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约会

离电影开场还有半小时，王沐慕轻快地走入电影院，瞥见候影区熟悉的人影后，顿时一愣。

        他也提前到了！

        似感应到她的出现，他抬眸冲她展颜一笑，恍惚间，面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与记忆中温暖的男孩重叠。

        王沐慕快步走近他，语气难掩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他如常的微笑，心情不赖，“每次跟你看电影不都得提前预留半小时，给你买饮料和零食？”

        她心虚笑笑，抛下一句“先去取票”，落荒而逃。

        她向来时间观念不强，做事情总喜欢掐点完成，看电影也不例外。好几次电影都准备开场，她还在等她的奶茶或小吃，导致每每错过电影开场，后来他算是弄明白，要想跟她看场完整的电影，起码得提前半小时到才行。

        陈景煜从她手中抽出一张电影票，打量她道：“你什么时候对漫威电影感兴趣的？”

        他跟很多男生一样，对漫威宏大的宇宙架构很是着迷，大学时每当有漫威的电影上映，他总要拉着她去看。可好几次看到高能情节想与她分享，偏头望去，一旁的她居然兀自睡得香甜。

        王沐慕对漫威虚构又杂糅的世界观设定兴趣缺缺，对眼花缭乱的打斗场面更是意兴阑珊，每次都硬撑着眼皮打架陪的他看完，其中有好几次硬撑失败，还被他笑话至今。

        “呃……网上说挺好看的。”她才没有感兴趣好吧，还不是因为他喜欢，她才投其所好。

        以前他是挺喜欢的，几乎每部必看，分手以后，尽管偶尔知道有新片上映，可当他终于闲下来又想起时，不是早已下架，就是不知道该与何人共赏。

        “这次想吃什么？”他把票塞回她手上。

        “薯条、鸭脖子、柠檬茶！”王沐慕观影的小吃种类素来不拘一格，有一次甚至在水果店挑了个哈密瓜，让店员给她切了满满的一大盒。

        “你是来看电影的，还是开大食会呢？”陈景煜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领着她往小吃铺走去。

        跑了三个地方买齐她爱的小零食，也到检票入场时间了。电影上映许久，都临近下院线了，所以入座率有点低，偌大的放映厅只是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

        电影正式开场，王沐慕打开袋子，炸薯条的香味四溢，她整盒递到他跟前，正襟危坐的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她只好失望地收回手中的薯条。

        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了，借着3d眼镜打掩护，她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他。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的屏幕，好像隔壁坐的无论是谁都无所谓。

        “你看我干嘛？”偷窥当场被抓包。

        “我要吃光了，你真不吃？”情急之下，王沐慕抽出一根薯条，递至陈景煜唇边。

        大掌轻轻包裹住她的手，往前一送，等他慢条斯理的吃完整根薯条才松开，愉悦地勾起嘴角说：“我买的薯条，当然要吃。”

        得到自由后，她迅速缩回手，把剩下的半包薯条也塞到他怀里，“那你慢用。”

        相安无事看了十几分钟电影后，呵欠连连的王沐慕又打起了鸭脖子的主意。她点的明明是微辣，可才吃一口，就呛得直咳嗽，店员肯定给错了特辣！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景煜一边拍着她的背，让她舒缓过来，一边及时递上柠檬茶。她猛的喝了好几口，喉头的辣味才平息下去。低头一看，这哪是她的柠檬茶，分明是他喝过的那一杯！

        电影的后半段她什么也不想再吃了。

        今天的发展跟她预料的太大差别了，她原想循序渐进的开展她女追男的戏码，哪想对方太配合，配合得让她招架不住。人有时就这么犯贱，对方越主动回应，就越怀疑对方只想玩玩，不是真心。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很快就落下帷幕，走出电影院，陈景煜问她：“还有什么安排？”

        说好的循序渐进，王沐慕是真的只是想跟他单纯的看场电影而已，她抠着手指摇摇头，“没有了，你要是忙的话，可以……”

        “我不忙。”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啊？那……”电影散场的时间尚早，还没到晚饭时间，王沐慕一时语塞。

        “我陪你逛逛吧，你请我看电影了，我等下请你吃饭。”他说得理所当然，不容拒绝。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四处逛逛，一个女销售远远地看到男才女貌的一对，快步上前热情地给王沐慕递来一张传单，指着不远处一家连锁珠宝店推销道：“新店开张，限时折扣，相当优惠，欢迎二位进店选购哦。”

        王沐慕正想推脱说不需要，陈景煜已经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往店铺方向走去，“走吧，去看看。”

        “要买首饰？”

        “对，我妈快过生日，正要买礼物，刚好你在，可以帮忙挑挑。”他随口胡扯。

        女销售看自己传单发对人了，连忙跟在他们身侧，热情的把他们引入店铺，介绍道：“先生太太，是想买什么类型的首饰？还没有想法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

        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她“太太”，她很矛盾的想反驳又不想反驳，沉默中，她抬头望他一眼，他只是朝她笑笑，仿若未闻。

        “那就推荐一下吧。”听别人喊她太太，他心中是窃喜的。

        女销售今天还没开过单，所以大着胆子把他们往钻石项链区带去，絮絮叨叨地推介着：“这些都是最新款的钻石项链，新潮时尚还百搭，无论是款式还是切割都是无可挑剔的。您太太这么年轻漂亮，戴着一定很好看。”

        “送长辈的话，这不合适吧。”王沐慕忍不住打断销售的热情的推销，给陈景煜做提醒。

        “送长辈可以选黄金的，我们也有很多成熟点的黄金项链可供挑选的。”销售马上机警地接过话，然后请同事帮她取来两盘黄金首饰。

        陈景煜指着一个铂金钻石吊坠问：“喜欢这个？”他对她是何等的熟悉，看到她的眼神都快粘在吊坠上。

        “挺精致简约的。”王沐慕收回视线，掩饰地笑笑。

        吊坠的款式简单又独特，细碎的钻石镶嵌在八角星芒形状的铂金上，绚丽夺目。

        “那就戴上试试。”

        女销售立马机灵地翻出一条同色的铂金素链，把吊坠穿进去，朝王沐慕说：“太太，麻烦把头发撩起来一下，我给您试戴。”王沐慕不明所以的配合着。

        钻石项链戴在她脖子上的效果一如他想象中的好看，光芒四射的钻石点缀在她性感的锁骨正中，流光溢彩。

        陈景煜指了指项链对女销售说：“就要这个。”销售一个劲的夸王沐慕戴得漂亮，然后喜笑颜开的准备开单。

        “送你妈这个？”不是说不行，只是总感觉不大合适。

        “送你。”他毫不犹豫的说。

        “为什么？”

        “想送就送，再说，你不是喜欢吗？”在一起三年，他只送过她一次百来块的廉价银手链，此时此刻，他忽然就很想送她一个像样的礼物，在他终于有能力的时候。

        “不合适吧。”他们算什么关系？动辄就送几千块的礼物。

        “人家不都说你是我太太，有什么不适的？”他想起她一直没否认、没解释，趁机揶揄她。

        “我又不是！”她抓狂。

        “对啊，所以我总不好占你便宜，只能送你个礼物补偿。”他轻搂她的肩膀，随口胡诌。

        从首饰店离开，她死活不肯收他的礼物，他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手提着。王沐慕莫名其妙，说给他妈妈买礼物没买成，却给她买了，算什么回事嘛。

        晚餐选的是商场里面的一家西餐厅，点过菜后，陈景煜再次把装着项链的礼品袋推到她面前，她依旧没接，他也不恼，决意把话挑明。

        “为什么约我？”讲真，她的主动邀约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自己要披荆斩棘才能重获她的芳心呢。

        “那天，谢谢你帮我脱困。”她把那天崔杨二人设下鸿门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潘颖菲后，气得好友直戳着她的太阳穴骂她没脑子。

        “就这？”陈景煜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有些不满。

        “不然呢？”她不敢说真话，只能抵赖。她怕有些话，现在说出口为时过早。

        “我以为你想跟我再续前缘。”他邪气一笑，状似不经意地点破。

        再续前缘吗？她是有这念头。分手虽然是一时冲动，但当初存在的现实问题，她不敢保证现在有没有消失。但她还是想鼓起勇气再试一次，试试几年的长进，他们有没有能力解决。

        王沐慕纠结，每次她循序渐进的靠近，都被他以更猛烈的攻势反客为主。

        “如果我说是呢。”这次，她才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这就是一个复合礼物。”他的笑容加深，不像重逢以来的镇定自若，而是温暖又真诚，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什么？”这就复合了？也太快太儿戏了吧。

        “你刚跟我表白，我答应了，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他是什么解读能力？她哪个字有表白的意思了！

        “啊？你确定？”怎么感觉他很随便的样子。

        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几乎是重遇那一刻就已清晰无比的决定。曾经的波澜他还没忘怀，作茧自缚的庸人自扰几天后，豁然开朗。这些年不是没有异性向他示好，有优雅大方、有俏皮可爱，他都是礼貌地让对方知难而退，从未逾距。

        有些人的心很小，只够装进去一个人。

        菜已上桌，陈景煜浅笑着低头呡了一口汤，半晌才抬起头说：“不然我该学某人，别人告白完音讯全无地消失两天，然后才发短信回一句‘我们试试’吗？”

        他在嘲讽她！

        他们相识的那个年代，短信和qq还是社交的主流。某个周六晚上，他们如常地在qq上聊过几句后，他忽然冒出一句“做我女朋友好吗”，把她吓了一跳。

        这不算是她第一次收到表白，那些无缘无故送她礼物、约她外出的人，他们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她也能猜出个七八，既然无意就不该给别人假的希望，对于那些人，她总是拒绝得很干脆。

        但陈景煜是不同的，认识大半年以来，他们像两个相逢恨晚的知己，有说不完的话语。刻意的约会太轻率冒犯，他从未单独约见过她，只是在网络上耐心而温柔地陪伴她，像旧时彬彬有礼的温文书生，守礼又克制。

        “你玩游戏输了？大冒险？”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突然的表白。

        “不是。”

        “我有个小组作业要讨论，先下线了。”她不敢答应，也不忍拒绝，只能仓皇而逃。

        改成隐身状态后，她盯着屏幕中的几个字陷入沉思，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毫无恋验的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喜欢。

        翻来覆去的思考了两天，她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躲过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她低着头在抽屉里偷偷给他发了个短信“我们试试”。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王沐慕轻声提醒：“我到家了。”

        陈景煜“嗯”一声，却并没有放开他们交握着的手，而是隔着她细碎的刘海，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王沐慕瞬间羞红了脸，前座上可还有个出租车司机呢！

        出租车司机见惯了年轻男女的风花雪月，只要不停表，他能无比从容淡定地看着他们腻歪。

        看她着急脸红的样子着实有趣，他忍不住低笑一下，捏捏她泛红的脸蛋，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笑意盎然地道一句“晚安”。

        独自走在小区的路上，她才慢慢平复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嘴角荡起难掩的笑意，难以置信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世人皆以为，幸运是常态，只有失去后，遍寻不获，才明了，最珍贵的可能已被随意丢弃在往昔中。

        何其有幸，辗转数载，还能再执子之手，与君一试。

        有人欢喜有人愁，既唐突的亲吻后，关祁发现潘颖菲完全不理自己，习惯主动出击的他，最受不了等待和猜测。

        静谧的午后，潘颖菲一个人在家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戴好耳机打开游戏，打算用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消磨时间。

        才登陆账号，就听到门铃的声音，以为是哪个冒失鬼忘记带钥匙，她随手拉下头戴耳机挂在脖子上就去开门。

        走近大门，门上的电子猫眼显示，此时在门外的不是关祁还能是谁！潘颖菲不想跟他纠缠，打算假装没人在家，悄悄后退，门外却响起他磁性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门缝下面看到你影子了。”

        也对，对方都堵家门口了，凭什么是她避开他。

        也不躲了，她大大方方的打开半扇门，然后扶着门，挡在进门处，咄咄逼人地问：“关总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依旧笑意不减，她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居家连衣裙，干净的脸蛋不施脂粉，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淡雅，看得他心猿意马。

        “不方便！”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也行，我车停在外面，我带你出去玩。”对她的抗拒，他毫不在意。

        “不去，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看不透他的突然造访。

        “我想跟你谈一下。”他试图弄清楚她疏远的原因。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吧。”她跟他又不熟。

        她态度强硬的不打算放他进门，他却突然牵起她的手，她挣扎着要抽回去，忽然听见有人声趋近。

        是住她对门的常姨牵着三岁的孙子回家，路过她门口时，常姨上下打量了关祁几番，笑呵呵地问：“小菲，男朋友啊？”

        潘颖菲尴尬一笑，“不是啊，公司同事，过来拿个文件。”边说边拉着关祁进屋，然后赶紧关上门。

        常姨是回迁小区里面众多原住民之一，从小看着她长大，平日里挺乐于助人的，但就是爱聊八卦，再待下去，她敢保证，她能成为下一个小区大妈们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关祁不禁失笑。

        “上次是我冒犯了，我正式向你道歉。”关祁坐在沙发上真诚地凝视着潘颖菲。

        “我也不赖，算扯平了。”想起自己居然冲动的动手打人了，潘颖菲有过反省。

        “那你以后不能再躲着我。”关祁委屈又深情的目光足以迷倒万千少女，可清楚他为人的潘颖菲只觉得恶心。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招惹我。”潘颖菲决心把话挑明。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关祁作心碎状。

        “别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了，关三少。”她语气嘲讽地无情戳穿他。

        听她一字一顿地说出“关三少”时，关祁眉头一皱，料想到她肯定是听闻他的陈年旧事，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不管你听到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是谣言！”

        “真的假的又如何，我只想要你离我远点！”想起自己居然对一个玩弄感情、见异思迁的坏男人心动，潘颖菲很愤怒。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对你的全部都是真的”，就黯然神伤地站起来，如她所愿地离开。

        “人美心善的亲亲表姐。”接通电话，表妹苗恩娜嗲嗲的声音传来，恶寒得潘颖菲起了一手鸡皮疙瘩。

        “又闯什么祸了？”每次听到苗恩娜越亲热的叫，她就越头疼。

        “没闯祸，人家纯粹就是想你了，明天请你吃个午饭呀。”

        “没空，不吃。”听这语气，这丫头肯定有后手！

        “哎……别！”她表姐太精了，真不好骗。

        “说吧，什么事？”

        “就明天想约你吃个饭，然后你再陪我上‘沫糖’签个新合约。”经过上次的教训，这次她学聪明了，带上表姐肯定万无一失。

        “行吧。”关祁是“沫糖”的老板，想起自己跟他的纠葛，避免他耍什么阴招，她还是陪表妹去一趟吧。

        苗恩娜挂上电话还在想，为什么这次表姐如此爽快，让她精心准备好的撒娇哀求招数统统派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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