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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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城没有秋凉,国庆后,气温开始直线下降,一连半月阴雨绵绵,刚到十一月竟有要入冬的架势。
连星慈前一天淋了雨,隔夜之后有些发烧,干脆请假直接回家躺着。
一觉睡醒来了点精神,才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
楼下传来动静,他以为是陈姨担心自己还没休息,便起床下了楼,到厨房门口,才发现里头忙活的另有其人。
明亮的灯光在夜里格外温暖,谢易安套着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整个人都柔软起来,“醒了?”
他将小馄饨下锅,调好火,转身走过来抬手摸了摸连星慈的前额,“还有点烫,吃药了吗?”
连星慈一头柔软的黑发睡得乱糟糟,下意识想躲开,但脑子还有些懵,动作也慢半拍,只能咳嗽两声,“没,忘了。”
“陈姨说你没吃饭,垫垫肚子再吃药。”说完,他又倒了杯水递过来。
“好。”连星慈伸手接下,有些局促,“谢谢。”
这话说的,谢易安露出个有些新奇的神色,“这么客气?”
少年喝了口水,镇定道:“应该的。”
客厅电视还开着,电视剧结束后的片尾曲充当背景音,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停止,燃气灶关火。
谢易安将热腾腾的馄饨放到茶几上,“快尝尝,一下午没吃东西,在长身体的小朋友怎么受得了?”
“……你好好说话,”连星慈无语地喝了口汤,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他愣住,“这是学校对面的馄饨铺买的?你到学校去接我了?”
“嗯,只不过扑了个空。”
“不好意思,那会儿头疼,忘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呢?你吃了吗?”
谢易安笑,浓密的睫毛像一双小扇子,“还以为你想不到呢,没吃,要不要分我半碗?”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连星慈下意识要说你想吃我的口水?
话没出口,觉得不对,他顿了顿,“我感冒了,咱们同吃一碗馄饨,小心传染。”
谢易安坐在他身边,懒散地靠着沙发背,长腿不见外地靠在他腿边,“我不介意啊,我身体好,抵抗力强,就是抗不了饿。”
大概意思就是,你看着办吧?
这一碗小馄饨足有二三十个,连星慈生着病也没那么好的胃口,“那,我去给你拿个勺子。”
说着,他站起来走进厨房,拿了个中号的斗笠碗和勺,回来时谢易安已经改坐为躺,手里还多了个黑色的手机。
乍一看没问题,但手机的主人是连星慈。
“看什么?拿来。”他伸手。
谢易安挂着笑,“弟弟真是长大了,走到哪儿都有小姑娘喜欢。”
“谁教你随便看别人隐私?”连星慈低头一看,同班好友发了条消息过来——
【韩彬:星慈,看班群】
他跟着点进群里,这才发现有很多人都在自己。
【星慈牛逼还是你牛逼[大笑]】
【星慈,别看了,纯属无聊】
【星慈,估计是哪个女的寂寞空虚……】
沿着刷屏的消息往上翻,有人发了个校墙的链接进来。
【捂脸小可爱:看校墙了吗,有人发了个小说片段,我越看越觉得不对……】
【tt:我也看见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像……】
【捂脸小可爱:星慈[哭笑】】
连星慈没管其他人还再发什么,点进校墙里看了看,发现帖子已经有了热度。
投稿人只截了图,内容是段文字,清楚地描述连一对情侣亲密的完整过程,实在要总结的话,就是篇小黄文。
【少年发丝柔软,被汗水浸湿后墨色更浓,惯常冷清的眼沾了□□,和作为新生代表在台上演讲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蹲在茶几边看,谢易安无声从背后靠了过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写得挺好,看来这人很喜欢你。”
“这有什么,你想太多了。”连星慈不自觉挺直背,转移话题,“还有人在一中贴吧里发我们俩的同人文,你看过吗?”
“什么同人文?”
少年扯了扯嘴角,拖声带调:“就是意淫我们俩谈恋爱的小说。”
耳边的呼吸一顿,谢易安往后坐了点,“你怎么知道?”
“有人无聊分享的,别说,写的比这有意思,”连星慈说着,手不听指挥地点进贴吧里,不听指挥地翻了个热帖递给他,然后一边偷偷骂自己有病,一边张口,“喏,你自己看吧。”
连星慈没有转头看对方的反应,埋头吃馄饨,安静半晌,谢易安一字一句地念: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他们在无人经过的巷道里拥抱,接吻。”
“咳……”没想到他会念出来,连星慈呛了口汤。
“不是看过吗,这么激动?”谢易安好奇。
连星慈默了两秒,侧头看向沙发上的人,说:“只看过开头,没想到写这个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谢易安维持着同样的笑容弧度,“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少年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神色,“就无所谓啊,只要别搞到我身上。”
茶几上被分出来的那碗馄饨都快凉了,也没见谢易安动勺子,他盯着连星慈,好一会儿才挑了挑眉,“哪个男的要是长成你这样,我可以将就将就。”
————
“病人手术成功……需要家属每定时叫醒,如果意识不清……”
连星慈眼皮动了动,一时间有些混乱,从梦境中抽离得不彻底,现实的声音又影响着他的思维。
“连星慈。”
“连星慈,醒醒……”
少年皱眉,呓语几句。
“星慈,星慈?”
不知过了多久,这道声音再次不厌其烦地响起,重复叫他的名字,又或者说点其他,他困倦不堪地半睁眼。
眼前出现个模糊的人影,对方立刻凑近,关切又温柔:“小慈,我是谁,能认得我吗?”
他张了张嘴,几乎气音回:“哥,哥哥……”
仅仅两个字,没来得及瞧清对方脸上的喜色,他便再次沉入深睡状态。
——
这次,他梦见了雪。
高二上学期转眼结束,连念周从大学回来之后,家里基本没冷清过,隔三差五有人来找。
几人蹭饭不说,还轮番嘲笑了还需要做寒假作业的连星慈。
好在这些家伙还有良心,赶在年前带着他出去玩了一趟。大冬天的不去海边,稍微有点意思的就是看雪。
同行八人,除开帅明明和连念周带了女朋友,剩下赵阳、林斌和、谢易安和连星慈均分狗粮。
一路有说有笑地玩了好几天,最后开到邻省姑娘山,他们在山脚下的酒店下塌。
正是春节,连念周了解自家小弟的性子,特地多订了一间房,可到地方之后,老板才陪笑告知,昨夜的客人因为爱犬走失,临时改了退房时间,问他们能不能商量让出一间房来。
“两个人一间不正好?”赵阳一把环过连星慈的肩膀,“弟弟和我一间,晚上有什么事还能互相照应。”
“别,”连念周笑,“我怕明天新闻上报道有人因为打鼾扰民被暗杀。”说着,他顺便分配,“你高中不就和斌哥同一个寝室,就你俩住一块儿,我弟和老谢一起住。”
连星慈没做声,他一个蹭吃蹭喝的,自觉做食物链底端的存在。
因为第二天四点就得起床去看日出,在附近的火锅店解决晚餐后,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
靠近雪山的地方入夜后气温直逼零下,两人进门将行李放下,这才发现屋里只有一张床。
“要不,我去问问老板能不能加床?”谢易安说。
连星慈抿唇,摇头,“不用,加床被子就行,我先去洗澡。”
说完,他径直去了浴室,花洒出水的声音盖住谢易安打客房服务的说话声,稍烫的水温很快让冻僵的身体回暖,少年迅速洗了个澡,闭上眼洗头发——
“连星慈?”谢易安突然敲响浴室门。
“怎么?”他打开淋浴间的门。
“念周问你明早想吃什么,他这会儿一起买回来。”
“随便。”冲干净身上的泡沫,连星慈将水关上,正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的短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已经浸湿了大半。
“……”
出来几天,这已经是连星慈最后一件干净的贴身衣物,但要光着上身出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纠结之下,谢易安再次敲门,“弟弟,你还没洗完?我想上厕所。”
“马上。”他一慌,下意识走到门边,按着门把手,“我衣服湿了,你等会儿,我吹干。”
谢易安一时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开门,先穿我的,衣服可以放空调底下吹,明早就能干。”
连星慈犹豫两秒,“好。”
他打开门,从对方手里接过稍厚的卫衣。
衣服带着体温和淡香,像是从身上脱下来。
“我今早刚换的,穿外套里面,但没贴身穿,”谢易安少见的有些结巴,“咳,你将就一晚上。”
连星慈莫名有些脸热,但拿都拿了也不好再退回去,火速套上卫衣,穿好裤子,少年一把拉开门,沉默着回到床上。
“我先睡了。”
谢易安竟也老实,什么话没说进了厕所。
晚上十点多到凌晨四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连星慈一开始是装睡,后来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还是因为腿疼。
南方没有集中供暖,整夜开着空调房间十分干燥,所以睡前他们特地开了半扇窗户。
连星慈摸着被冻疼的腿,床另一边的人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他老实回:“太冷了,腿疼。”
谢易安动了动,下一秒,整个人挪过来,将他抱进怀里,暖烘烘的体温将连星慈包裹着,腿挨着腿,他的头发轻轻磨蹭连星慈的脸颊和耳朵,声音温柔慵懒:“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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