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溺水三千，一滴不取

“吾儿，你且随便挑一个做暗卫。”

        一红衣女子若没骨头般，斜靠在枕头之上。她一手轻抚着林无极的头发，一手漫不经心地指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少年。

        林无极没想到她再一睁眼，她的身体便缩小到了五岁之时。

        在她的记忆里，在她被太傅破例收为弟子之前，母族势微的她可是连出宫的资格都不曾有过。

        作为回报，待她学有所成后，她便使计将整个武林，连带着太子太傅一锅端了。他利用她的天生琉璃净体为太子洗髓，她用他们两人的命来换先皇的信任。他们之间，倒也称得上是一场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无论如何，以红衣女子深不可测内力，她不可能不知道此人的存在。除非，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但相比于自己不过是供人取乐的书中人物，换个地方也不过是小事一件。因此，在意识到这是另一个世界后，林无极对此接受良好。

        然而，林无极不过是站着思考了片刻，她便感受到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疲倦感。她仿佛披着吸满了水的棉被，寸步难行。

        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后，她下意识地内视筋脉。脆弱而狭窄的筋脉不仅毫无内力的存在，其中还满是淤堵。

        学武极为看天赋和体质。但很明显，若是按照正统武学来看，她这具新的身体此生怕是与大道无缘。好在不看筋脉，破而后立的功法，她也刚好知道的也不少。总归不过是麻烦些罢了。

        林矫筠望着林无极迟迟未应的模样，她似是明白了什么。她叹息道，“唉，吾儿就是太过善良了。但也无妨，有娘在，吾儿也不需要改变。不管吾儿想干什么，吾儿都只管放心去做。娘永远都会给你兜着。”

        说完，她脸色一冷。她目光阴狠，如刀般刮过底下三人的脸庞。

        主弱臣强，可是大忌。

        但无论无极选了谁，为了无极的安全，她都会亲手将他们的傲骨一点点地磨碎，再交由无极来拼起。

        她会教会他们的——

        恶犬再如何凶狠，它在主人面前，也只能是条摇尾巴的狗。

        想着，林矫筠从一旁掏出发梳，动作轻柔的为她束起了长发。她温柔地说道，“娘向你保证，即使吾儿看不上他们，他们也不受处罚的。或者，吾儿若是都喜欢，全要了也无妨。”

        他人生死，与她何干？

        林无极挑眉，但考虑到形势不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她望向底下的三位少年，神情间充斥着无动于衷的冷漠。但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一张发着光的绿色纸张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见，为左的那位黑衣男子腰挂长剑，他虽面色冷酷，但眼中难掩对小教主的仰慕和狂热；中间那位青衣上配有一翠绿的玉箫，而他面上则端着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至于最右侧的那人，他面若好女，红色的丝线在他指尖缠绕，桃红色的衣服衬托得他宛若林间的妖精。

        三位少年各有千秋，他们稍显稚嫩的脸庞上，足以窥见日后的风华。而他们唯一相同的便是，容貌上佳的三人皆视林无极为唯一的信仰。他们愿为其赴汤蹈火，付出一切。

        与号称魔教历史上最强教主的林矫筠不同的是，尚且年幼的林无极因为身体先天不足，被判定此生无缘与武学大道。即使如此，但林矫筠对她唯一的女儿仍是极好，可谓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在她极端的宠溺和呵护下，即使成长在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中，林无极仍一直被人遮着眼，挡去了所有黑暗。作为被其庇护在母亲羽翼下的人，她至今还不知道选择暗卫的含义和代价。

        因而，林无极很天真的将挑暗卫理解为了选一个玩伴。于是，她只是随意地瞥过底下三人的面容，便抬手随意地指向了……」

        林无极皱着眉，扫过三人身前骤然出现的一大段文字。最后，她目光下移，与书页下的一个发着光的圆球来了个对视。

        只见，一圆球正努力地用头拱着绿色书页。注意到它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后，那小光球还激动地在地上蹦了三下，连带着那书页都晃动了起来。

        “陛下！看看我！我是幸福司系统002，接下来的日子将由我和陛下一起度过！这个就是陛下接下来要走的剧情！等下，我就可以它们直接导入到陛下脑海里了！”

        说着，系统002突然感受到了几缕寒意。系统的本能告诉它，若是再说下去，它好不容易捞到的觉醒者就要没了。在业绩的压迫之下，它的声音愈发的微弱起来。

        也不知一个头都没有的光球，是怎么做出如同宫中太监般谄媚的模样的，但的确要比之前来得顺眼了很多。

        林无极低眸打量着那点头哈腰的光球：“无功不受禄，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可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赠予，尤其是还涉及到死而复生这种鬼神的力量。

        “这世上有些作者能力特殊，所以他们笔下的小说会衍生成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主角和配角会在剧情的指引下，按部就班的过完一生，走向幸福圆满的大结局。但在机缘巧合下，书中的人有可能会成为觉醒者，最后崩坏整个世界。”

        说到一半，系统002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林无极。

        绑定林无极之前的场景，它虽然没从头看到尾，但还是看到了一部分男主和男配的结局。

        很难相信，这位会是娇软文女主。一个故事一开始就是皇帝，还走的是文武百官爱上她，以及摄政王对她强制爱的小哭包剧情？

        它之前只听系统前辈们说过，在一些天道残缺的世界中，女配们才是觉醒的高发人群。

        问题是林无极非但不是下场悲惨的女配，还是走的坐享其成的宠文路线的女主！对于这种受尽万千宠爱的人，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消除负面情绪。

        系统002抖了三下，像是预料到了征途漫漫。它急切地讨好道，“陛下，您只要跟着剧情走，好好享受美好的人生就好了。我们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希望您能感受到幸福。”

        听完，林无极摩挲着指尖，仔细思索着系统透露出来的信息。

        觉醒者的定义是什么？遵循剧情的意义和极限在哪？以及系统这一组织，为何一定要她找到幸福？

        还没等她继续询问，不受控制感再次将她淹没。她又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被迫提步走下台阶。

        紧接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抵上她的背后，将她一点点地推到了那黑衣少年的身前。

        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有一只手扯上她唇角，似是想逼着她笑出来。然而，对方刚触及她的脸庞，便骤然改变了主意，任由她冷着脸走向她的“命定之人”。

        这熟悉到刻入她骨髓的感觉！是她！那肆意玩弄她人生的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她们之间还存在着十年的折辱之仇。

        这倒不失为一次试探的好时机，看看系统的底线在哪。

        林无极有意放任内心蓬勃的杀意，她放缓呼吸，红着眼看向那光球道，“孤要如何才能杀了她？”

        “陛下要杀了你的创造者吗？”

        系统002被她这番念头吓得大惊失色，以至于疯狂地摆头劝说:“绝对不可以！我们是天道的合作伙伴，又不是什么反派部门。作为正经的机构，我们爱好和平，拒绝打打杀杀，旨在给所有人带来幸福！”

        面对它不假思索的拒绝和教育，林无极似是对此早有预料。她面上显得无喜无悲，让人一时摸不着她心中的想法。

        她像是被说服了般，神色淡漠地感叹道，“孤知晓了。”

        「身着白衣的小女孩即使故作严肃，但她眼角的纯真与善良仍无法隐藏。她若春日的暖阳，仅仅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数不清的勃勃生机和希望。

        随着那不足他腰高的小女孩的靠近，名为墨玉的少年甚至不敢轻易地呼吸。小教主就像是一片纯白的羽毛，轻轻地挠过他的心间。

        她脆弱而又洁白，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以防对方被他的鲁莽所吓跑。

        小教主会选他吗？

        哪怕一直被人告知着，他存在的价值就是保护小教主的安危。但当他的目光触及自己黑色的衣摆之时，他第一次觉得他配不上她。与白色的裙摆相比，那黑色显得肮脏而又暗淡。

        他真的有资格保护小教主吗？

        作为一个剑客，墨玉的剑一直很稳。

        在那无论白天黑夜密布杀机的训练营中，握不住剑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训练营的铁训就是，所有用剑者不计手段，各凭本事。最后活下来的人，他就有资格面见小教主。

        所以，即使在屠尽其他人之时，墨玉提剑的手都不曾偏移半分。但如今不过是一个照面，他衣袖下的手指便因此而颤抖。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她那慢慢向他走来的身影就像是一束微光，划破黑夜，穿透他的心脏，让他的灵魂都忍不住为之而颤动。

        在墨玉紧张不已之时，林无极像是听见了他心中的祈祷般，停在了他的面前。她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地抬起手，欲向他指去。

        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林无极和她眼中的他……」

        越愤怒，便越要冷静。于蛰伏中找到敌人的弱点，再而一击致命。

        在剧情的操控下，林无极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感。在下一个剧情出现前，她是自由的。

        这是一箭双雕的机会。她刚好可以借此试探剧情的极限，以及系统的能力。如果暗卫死了，剧情该如何继续？系统又是否有阻止她的能力？

        想着，林无极右手手腕一翻，变指为爪。她一个巧劲便将那长剑从墨玉的身旁抽出，再而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心间插去。

        能让一个不通武艺的人临时暴起的，只有被誉为邪门歪道的功夫。它们之间大同小异，皆是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因为强行逆转功法，林无极右手的经脉早已尽数断裂。但她的面色实在是太平静了，以至于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电光火石间，除了林矫筠和她自己外，再没有人成功捕捉到她的动作。

        “吾儿？”

        眼见着精挑细选的暗卫死于林无极的剑下，林矫筠也不过是疑惑地唤了一声，便继续懒散地斜躺在若床宽的椅子上。

        林无极的手指因为疼痛而不住的痉挛，但她仍脊背挺直，牢牢地扣住剑柄。她毫不留情地抽出长剑，冷声道，“保护我？他们也配？”

        快与她腰般高的长剑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鲜血从墨玉心间飙出，将林无极那原本雪白的衣裙染红，并在她脸上留下点点红斑。红痕从她眉间穿过，划过两颊，凝聚于她的颔下。血珠缓缓滴落，最后在地上汇聚出了一滩小小的血渍。

        林矫筠撑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台下的女儿。她弯着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吾儿说得很对。让吾儿不喜的废物，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话音未落，她搭在身侧的手指便弹出两道内劲。阴冷的内力从她指尖射-出，向另外两人袭去。在谈笑间，她竟直接出手封死了他们的穴道，将余下两人定于原地。

        她的态度随意至极，就仿佛他们不过是路边不值一提的石头，而非魔教耗费心血和财力培养而成般。于她而言，这些玩意最大的作用便是让女儿开心。

        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亦是他们的荣幸。

        系统002惊声尖叫：“剑下留人！”

        果然，它无法阻拦她忤逆剧情，只能口头劝诫。

        林无极舔过唇间的鲜血，扯出一抹血腥的笑容。她毅然决然地刺了下去：“可孤只要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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