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城

“从哪来？到哪去？”

        城门的官兵对每个出城去的人如是问。

        七宝排在后面，感叹这真真是人生的终极问题之一。

        天还没亮的时候，铃铛三人就出发到了城门口，前面还是排了不少人。

        铃铛拿着肉包子先喂灵笛吃，看他嗷呜一口，就咽一下口水，铃铛还没吃过肉包子呢，皮薄肉厚油滋滋的，一看就很好吃。

        七宝驾着骡子车，和坐她边上的铃铛闲聊：“虽然你感觉自己手好了，但等到了下一个大点的落脚点，还是要请大夫看一看你的手，早上看你丢东西的手劲，我都担心骨头又飞出去了，五百两啊，希望那周姑姑保得住才好。”

        铃铛点点头：“周姑姑很厉害的，等她和二少爷去了京城，凭她的智慧和傍身的银钱，一定会安稳下来。”

        七宝摇头：“啧，宅斗智慧，我等确实望尘莫及啊，也好，希望她赶紧振作起来吧，只要不害人，与天斗，不，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队伍排到了铃铛这里，官兵重复问一个问题，一见是两个道姑带个孩子，心里就先放弃了警惕，或者说每一个到他跟前的人，他都不知道该警惕些什么。

        官府到底是做了一些措施，查查出城的可疑人员，怎么查？能悄无声息就灭了知府大人一家的人，或者鬼？那肯定也能悄无声息飞出城墙去，还能在这听他盘问？

        七宝在生人面前一贯做高人状，这会回答官兵，口音切换成一口京片：“从京城来，经丽城过，收俩徒弟，继续游历。”

        官兵掀开车帘，见到内里车厢简直是一个移动小家，点点头挥挥手放行了。

        出了城门，七宝摇摇头：“不知道这样的检查意义在哪里，不登记户籍信息，个人外貌，不留存档案，表面文章要不得哦。”

        铃铛默默听着，又是崇拜师父的一天！

        有个声音传出：“仙长，仙长，我长好了，能出来不？我就待车厢里照顾小公子吧。”

        恢复得还挺快，七宝双指对着符纸一甩，张大壮弹了出来，避过阳光翻滚进了车厢，里面更挤了，幸好没有增加任何的重量。

        铃铛将吃饱了的弟弟送进车厢，灵笛坐在张大壮跟前，小膝盖碰大膝盖，大眼瞪小眼。

        铃铛啃着肉包问七宝：“师父，为什么张爷爷来阳间来得如此容易？”

        七宝发愁：“按我多年刷书经验，这个阎官，也就是管着整个地府的老大，很有问题啊，他好像是故意放他以为的恶鬼来阳间的，最怕的就是，还不只放了这一个。”

        “那师父你说人间恶鬼孤魂变多，就是因为地府不给进去了，反而还放出来？他不是最大的官了吗？”

        “鬼心不足也想吞天象，天道难不成出了什么事管不了啦？”

        七宝仰头看天，毫无动静。

        铃铛又问：“那人间的皇帝能管住地下的大官吗？”

        七宝摇头：“管不了，说不定还是怕得最厉害的那个呢。”

        铃铛想不通，便直直问：“师父你都这么厉害了，那如果再加上很多很多的好道士呢？大家一起努力，来多少鬼都可以降伏的吧？”

        七宝勒住骡车一个急停，认真问眼前的天选之子：“小铃铛，你感觉行得通？感觉，感觉一下。”

        铃铛认真想了一下，想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说：“人多力量大吧。”

        “真正有道行的修行人，大多喜欢独自或带着三两徒弟在外行走，就像我们一样，不挪窝的要不是年纪大了，要不就是道行不够管管观寺的俗务，找齐他们说服他们，还就凭我们两个女子，行不通啊。”

        “便是皇帝都只能敬着他们而不能命令他们，若为皇家做事，便是有了权财，也会被认为失了风骨，所以小铃铛你具体再想想，想不通的时候你就仰头看天，深情地看。”

        铃铛郑重接下任务，一张脸崩得紧紧，想啊想，在一路颠簸和漫长路途中睡着了。

        几日后，一直在外野宿，啃饼喝水坐着睡的几人，终于进入了下一个大城。

        进了客栈，开了一间大房，预备多住几天，三人放置好所有东西，就出了门，第一站便是去小二推荐的大医馆。

        老大夫将灵笛一通摸，沉思默想片刻后，先是下了和上个大夫同样的判断，但这一次，他给了一个提议。

        “要是条件许可，最好是去京城看看，那里能人众多，退休的太医，民间的神医，都善长些疑难杂症，何况你这病也不少见，其实算不上顶顶难的，只是老夫无能没有神方。”

        铃铛不停感谢老大夫，又将自己双手伸过去，老大夫解开了包扎一看，眉梢便是一跳，他又细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到底什么也没问，语气却放得更温和。

        “你的手恢复得极好，查脉下来，也很健康，放心吧。”

        铃铛牵着弟弟谢过大夫，七宝给了诊金，三人出了门，就先奔回客栈点了一桌的菜庆贺。

        七宝这才知道铃铛的真胃口到底有多大，不夸张，一桌菜，她细嚼慢咽了几口，桌上就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剩下的铃铛正喂口灵笛，自己还要再吃一口。

        不得已，七宝又点了一些，等吃完了，铃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

        一回到房间，七宝就拿出了笔墨纸砚：“来来来，先学三字经，千字文，晚上我就可以教你修炼了。”

        铃铛很是兴奋，她也可以识字了，她摸着书本，她还不认得，已觉得它们如此可爱。

        七宝先专心教铃铛，灵笛和被放出来的张大壮就坐边上，先看个眼熟，回头再慢慢教。

        七宝写了叶铃铛三字，读给她听，教了她握笔，让她沾水先写桌上。

        铃铛细细看她的名字，笔握得太紧，松了松，吐口气，就在桌上写下了这三个字，不是好字，但是一笔一划已是工工整整。

        七宝又惊呆了：“你就看了下，就默写出来了？”

        一个第一次教人，一个第一次学，教的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学的也觉得很是自然。

        铃铛“嗯”了一声，看看师父，她是不是写得不好？

        七宝也不写了，拿过三字经：“你先照着第一页写一遍。”

        桌面很大，铃铛拿过书细看一遍，就在桌上全部默了下来，一笔不错。

        七宝沉默了，人和人的差距，比天高比海阔，她能说些什么呢？这总不会是天道专门送她的，天道认识她好像也不久呢。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七宝拔苗助长，念课本一样把两本书都念了一遍，再把意思一说，铃铛说记住了，那就是记住了，所以后面又把所有字认了一遍，也不着急抄，反正肯定是都会了。

        太简单了，完全没有挑战，七宝内心如是想。

        到了晚间，灵笛呼呼睡去，张大壮窝在房门下团成一大团，算是看门的，七宝开始教铃铛打坐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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