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号

“哥哥。”云宝飞到李炀的肩膀上，怡然自得。

        李炀伸出手掌，云宝跳上掌心，目视子妍，“姐姐。”

        子妍笑盈盈地走上前，抚摸云宝，云宝垂下头，静静地感受着她手掌上传过来的缕缕温情。

        “好温馨的画面。哥哥，姐姐，我给你们照张相吧。”祁丽珍欢呼雀跃，“姐姐你再靠近哥哥一点儿，哥哥你把手放在姐姐的肩膀上就更好了……”

        祁珍瑶转过身，心里涌出一抹淡淡的失落。

        在他们之间，隔着云宝，隔着子妍，短短的距离，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微风淡，思绪繁，一怀愁闷，唯有长长叹。

        天欲暗，心不甘，满腹衷肠，只能偷偷咽。

        “祁总，明宇实业的一百亿已经到账。”吴厂长无声无息地来到身边，垂手微笑。

        “知道了。”祁珍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又闭目想了想，“把员工的工资都发下去吧。另外，你叮嘱保卫部，晚上到听雨轩集合。”

        “是。”

        “你去忙吧。”

        吴厂长点点头，转身走向办公楼。

        祁珍瑶敛神静气，调整一下情绪，抱着白莲魔宇球回到二楼房间，趴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怔怔地发呆。

        云宝扑棱一声飞上窗台。

        “云宝，你怎么来了？饿不饿？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点心。”祁珍瑶伸出手指点点云宝的嘴巴。

        云宝摇摇头，“哥哥有事找你商量，他在听雨轩等着，我走了。”

        祁珍瑶对着镜子撅了撅嘴，起身打开衣柜，取出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换上，把披肩长发挽起来，照着子妍的发型，束上一块白绢，换上高跟鞋，抱住白莲魔宇球匆匆下楼。

        夕阳缓缓西沉，霞光从地平线上晕染开来，盏盏灯光次第亮起，听雨轩在这一刻美轮美奂，可这种美却让人心口沉甸甸的，带着一抹无法释怀的怅然。

        “祁总好！请祁总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听雨轩外，围着十三个保安，个个身强力壮，全副武装。

        祁珍瑶点点头，走到李炀身边。

        “请祁总把保安撤走。”李炀站在亭外，目视祁珍瑶，声音平淡如水。

        祁珍瑶的心莫名地欢喜起来，玉似的脸上浮出一抹浅浅的晕红，清风袭来，裙裾飘飘，“为什么？人多不好吗？”

        “如果萧鲮今天不来，我们就会很被动，只能天天对他严防死守。”李炀抬起头，看向天边，暮色渐渐降临，一弯浅浅的月牙若隐若现。

        “那没事。过了今晚，白莲魔宇球就易主了。”祁珍瑶轻轻吐了一口气。

        李炀垂下头，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眸光冰凉，“你是这么想的？”

        祁珍瑶被这样的目光凝视，只觉得脸上凉凉的，手脚凉凉的，心底也凉凉的。

        他们中间隔着咫尺之距，目光对视，感觉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仿佛隔着万水千山，感受不到彼此的气息。

        “有……有什么问题吗？”祁珍瑶的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他今天不对我们下手，明天就会对晋总下手。如果真是这样，后果你想过吗？”李炀移开双眸，遥视前方，脸上平静无波。

        祁珍瑶幡然醒悟，不由紧紧咬住嘴唇，对旁边的吴厂长说：“吴伯，让他们马上回到岗位，各司其职。”

        “是。”吴厂长领命而去。

        此时，一轮残月悄悄挂上树梢，一阵晚风吹过，树影婆娑，碎玉满地。

        蓦然，一缕幽幽的埙声随风飘来，声音空灵孤寂，萧索绵长，如暗巷孤行，落寞凄凉，如深谷溪流，悲怆低徊。

        “他来了。”李炀淡淡的说。

        祁珍瑶下意识地抱了抱怀里的白莲魔宇球。

        “缺月挂疏桐，寂寂夜无声。”萧鲮跃过高墙，孤身站在月光下，“祁总，咱们又见面了。”

        “你号称光明神偷，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光明不到哪里去。”祁珍瑶冷冷地回应他。

        “哈哈哈哈！”萧鲮大笑一声，笑声酣畅淋漓，如饮佳酿，“这世上，但凡能从大门光明正大进来的人，不是亲友就是劫匪。”

        “哦。这么说你打算明抢了？”

        “那是劫匪干的事。”

        “哼！你和劫匪又有什么不同？”

        “区别大了。”萧鲮话音未落，人已欺身近前。

        李炀伸手挡在他面前，双眸清光灼灼，“阁下准备改行吗？”

        萧鲮微微勾唇，目光落在祁珍瑶身上，“非也。我只是想跟祁总交换一个条件。”

        祁珍瑶看着李炀，见他一脸平静，一双黑眸又亮又深，如星般亮，如海般深，无法从中窥出一丝一毫的想法。这样平静的目光，这样淡漠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

        李炀眸光微闪，淡然一笑，“请讲！”

        萧鲮点头，目光睨一眼李炀，“请问祁总对问宇号星舰的设计图感兴趣吗？”

        “问宇号星舰的设计图？我凭什么相信你有？”祁珍瑶心里咯噔一声，业内传闻，星空探索局的问宇号星舰，在外形上不仅突破了以往所有星舰的造型，而且还自带救援舰，星舰整体如同一个空心圆，一半是主舰一半是救援舰，功能更是强大的不得了……

        “祁总，你看这是什么？”萧鲮点亮面前的屏幕，一艘空心圆形星舰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祁珍瑶呆呆地看着屏幕，心早已飞到问宇号的星舰上，大气磅礴的造型，简洁明亮的线条，光华夺目的色彩，仿若一只熠熠生辉的巨形手镯，令宇宙之子怦然心动，又仿若上帝的瞳孔，深邃莫测。

        “这只是蓝图。按照设计图的释义，问宇号星舰重叠时，如锋利的弯刀，劈波斩浪，折叠时，如展翅的雄鹰，威风凛凛。”萧鲮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黑眸里波光闪烁。

        “好。成交。”祁珍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咳！咳！”李炀重重地咳嗽两声。

        祁珍瑶骤然醒悟，敛起眸光，浅浅一笑，“非常抱歉，白莲魔宇球我已经许给他人。你开个价，图纸我买了。”

        “哈哈哈哈！”萧鲮仰天大笑一声，嗓音粗犷，豪放不羁，“我也非常抱歉，问宇号星舰的设计图非白莲魔宇球不换。”

        “哈哈哈哈！”又一声大笑传了过来，狂妄的笑声中，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众人纷纷回视，只见一个黑面鹰鼻、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大帮人阔步前来，十三个被五花大绑的保安，如同拔了毛的山鸡，跟在中年男子的后边，他们的身后，是一群持枪的黑衣人。

        祁珍瑶蛾眉紧蹙，唇角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黑鹰帮到底还是来了，莫非又是冲着白莲魔宇球？看这阵势，今晚怕是凶多吉少。十几个保安也是废物，一枪不发就被人缴了械，丢人现眼。

        祁珍瑶闷哼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黑面鹰对祁珍瑶拱了拱手，“祁总，冒昧到访，多有打扰。”

        祁珍瑶丢了他一眼，昂首看天。

        黑面鹰嘿嘿一笑，不以为意，转过脸看着萧鲮道：“萧神偷，听闻你身上有问宇号星舰的设计图，老哥我颇感兴趣，可否拿出来一观？”

        “我要是不拿呢。”萧鲮不屑一顾，神情平淡，语气悠闲。

        “那你先问问它答不答应。”黑面鹰拔起背后的枪，指向萧鲮。

        萧鲮右臂一抬，身体疾速向前，众人只见身影一闪，啪的一声，一把仿生枪掉在地上，黑面鹰只觉虎口剧痛，几握不住，迫不得已，只得后退一步。

        萧鲮单脚立地，身体轻轻向后一跃，人已返回原地，身形飘逸，姿势洒脱。

        “好身法。”有人高声喝彩。

        “动手！”黑面鹰恼羞成怒，立即命令身后的黑衣人开枪。

        砰！十几把枪一齐开火，一排子弹带着淡淡的蓝烟，极速飞向萧鲮。

        萧鲮依然笑容满面，意态从容。

        眼见危在旦夕，萧鲮前身猛然后倾，子弹擦身而过，没有留下一丝丝痕迹。

        黑衣人欺他起身不及，再次射击，砰砰一阵响，一股淡淡的硝烟弥漫开来，光滑平整的花岗岩地面上留下一排浅浅的弹痕，两颗子弹弹到半空，又咣当，咣当……落在地上。

        “啊！啊！”接连两声惨嚎，众人只见萧鲮飘身后退，两个黑衣人跪倒在地上，左手捧着无力垂下的右腕，满脸痛楚之色，两把仿生枪跌落一旁，在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

        眨眼之间，两个黑衣人的腕骨被萧鲮生生折断！

        黑鹰帮众人面生畏惧之色，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目视黑面鹰。

        “哼！”黑面鹰冷笑一声，一双鹰似的眼中射出两道毒辣的寒光，让人望而生畏，“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我们十几把枪，兄弟们，上。”

        刺耳的枪声再次砰砰响起。

        李炀凝眸看向祁珍瑶，目光沉着明亮，“快上楼。”

        祁珍瑶恍若梦醒，抱着白莲魔宇球一路小跑，她的身后，长长的裙角扬起曼妙的舞姿。

        云宝蓦然飞来，落上李炀的肩膀，“哥哥，姐姐让你回去避一避。”

        “快回去，照看好你姐姐。”李炀眉头微挑，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云宝无奈，只好纵身飞走。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萧鲮左闪右避，紧紧缠住黑面鹰不放，身形在一群黑衣人中间穿梭不停，白影闪处，哀嚎不绝。

        功夫再好也怕菜刀，何况明枪？

        一阵腾挪闪避，萧鲮终是力竭不支，飞身躲到梧桐树后，身上血流如注。

        “萧神偷，交出设计图，饶你不死。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黑面鹰领着余下的十个黑衣人慢慢围了上来。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萧鲮微微垂下眼帘，唇边掠过一丝浅笑，缥缈如夜风，显得寂寥苍凉。

        “那你就怪不得我了。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黑面鹰打了一个包围的手势，十个黑衣人立刻四面散开，围住萧鲮。

        李炀纵身一跃，跳到萧鲮面前，目光凛凛地扫向众人，手里的竹叶闪着淡淡青光。

        黑面鹰心头一震，身不由己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喉结的疼痛流过心脏，传遍全身。

        “撤。”黑面鹰唇角发抖，脸色一片铁青。

        十个黑衣人背起躺在地上的同伙，仓皇逃窜。

        残月如钩，清夜凉凉，繁星如沸，空旷寂寥。

        “多谢！”萧鲮抬首间，脸上已白如月光，眼眸深处隐着沉沉的痛楚。

        萧鲮抬首看他，李炀也回头看他，目光相遇，两人皆是平静淡然，如同两轮如水的明月，临空对望，清澈明亮，将对方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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