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妖精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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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南市濒临海岸,常年四季如春,今早却突降一场大雪,冷得民众措手不及,纷纷换上冬衣。气象部门也发出通告,说这是百年不遇的最强寒流,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在机关疗养院的高级病房里倒施逆行,把中央空调制冷开到16°,北极熊看了都要直喊离谱。
林特助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打着哆嗦小心翼翼问:“龙君,温度已经打到最低了……要不,我再给您搬两盆冰块来?”
敖凛放下遥控器,低沉一句:“不用了。”
说不用只是客套话。
其实他心里正火烧火燎,好比岩浆倒流山火喷发,要不是顾及疗养院里还有人类,他早就愤怒喷火了。
试问,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少了150年记忆不会血压升高?
作为一只大妖,修行路上出点岔子很正常。
别说一觉醒来直接跳过工业革命步入现代化,就是六亲不认性情大变也是妖界常有的事。
所以他恼火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面前自称夏国特殊事务管理部秘书之前的一番话:
“说来真是庆幸!您百年之前为人类挺身而出,和危害社会的凶兽梼杌血战三年难解难分,最终选择和他同归于尽,把神州从厄运中拯救出来。
“我们都以为您不幸陨落,没想到二十年前夏铁四局在秦山修高铁打山洞时发现了您!我们都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您的事迹还被选进了人教版语文书——”
敖凛:“…………”
他脑子嗡嗡响,只能勉强提取几个关键词,梼杌……难解难分……人教版语文书……
梼杌,那特么不是他老情人吗?
妖精打架打上了人类语文书,还被祖国花朵们日日诵读,这合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苏醒,元神复位加上体温过高烧得他脑袋发昏,他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来梼杌长啥样了。
只模糊记得对方是个老妖精,对自己挺好的,还答应过他要带他飞升。
但百年前他们相杀了?
敖凛:真的吗,我不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他诚恳发问:“小林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洗/脑包,虚假安利要不得啊。”
林特助早有准备,立即奉上历史书三本,人教版最新语文书一册,通通翻开到对应页。
敖凛一看,好家伙,还都是必修考点,高考会考的那种!
林特助回忆青葱岁月,不由得有些感慨:“我高考那届,历史大题就是选自您的神魔大战故事。可惜我没赶上下一届,那年的命题作文是‘请你以沸海龙君敖凛与凶神梼杌的口吻,谈谈你对时代变迁的感想’。如果我来写,说不定能拿个满分作文!”
敖凛:“…………那你,再接再厉?”
林特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怎么知道我研究生课题写的是您?”
敖凛露出堪称和善的微笑:“我是神嘛,我无所不知。我还知道你女朋友是个海王,今天就会跟你分手。”
林特助:“???”
话音刚落,病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入时金发碧眼的美女走进来。
林特助有些惊讶:“美莎,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说好晚上见的吗?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警卫没拦着你?”
这位金发女郎就是林特助的女友,来自西方萝马贵族家族,在诸夏留学大三在读。
林特助原本不想谈个年纪这么小的,奈何杜美莎人美嘴甜对他一通死缠烂打,最近还带着他投资萝马家族企业的大项目,轻松赚到一笔不菲的外快,让林特助满心喜爱。
杜美莎拨弄长发风情撩人,美目流盼有意无意瞟向敖凛,“晚上太迟了,人家等不及了嘛。”
林特助拽着她就要往外走,皱眉道:“美莎,不要给我添乱,我在工作。”
杜美莎轻松躲开他,探头对敖凛媚笑:“您就是沸海龙君吧,我仰慕您已久,可以加个微信吗?有什么生活生/理上的烦恼都随时欢迎找我解决。”
林特助呆滞:我竟当场变绿?
杜美莎早就听闻神州龙族喜好美人,今天特意画了个美美的妆,殷切盼望能吸引到这条龙一起快乐……双修。只要能吃到一口龙肉,不,哪怕咬下一指甲盖那么大,她就可以——
敖凛托着下巴,淡淡道:“凭你也配?”
杜美莎脸色一僵,咬死红唇。
敖凛兴致缺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唔……还以为是个海王,没想到只是个丑陋水鬼罢了。”
杜美莎最恨别人说她丑,被敖凛精准踩中痛脚,恼羞成怒彻底不装了:“哼,给脸不要脸!不过是条小水蛇,拿来当我魔力循环的晚餐还算勉强合格!”
说罢,就张开血盆大口龇牙咧嘴朝他扑过来。
敢情是想拿他当唐僧肉啃?
不过也可以理解。一只大妖刚刚苏醒,按理说正是元神最脆弱的时候,再加上传说龙肉大补,吃一口得道吃两口升仙,杜美莎近水楼台得到了消息,怎么可能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
现在是末法时代,全世界妖怪都面临的灵力枯竭的困境,现代人类社会掌握了大规模武器,妖怪们也不能像几个世纪前那样随便出来抢夺人类资源。
想非/法聚集搞场大的?不好意思,铺天盖地的卫星监控iswatchingyou。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修行一业,讲究不进则退。
全球范围内的妖怪们着急上火,却惊奇地发现诸夏神州大地好像完全不受干扰。虽然灵气稀薄了些,但总比自己家充沛,于是纷纷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妖魔鬼怪各显神通,潜入夏国伺机而动,妖数多到甚至带起了“来夏留学热”,“汉语热”。
杜美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祖上是大妖美杜莎,血统实力可谓强大,家族给她起名杜美莎还送她来夏留学,对她寄予厚望。
但敖凛看了只想笑。这洋妖怪怕是对语文书的力量一无所知。
随手摸了张抽纸,扔向半空,右手对着空白纸巾遥遥一指,点纸成符。
漫天惊雷,挟裹着汹汹三昧真火,朝杜美莎轰隆砸下!
刹那间,电光火石滋滋冒起,一股优质蛋白烧焦的味道扩散开来,灰烟散去,哪里还有什么美女,只有一条奄奄一息的毒蜥蜴,仿佛刚从路边烧烤架下来,就差撒上孜然了。
敖凛摸了摸肚子,饿了。
“美莎!美莎你不要死啊!!”林特助从女友是妖怪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扑过去一阵哭嚎,“先把我投资的五万块还给我再死!”
敖凛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安心,她没那么容易死,至少得浇上三斤盐水腌一腌才能嗝屁。”
毒蜥蜴原本还有一口气在,听到这句被噎得只剩半口,仍在狞笑叫嚣:“我劝你们识相,姐姐是老萝马正黄旗的!你伤了我,我的家族定会踏平你诸夏土壤!”
敖凛:“哦,在我们神州,只有狗才讲血统。”
毒蜥蜴吐血:“……”
“不过不怪你,”敖凛的拖鞋狠狠碾上它焦得乌漆嘛黑的尾巴,俯身轻蔑道:“你没受过9年义务教育,没人教过你神州的人类只能被我们诸夏妖怪欺负!把骗他和其他人的钱吐出来!”
林特助表情变得奇怪,支吾着:“那个……龙君,您是不是想说‘罩着’人类?”
敖凛:“?不都一个意思吗?”
林特助识相闭嘴。
之后,疗养院的警卫闻讯赶来,在敖凛的帮助下,把毒蜥蜴装进泡了盐水的大箱子,送上装甲警车。
林特助强忍着愤怒与悲怆,问道:“杜美莎,你之前说爱我到底有没有真心在?”
杜美莎啐了口,“你想太多,老娘只是因为这学期要冲hsk六级申请奖学金,你有普通话一甲,我想跟着你练练口语。至于骗你投资,那是你自己利欲熏心。”
林特助:“……哇——”太扎心了。
敖凛抱臂看着,反而对毒蜥蜴生出一分欣赏:“她好努力,汉语说得也好流利。”
目送警车离去,林特助抹抹眼泪忽然想起一件事:按妖界的规矩,妖怪帮了人类忙,人类一定要回以供品,否则就会被妖精惦记上,造成不可想象的严重后果。
于是林特助真诚问:“龙君,您料事如神帮我分手,我要不要给您买点香火蜡烛,您有牌子和产地要求吗?”
敖凛睨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挺迷信。”
林特助:“……还行,只迷一点点。”
敖凛想了想,说:“那你给我买两支小布丁,要一块五的,不要五毛的。”
林特助高兴应下:“好嘞!”
没想到沸海龙君这么好哄,林特助去便利店买小布丁,看到付款金额3元时,不由得产生了浓浓的罪恶感,奋而扛了整整一箱回去。
敖凛大方接过林特助的“供奉”,卷起袖子,打开窗户,懒洋洋地吹着寒风吃雪糕。
林特助悄悄打量起龙君。
一头暗红色长发,容貌年轻秀致,敞开的袖口露出半截白皙小臂,臂上攀附蜿蜒的图腾纹身色调妖异,令人望之心颤。
林特助在特殊事务部干了三年,知道辨别妖怪神仙的实力不光要看脸,更要看头发的长短。
头发越长,修为也越深厚。
面前这位龙君能长发至腰,已经是林特助工作生涯中见到最强的大妖。
所以国家高层和特殊事务部早就一致决定,向沸海龙王敖凛发出邀请,合作成立妖界大使馆。
…………
当天晚上,敖凛和国家特殊事务部长进行了一次网络会面。
对于现代网络,敖凛并不陌生。
别的妖怪从长睡中苏醒,都会蛰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人间和妖界的形势,打探一下天庭有没有出什么迫害妖的阴间新政策,再出去行动。
敖凛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体贴的夏国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外挂:万通知识胶囊。
只要简单吞服,就能直接灌顶新时代世界观,方便又快捷。
屏幕里的特殊事务部长面容慈祥,向他娓娓道来:“龙是诸夏民族的象征,我们炎黄子孙都称自己为龙的传人。所以长久以来,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景,希望能聘请一位龙君代表人类在在非人类界开展交流,范围不仅是夏国,而是整个世界。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受邀来当妖界大使?”
敖凛稍加思考:“是事业编吗?”
部长:“原则上享受国家公务人员待遇。”
敖凛毫不犹豫:“好。”
收到这么干脆的回复,事务部长不禁有些触动。
不愧是被写在国家秘密守护档案首页的龙君!拯救了神州运势,还对人类态度不是一般的友好,和那些高冷漠然的神仙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而敖凛内心活动是:做妖怪也要与时俱进,仙籍算什么,给天庭打工仿佛在玩坐牢模拟器,动不动就因为触犯天条被降天罚。他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赤龙了,要学会在人间正当享乐。
“但我有一个小要求,”敖凛在摄像头范围外的手悄悄摸向雪糕,碧眸漾起笑意,“我的使馆也要装中央空调。”
部长自然一万个答应。
挂了通讯,敖凛倒在床上,任身后红发铺散,他翻了个身注视着嗡嗡作响的空调,缓缓呼出一口灼气。
好热啊。
好想找个人……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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