍庙祭拜。

        回县衙时，又听说赵东晚上包下了整个旺悦楼，又动了些怒气，吩咐他赶紧让掌柜的把酒菜撤了。说等过几日自己会亲自去城中的大小官吏僚属、商贾、乡绅耄老处走访，不必通过这酒席认识。

        中午，苏清俞去沈府接了印，便一整日在县衙看了的交接的文书、听僚属的汇报。他愈发觉得这青县堆积的大小事务属实太多，光待判的案子都堆了有一百余件，词状证词他也得一一查看。

        直到傍晚，他才出了县衙，还带了些文书回家去看。

        安羽霄又是晌午起身，从街角的闲话中心听说了苏清俞遣散百姓的事，心中仿佛有个大石头落了地，想这苏清俞一定会是个好官。

        今日日头格外毒辣，她只站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头脑发昏，只好回了屋去，坐在竹椅上扇扇子看书。到了傍晚，看太阳快落山，才又出了门去。

        她在西街上走了一会儿，就听到前些天去过的瓜果摊那边吵吵嚷嚷的。心想：两日颗粒无收了，终于有她的用武之地了，便立马走过去看。

        摊前站着一身材矮小的男子，正提着篮子仰着头，跟那摊主理论。

        “你卖我的这一篮杏就面儿上一层是好的，下面的都是坏的，不信你自己看！这你不赔钱说不过去了吧？”

        “你晌午来买的杏，刚买回去不知道赶紧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都快收摊了，你来告诉我下面的杏是坏的。今儿热得跟蒸笼似的，你买回去不赶紧吃，捂了一天能不坏吗？”

        瓜果摊旁渐渐围来了一小圈人，都听着那摊贩和提着篮子的人吵架。

        “我从前也晌午买，晚上吃过，也没成这样，你这杏肯定我买来时就有些坏了！”

        “那是从前没今儿热。况且我不止卖了你一人，你且去附近打听打听，有谁还从我这买了坏的杏？我跟你又没仇，为何偏偏卖坏的给你？”

        “那谁知道，保不准就是你把这坏的都放在一篮，我恰巧拿了这篮，就成了冤大头！”

        【滴——检测到纠纷，六号纠纷。纠纷人数：2人；纠纷等级：3级；宿主任务：完全化解纠纷】

        【宿主六号任务开始】

        才三级啊，安羽霄熟练地在脑中说：“系统，这俩人，开一下怒气监测，再降一下怒气值。”

        【好的宿主，怒气监测技能，已开启…】

        【怒气降低技能，目标：方荣、刘保义，技能已开启…】

        两人头上先出现了红彤彤的怒气条，然后马上由红转绿。

        安羽霄还是有些头痛，这时代也没个相机，谁也证明不了这杏晌午卖时时好时坏。

        她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对着那摊主笑着说：“和气生财啊老板，我前两日在您这买的玉瓜就挺好的。您也不是第一天在这街上做生意，不会故意去坑大伙儿。但话说回来，这杏是什么时候装到篮子里的，今天天热，晌午卖时，您保证篮子里的都是好的吗？”

        摊主回道：“我也不说假话，这杏是我晨起出门前装到篮里的，一上午就全卖完了。从前也都是这样，这种容易坏的果子，都是只卖一上午，没人来找过我说都烂了的，肯定是他自己放坏的。”

        提着篮子的人头上怒气又有升高的趋势，正欲开口反驳，安羽霄先一步说道：“老板，您也说了今天热得跟蒸笼似的，这杏坏得也比平日快。不如这样，这篮杏啊，您放了一上午，他放了一下午，这损失啊，一人承担一半？”

        她说这话的语气格外平缓柔和，都是从前工作时学的。

        那些老调解员教她，若想要解决问题，这居中调解的人就得先心平气和地说话，语气也得注意着，要平和，要能让人听进去。不然这调解员也像当事人一样焦躁，调解就又变成了吵架，铁定谈不拢。

        提着篮子的人本来也觉得理亏，他提回家确实没马上检查，放到晚上准备吃，才发现下面的杏都是坏的。本想着可能就算过来找了这摊主他也不认，要白白吃了亏，眼下能赔一半也算是好的结果了。

        他头顶的怒气已经降到了30左右，开口说：“也好，我们各退一步，我也不要你全赔了，赔一半便好。”

        摊主的怒气还在临界点，他并不想吃这亏，主要是怕开了个先例，往后还有放了大半天才发现坏了的也来找他赔钱。

        安羽霄看摊主还犹豫着不吭气，已大约猜到他所想，劝道：“老板，和气生财，咱们今日赔一半。往后再卖果子时，都提前叮嘱大家好好检查，过时不赔，尤其是夏天。咱们再在这摊前竖个牌子，把这规矩都写上，也省得再有这种麻烦事。”

        摊主想了想，觉得赔便赔了，他在这街上卖了几年的果子，街坊都知道他是个讲诚信的人。今日吃了亏，说不定反而能在大伙眼里落个好。总之以后是得提前把这规矩说清楚了，再竖个牌子写上！

        他不情不愿地说：“就这一次啊，往后再买果子，拿到手就检查了，不然就说不清了。”说完，便从荷包里取了两枚铜钱给了那人。

        那人拿了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又还了一枚给摊主，“这面儿上一层还能吃，都不容易，赔我一半的一半就行…”

        【滴——检测到宿主任务完成，六号纠纷完全化解，结算中…】

        【纠纷等级：3级；纠纷人数：2人；获得积分：50；世界和平值：+1；人品值：+1】

        【宿主当前积分：335】

        【世界和平值：5】

        【宿主人品值：4】

        脑中的系统播报完之后，摊主已收好了摊，刚聚起来的一圈人也纷纷离开。

        安羽霄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轻薄外袍，正含笑看着她，正是苏清俞。县里的百姓大多还未见过他，附近聚集的人都不知这少年就是新来的县令。

        两人对视一眼，安羽霄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想到刚才的事都被苏清俞看到了，控制不住地反复想着刚自己在水果摊前说的话。

        苏清俞逆着人群缓步向她走来，微笑着说：“好巧，我刚从衙门出来没多久，又遇到了安姑娘。安姑娘口齿伶俐，又言之有物，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解决了。这事就算是换县衙的捕快来，也不见得有姑娘处理得好。”

        安羽霄尴尬地笑了笑，被夸得有些不太自在，其实还是得感谢系统的金手指。几次都被苏清俞撞见，希望他不要看出什么破绽…

        她只能谦虚道：“这两人本就都心眼好，若是换了故意想讹人，或是一根筋的人，估计我再劝多久也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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