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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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阳光正好，时至午后，室外温度叫人昏昏欲睡。

        连星慈站在云台丽景别墅区在，大吸了繁华马路边的一口车尾气，顿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的不舒服都给抛到了脑后。

        他年前出了场车祸，浑身上下都是伤，但最严重的地方在大脑，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说话也不利索。

        全家紧张得不行，恨不得整天将人拘在视线范围内，这个危险，那个要小心。

        连星慈计划许久，终于等到机会，拖着一条瘸腿偷偷溜了出来。

        他不能走远，目的地就在马路对面的购物商场一楼，那家自己从前常去的快餐店。

        店里的招牌华夫饼陪伴了少年整个高中时代，事发至今，连星慈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味道。

        但糕点的香气顽强不屈，逆风也要吹进连家二楼，馋得人夜不能寐。

        红绿灯交替的间隙，带着寒意的风迎面吹来，少年动作僵硬地抬起还没痊愈的手拉了拉头上的薄毛线帽，将手机揣进睡衣口袋中，顺着人流往马路对面走。

        但因为动作慢，连星慈很快落到了队伍最末，他的视线掠过不同颜色样式的外套，自然下移——

        斜前方一步外的白色斑马线上多了团毛茸茸的黑色，在阳光下反射出油亮的光泽。

        那是只黑色的小腊肠犬，很小，还只是幼崽，四条腿加起来没有他口袋里的两根棒棒糖长，但行走速度居然和自己堪堪持平。

        连星慈免不了往旁看去，瞧见一双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着的长腿。

        新晋为老弱病残一份子的少年忍不住感叹，主人有这种身高，想过会给小腊肠造成什么样的童年阴影吗？

        显然对方并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可跨出的每一步又如此贴心，像是既考虑了自己的爱宠，又考虑了素不相识的连星慈。

        ——————

        一点多，已经过就餐高峰期，快餐店门口排着两三人，收银小姐姐习惯说了句欢迎光临看向下一位客人，刚要开口，忍不住一愣。

        见人先露三分笑，这是连星慈醒来后学会的新本事。

        少年戴着米白色毛线帽，眼睛圆睫毛密、皮肤白净，说话不熟练也能被原谅，他撑着拐杖站稳，指了指招牌上的华夫饼，说：“两个。”

        她反应过来，问：“您还需要别的吗？”

        “不，不了，谢、谢。”

        女孩儿点头，笑着回：“好，那您稍等。”

        进店堂食还得从商场大门绕过去，连星慈嫌麻烦，杵着拐杖在门口等。

        吃货精神感天动地，他那双眼睛乌溜溜的，巴巴望着给自己装华夫饼的工作人员。

        收银小姐姐忍不住拿看挨揍小狗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切连星慈并不知道，少年心满意足接过刚做好的饼，随便在购物广场附近找了个半人高的石墩坐下，打算吃完再回家。

        到时候有人盘问起来，就说是出来锻炼锻炼腿脚。

        他咬了一大口华夫饼，入口松软、滋味香甜。

        原来是这个味道。

        糕点嚼碎之后下咽不仅缓解饥饿，更是立刻填补记忆里的一块关于味觉的空缺。

        “华，华乎，”连星慈笨拙张口，“华，饼金……”

        哎，他叹了口气，两个字，两个字好像是他醒来之后能连续说话的字数上限。

        好在乐观是存在连家人基因里的东西，糕点进肚，连星慈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

        与此同时——“咔嚓。”

        突然想起的拍照声拉回少年的注意力，他两眼懵然，带着没有消散的满足感抬头。

        几步外，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高大男生映入眼帘，他没什么表情地透过镜头看向连星慈，淡声说：“抓到了。”

        后者不由呆住，握着剩下的半个华夫饼，问：“抓，抓，什么？”

        男生放下手机，露出另外半张脸来，利落的短发，长眉高鼻，右眼上盖了纱布，帅得很有距离感，不像好人。

        他说：“抓到一只为口吃的，离家出走的小傻子。”

        连星慈不由缩了缩手，警惕：“你是？”

        谢易安没有回话，坐到他对面，一双长腿敞开，刚好将连星慈困在中间，然后低下头一边将照片传给连念周，一边对准备偷溜走的人下命令：“坐下。”

        “……”

        连星慈识趣得很，一副被缝缝补补还没恢复的身体怎么也跑不过健康的人，当即乖乖坐在了石墩上。

        “你认，认识……”他睁圆了眼，磕磕巴巴没说完一句话。

        青年将手机转过来，递到他面前，冷冷淡淡的，像是不太情愿帮忙，“你哥接到保姆的电话说找不到你，很着急，我刚好在附近。”

        连星慈狐疑地看过去，手机显示的是连念安的朋友圈，付了一张兄弟俩的照片，但文字编辑了什么他不知道。

        这些一个个曾经烂熟于心的字符对于现在的连星慈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需要一个待突破的缺口，才能得到重新获得阅读它们的本领。

        他也不知道，自己苦恼的模样同时落到了对面人眼中。

        天气回暖，正常人都换了轻薄的衣服，只有他身板过于单薄，还穿着冬天的毛绒睡衣御寒。

        谢易安一寸一寸地打量，最后因为少年还未恢复的左手微微地绷紧了下颌线。

        狰狞的伤口从手腕蔓延掌心，车祸现场如何惨烈他并不清楚，只是听说，连星慈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连星慈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转个方向，却忽然“咦”了一声，指着他胀鼓鼓的口袋，傻乎乎说：“有，有东移，你……”

        话音刚落，黑乎乎的小腊肠犬从他的口袋里伸出脑袋，一双眼睛黑亮黑亮，长耳朵垂在脸边，瞬间打消了连星慈所剩不多的戒心。

        “啊，是你，呀？”

        他问话的模样天真得很，谢易安忍不住随手指了指路边停下的一辆陌生黑色轿车，“来了，走吧。”

        “回家？”连星慈问。

        谢易安翘了翘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把你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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