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穆湛的惊愕只是一瞬间，听到余默的话后，立刻笑了开来，对着她伸出了手。

        在刚刚球被打出去的瞬间，周围的大臣及家眷们都盯着那个地方看，想要看看皇后能不能将球给打进去，却没有想到球竟然被打的四裂开来！

        一些年轻的和不经心的人并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觉得这感觉好像有些不对，陛下跟瑞王打球的气氛明明不对，怎么皇后还加入进去？这时上前不是正撞陛下脾气上，缺心眼么？

        而很多老臣和心思细的，皆是猛然一惊。

        球本来就是动物的羽毛和一些丝棉制成，本来就软不受力，能将一块木制的球打破能证明力气大，可能将不受力的马球打破，那得多大的力气？这可不是技巧就能做到的！

        听说殿下是陪着陛下一起打下的天下，原以为言过其实，没想到她竟然比传言中的还要厉害！

        这下子，那些听穆湛那边的武将炫耀余默打过决性的胜仗的老文臣武将们，再也不觉得他们是吹嘘了。

        余默一加入进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穆湛的心情也阴转晴，让那些觉得余默撞枪口上的人很是吃惊：没想到陛下如此相爱！

        余默拉住穆湛的手，轻轻一跃，就坐到了他身前，穆湛打马过去一把捞起儿子架在脖子上，乐的穆熠咯咯咯的直笑，抱着他的脖子嘴里快乐的喊着：“走咯！驾！”

        这情景，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这下子，所有人算是见识到了穆湛对于余默和穆熠的宠爱究竟到了何种的程度。

        很多大臣心中就有了计较，以后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得罪皇后看重的人。

        而很多今天见了穆湛有心思的人立时就将心思给歇了。

        别说官宦人家，就是平常的士族，父亲也不可能对儿子如让给亲近，别说驾在脖子上了，就是抱一抱那也不常见。

        严父是每个时代都崇尚的教育方式。

        穆湛带着妻儿打马而去，留下穆湦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了马上。

        他低着头，觉得眼睛酸涨的难受。

        那样温馨而动人的一家三口……

        甜丝儿这么大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三娘她是不是无数次的期望过这样的场景？然后无数次的在失望下对自己冷了心？

        穆湦的眼睛终于湿了。

        他手下狠狠的一抽马鞭，迅速的奔出了马场。

        风跟刀子似的，刮的脸颊生疼，他的心也是如此。

        三娘或许从来都没有期望过那样的场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对他报有过那样的奢望。

        狂奔回了自己的王府，冲到家里的小湖边，穆湦一个纵身就跃入到了湖里。

        当刺骨的寒冷侵入身体后，他才觉得自己的心不是那么难受。

        他在湖里待了好一会儿，冷的手脚麻木再也闭不了气时，才从湖底升了起来。

        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一些模糊的记忆慢慢的升了起来。

        穆湦此时隐约的记了起来，余默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有一天在那个亭子里喝闷酒，旁人都在劝他不要喝太多，却只有她过来进是陪着他一起喝的。他们两个之间，最多的记忆，竟然就是她陪着他一起喝酒。

        是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情况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呢？

        是，从她有了孩子之后。

        怀了身孕不能喝酒，而生了孩子之后，他们似乎都没有怎么的见面。

        他是从那个时候，就对他彻底失望了吧？

        一个男人，你可以不爱她，甚至你可以不对她好，但是你不能不负起自己应负的责任。

        做她丈夫的时候，他无视她，一心想着别人的女人，没有做好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做孩子父亲的时候，他对孩子避而不见，也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应该负的责任。

        三娘变心果然是对的，是他自己活该！

        不！

        不算变心，她理智的连心都不肯先动，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怎么能算是变心？！

        她对他好，只是希望自己喜欢上她，爱上她，然后再好好的跟自己过日子，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喜欢他。

        可惜，他受了感动，慢慢的爱上了，却从不曾发觉自己的心，一心只以为自己爱着的是别的女人。

        他对不住她！

        穆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到卧室里愣愣的对着房中的画像出神。

        管家早在听到人回报湖边的动静时就赶了过去，他可不觉得自家王爷是想不开，而是在一边侯着，等穆湦从湖里出来的时候，他就跟了过去，吩咐人给他换衣服，将熬好的姜汤放在一旁，等着他换完了衣服再喝。

        穆湦觉得围在身边的人很让人心烦，挥了对方的手，自己动手脱衣服，管家连忙叫人下去。刚换衣服，头还没梳，鞋子也没穿，管家已经在外边轻声的唤人了：“殿下，宫里来人了，想要将大娘接走。”

        穆湦本来慢慢穿鞋子的手，快速的将鞋套上，头发没梳就出去了：“你说什么？”

        管家看了穆湦一眼，没有再重复，穆湦却是知道了，直接向着大厅的方向而去。

        来的是一个老年的宦官，而且还是一个熟人。

        以前的大太监，汪采！

        对于这个跟在自己二兄身边几十年最后却背叛于他的人，穆湦心底里有着说不上的厌恶。

        倒不是他对自己的兄长感情有多深厚，也不是这人背主弃义，而是少了这个人的通风报信，穆湛或许没有这么快的得了天下，那么或许他能在僵持的战场上遇到三娘。或许她不是如今这样尊贵的身份，他们之间还有着在一起的可能。

        “穆湛让你带我女儿过去？她睡下了，我陪你一起回去，我要见他。”穆湦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汪采淡淡的纠正：“并非是陛下想见大娘，而是殿下想她了。”

        “闭嘴！大娘也是你唤的？！”穆湦不喜欢汪采这个人，对于他那么亲密的称呼自己的女儿，心里很是有意见，开口的语气里带着极大的敌意。

        汪采果真闭口不言了。

        穆湦看他这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更加的生气，打量了他身上的监丞的服饰，上扬的语调将嘲讽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真不知道你放着大太监不当，背主投敌就只为了一个监丞的位置心里是怎么想的。”

        汪采以前是整个皇宫的大太监，可以说是宦官里的皇帝，没有人再能比他更高了。穆湦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背叛了穆渊。

        说他是有着更大的野心，想以从龙之功封王封侯，但他这个人根本不像是被权力迷花了眼，对他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曾失意过；说是因为王兄对他心存忧虑想要处置了他，所以他才另投明主以保全性命也不像，汪采这个人，便是做了大太监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老实本份的很，王兄对他信任的很。

        穆湦紧盯着汪采的脸，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汪采并没有因为这样一句话生气，只是勾唇露出了一个笑意来，低头不语。

        从来不曾忠诚过，又何来的背叛？

        他忠诚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明氏一族。

        至于穆渊，只是给他一口饭吃的东家而已，明家人才是他的主子。

        没有从汪采脸上看出什么来，穆湦放弃了。曾在宫里混到大太监的人，城府深沉必不用说，要是他一句话就能试探出来什么，汪采此人也就名不副其实了。

        “殿下，别让三娘等急了。”汪采轻轻的放出了一句，看似在催促。

        而这一句话，真是一击必中！

        穆湦心里被堵了个狠。

        汪采是少有的知道全部陈年旧事的人，他这一句话，简直是在打穆湦的脸。

        穆湦气极，只是剜了汪采一眼，去抱甜丝儿。

        走出门，他便不那么生气了。

        汪采以前能坐上大太监的位置果然比谁头脑都清醒，谁的感情如何，谁的心如何，他怕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是闭而在心，从不语外。

        假若，假若他当年能提醒自己一下，或许自己就能明白过来对三娘的感情了。

        只是这老家伙看着自己在迷障中转着圈，冷眼旁观。

        想着，穆湦对面于汪采的怨又深了一分。

        他其实心里也知道，就算汪采真提醒了他，以他当年的脾气，未必会听，而且还会向皇兄微辞此人。所以汪采以前能做到那个位置果然有他的道理。

        穆湦抱了甜丝儿进宫，穆湛像是知道他会来似的，领路的人直接将他领到等着的地方。

        穆湛正很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跟儿子玩，看到穆湦来了，拍拍儿子的头，笑着唤他：“去叫姐姐来跟你一起玩。”

        穆熠噘噘嘴，有些不乐意儿，却还是站了起来，向着穆湦走了过去。

        穆湦心里却有些发毛，抱着甜丝儿不放手。穆渊刚才那个笑太温和了，温和的让他感到了不安。

        穆湛也走到穆湦身边，温柔的抢过了穆湦怀里的甜丝儿放到地上：“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娘亲，她可想你了。你先跟弟弟去玩。”

        穆烟看看穆湛，再看穆湦，见穆湦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这才乖乖的点了点头，拉起穆熠的手，向着穆熠刚玩的地方走去。

        两人看着走了几步路穆熠就甩开了穆烟的手，穆烟又去捉住了穆熠的手，穆熠又甩开了，穆烟再去捉，这一次，穆熠再没有甩开。

        穆湛走到旁边的案后坐下，穆湦知道他有事，也跟了过去。

        “听说现在还有很多人思念着穆渊，总想将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不若你帮我找出来？”穆湛很是开门见山的说。

        穆湦惊愕，实在不能想到穆湛竟然会将这种事明白的说出来，不但说出来了而且还交给了自己！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太多，两人都明白，想要将穆湛赶下去的人，必定要再找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而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除了穆熠，就是穆湦了！

        那些人会找上穆湦，穆湛让穆湦假意想要复仇而将那些人聚拢在自己身边，然后一网打尽！

        他竟然敢想！

        穆湦实在是对于穆湛刮目相看，他都不怕他做什么手脚，不竟然会相信自己会为他做事？！他们可是仇人啊！

        穆湛能将这话说出来，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拨弄着案上的小茶杯，轻声的道：“女孩子没母亲教养总归不好，皇后将收养穆烟，她以后会是公主。”

        一句话，让穆湦苍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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