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路

每门科目的第一单元都不会难到哪里去，包括唐优头疼的数学和物理，新的英语老师是个温和慈柔的人，起码唐优不会看到英语课就胸闷气短了，她觉得她的英语有救了。

        高一，又是刚开学，不像高二急着赶课程进度，也不像高三的埋头题海，可以说是三个年级里最轻松的一个年级了，学校对高一的新生们还是比较“宽容”一些的，其他高中有的仪式活动这些一中也要有，这不，迎新晚会就给安排上了。

        “迎新迎新，我们不该是作为观众欣赏节目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自己亲自上啊？”

        唐优不懂，唐优大受震撼。

        除了话剧社的话剧，合唱团的大合唱，舞蹈社的团舞和音乐社的乐队演奏，其他节目都要高一各班出节目，怪不得要拖到九月底才举办迎新晚会，感情是要新生自己欢迎自己啊。

        高一三十六个班，不可能真有三十六个节目，那晚会就可以直接开到半夜去了，这就过分了！所以会有选拔，关系到先进班集体的评选，每个班主任都不会甘落于人后的。

        下午活动课是专门给学生们活动的，社团有什么事也都会选这个时间来安排事务，如果班级有什么事务的话，当然也会占用这个时间。班干部们开了一个小会，投票表决后定下了他们班的节目，一个是舒窈的芭蕾独舞，一个就是全班的齐舞这种，因为一个都不想落下嘛！

        唐优:不！求你落下我！

        丁甜咬着棒棒糖，口齿含糊:“高一比较闲嘛！一中的各种活动从来是高一学生占大头，高二辅助，高三的，他们与试卷相亲相爱，谁也不能分开他们，只有各种考试竞赛上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高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高二局部发展，高三发展智就够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定了让舒窈上呢？人家的芭蕾舞很好看啊，绝对能通过选拔的，何必吃力不讨好的让全班都排练舞蹈呢？多费时间和精力啊，还不一定能有成果。”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参加集体活动的，更不喜欢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可能得不到回报的投入上，排练的时间都够勤奋的学生刷好几套试卷了。

        周念念一边清点收上来的作业一边回道:“咱们班的出勤率是个大问题，老马已经骂过好多次了，班长觉得是因为咱班缺乏集体荣誉感才一直不把出勤率放在心上，一起排练节目可以加深同学情谊，他是这么想的。”

        她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温馨悄悄告诉我的。”

        唐优竟无语凝噎。

        他们这个班长是个挺负责的人，能干又厚道，属于那种憨憨的精明，做事尽心尽力，同学们也都认同他，否则这个馊主意不可能在同学们吵完之后通过。学习重要，但他们班长脆弱的心灵也需要呵护啊。

        “决定要跳什么了吗？不会是广场舞吧？”

        土嗨土嗨的广场舞，又是齐舞，又是团舞，还没那么复杂，适合新人上胳膊上腿儿。

        周念念也不知道，她整理好了作业本，回答道:“还没定，但应该会很快出结果的，毕竟留给咱们排练的时间并不多。”

        丁甜表情狡黠，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希望是双人华尔兹的那种，一定可以艳惊四座的。”

        唐优冷笑，“那班长就可以提头去见老马了。”

        是加深情谊，不是加深情意。是纯洁的同学友情，不是暧昧的男女爱情。

        回到座位唐优还是有些惆怅，她记动作真的很慢啊，如果表演的时候出了岔子，拖了班级后腿，她可就真想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何必为难她这种大脑和四肢各管各的独立型运动宠儿呢？

        下了晚自习，但唐优还剩下一道大题没算完，因为有了思路，所以想着写完再回。等她解完题的时候教室里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她随便收拾了一下课桌，带上水杯就可以回家了。

        校园里有路灯，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往宿舍走，跑校生几乎不见踪迹，人家早就回去了。唐优出校门的时候也没遇到其他人，往常按时回的时候校门口也是很热闹的，跑校生每个班最多五六个，但三个年级加起来，人数就也不少了。

        唐优倒不是害怕一个人回家，路灯很亮，还有晚归的行人和摆摊的商贩，并不荒寂。她看了看黑沉的星空，加快了脚步，今天回的有点儿晚，她怕爸妈担心。放手是放手了，但不代表放心，刚开始她独立回家那几天，她妈可都是等在小区门口的。

        不过一个人走夜路确实有些毛毛的，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回家，原因嘛，就是新搬来的程落北。

        她爸妈确实歇了让她和别人一起回家的心思，但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级，时间的误差无限趋近于零。她和程落北的作息高度重合，早上总会在楼梯那里碰到，晚上回家的时候也同路，今天晚上她回得迟，程落北还是按时下晚自习的，自然错过。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走夜路，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要理解。但怕什么就来什么，唐优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真是一瞬间天灵盖抹了风油精，冷气直接凉到了脚底心。

        她不敢跑，怕打草惊蛇反而让事态发展更加不可控起来，原来一千米的距离可以这样遥远，原来爸妈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唐优深吸一口气，保持了正常的步速，不能让后面跟着的人察觉到她的防备，快到转弯处了，她捏紧了拳头，先踢要害，再撒开腿跑。

        该死！多年良好的治安让她放松了警惕，毕竟学校林立，监控保安向来不缺，可总有那种亡命之徒铤而走险，这次要是能成功脱身，她一定随时携带电击棒，做不完的作业宁愿带回家来写也不在教室拖了，她发誓。

        快了，离街角处越来越近了，她攥紧了拳，心跳如擂。

        踢不废你，她这么多年的散打就白学了！谁要和你硬碰硬，只要能争取到一分钟逃跑的时间，就足够她跑回小区了，门口可是有保安值勤的。

        宁可误伤，也不心存侥幸。走夜路的行人确实有，但一直跟在一个高中生屁股后面，就别怪唐优下手狠了，路那么宽，怎么偏要跟在她后面连速度都保持了一致

        要不是街角处那条路比较长，在身后有人追的情况下全力冲刺也跑不到小区那里，还可能被半途追上，否则她何必要守在拐角那里偷袭下三滥可耻但有用啊！只要踢中了，是男人就都得跪！争取到的时间足够她跑回去了。

        来了！

        唐优眼神一凛，蓄势待发。

        “唐优。”

        该如何形容呢？十五年的人生里，唐优第一次成功劈出了一百八十度的叉。

        “我……艹！”

        疼到飙泪！让她没忍住骂了脏话。

        程落北半蹲了下来，脸上难得的带出了几分无措，想扶唐优起来，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真诚的发问:“你还好吗？能起来吗？”

        脸再好看也没用！唐优又疼又气，“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是什么意思？成心想吓我，看我笑话”

        她还真以为是人贩子，刚才要不是程落北出声早，她脚就踹上去了，等着进医院吧他！半路硬生生转了方向，害她直接栽到了地上，劈了个大叉！

        痛彻心扉！她不会把韧带撕裂了吧？真是操了！

        程落北有些难堪，解释里也带了示弱。

        “你是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好，就在后面跟着。刚才你走得太快，饭卡掉了，于是喊了你的名字。”

        他的手里是唐优的饭卡，想来是她精神过于紧绷，没注意到丢了东西。

        人家一片好心，唐优能怎么办乌龙一场，虚惊一场。

        可是……唐优欲哭无泪:“起不来。”

        真的好疼啊。

        “你应该带着手机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唐优提出了解决方法。

        她的自制力不好，所以上学期间是不带手机的，会分心。程落北虽然不玩手机，但他一直带着。儿不嫌母丑，同样老爸也不嫌他家的胖姑娘，疼得这么厉害，只能让她爸背她回去。

        程落北抿了抿唇，路灯打在他脸上，蒙上一层阴翳。

        他背对着唐优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唐优被程落北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挪到一半的腿也僵住了，总不能一直劈着吧？她一直在努力把劈出去的另一条腿给收回来，疼出了眼泪花花，但又被吓回去了。

        背她开什么玩笑她一百四的体重可不是虚的，程落北个子是高，但体重说不定还没有她沉呢！真背回去，还要上楼梯，她可不想在医院病房里看到程落北。

        “不用不用！”唐优慌忙拒绝，“我突然也没那么疼了，你拉我一把起来，我应该可以走的。”

        最疼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现在确实好了挺多，她觉得还是能勉强走回去的。

        程落北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她，“你觉得我背不动你”

        “……”

        大哥，你其实可以再委婉一点的，男孩子的力气是大还是小她没兴趣，但女孩子的体重她可是上心的很呐！

        破罐子破摔，唐优双手撑着地，倔强的要往起站。程落北看出了她的抗拒，不再执拗于背人这件事，搀着唐优的胳膊借力给她，让唐优成功站稳了。

        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剩下的路唐优几乎全程都是被程落北半抱着借力走完的。夜黑风高，路上空无一人，不幸中的万幸，起码不会传绯闻了。

        羞涩是有的，但被疼痛给压下去了，唐优只想赶快回到家，然后抹红花油救命。忍着痛爬完楼梯，看到熟悉的门牌号，唐优简直热泪盈眶。

        “你电话号码给我，明天要是不能去上课，我替你请假。”

        程落北看着准备进门的唐优，开了口。

        “哦。”唐优下意识地报了电话号码。

        输入完成，程落北才再度开口，“抱歉。”

        唐优摆了摆手，突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你一片好意，我应该是要谢谢你的，只是阴差阳错，最后搞得鸡飞狗跳的。”她笑了笑，“明天如果不能去上课的话，就拜托你替我请假了，时间不早了，晚安，再见。”

        她不想再说话了，她要回家抹红花油。

        “晚安。”

        眼前的门重新关上，程落北长睫低垂，遮去了眼底的幽深。

        回到家自然又是一通鸡飞狗跳，她没告诉爸妈受伤的真正原因，只是说自己没看路摔了，让老妈絮叨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躺在床上的唐优昏昏欲睡。

        “不对呀”她猛地坐了起来，扯到了大腿伤处，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就算明天去不了学校，我自己也能打电话给老马请假啊，用不着程落北啊。”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劈叉把脑子也给劈没了，程落北也被我给带沟里去了。”

        劈叉劈的太惨烈，让程落北都下意识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真是被她坑的有点可怜了，她重新躺回了被窝。

        “让我想想怎么补偿人家……”

        睡意汹涌，淹没了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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