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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论文


邢瑶的状态恢复不少,眼底乌青的黑眼圈渐渐淡化,又成了之前的开心果。

        概率论的教授和组织数学建模的老师是同一人,时不时就偏离课题,扯到与课程无关的地方。大到学术研究,小到家长里短,课堂十分活跃。

        “数学建模培训的课程大家都去了吗?”教授站在讲台上,卷发落在肩前,笑眯眯地看着学生们。

        “去了。”邢瑶答得最大声,震得祝与耳膜抖三抖。

        教授视线在学生们之间飘过,随即鬼魅一笑,“那大家就写个论文,课题为‘讨论数学建模过程及意义’字数六千到八千,查重率不超过百分之十,周日十点前交。”

        原本欢脱的课堂瞬间鸦雀无声。

        教授讲完课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群蔫了吧唧的学生,在座位上等下一节课。

        祝与觉得天都快塌了。

        从大一开始,各位导师就逼学生们写论文,练就了一手“查找,替换”的超能力。其中有一个和祝与相同导师的女生,某次论文查重率04,成了办公室的谈资。

        结果导师们仔细看了一遍后,发现那女生写得根本不算人话。

        祝与从小到大语文差得离谱,尤其作文,只能拿个基本分,甚至有时候连基本分都拿不到。

        她趴在桌上,双眼无神,摆出一张苦瓜脸。

        邢瑶盯着手机屏幕,愁眉紧皱,说道:“我操,杨老师动作真快,上课说的,下课就在群里发通知。”

        “不快还能是她?”祁萧凑过来,给祝与和邢瑶一人一听咖啡,发出哐的两声。

        邢瑶拿起咖啡,手指一勾,易拉罐上生出一阵白烟。她抿了一口,眉头皱得比刚刚更紧,“你要死啊,买三倍浓缩的。”

        祁萧的咖啡顷刻间成了空罐。他一脸淡然,抹抹嘴,说道:“提神,又没收你钱。”

        祝与有气无力地撑起身体,拿过咖啡,抠半天也没抠开,手指还勒得通红。

        祁萧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夺过,轻而易举打开。他将咖啡推到祝与面前,“猪与,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吧?”

        “至于。”祝与答得简练干脆,“让我写论文,和要我命没什么区别。”

        祝与咕咚一口咖啡,突然,邢瑶顶了她胳膊肘。本应进入食道的咖啡逆流,从祝与的鼻孔中喷出来,形成一道棕色喷泉。

        祝与满脸沾着咖啡渍,抬头望天,大喊道:“纸,纸。”

        这一喊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力,连带着昏昏欲睡的学生都清醒起来,齐齐向手忙脚乱的三人投递视线。

        桌上堆满沾着咖啡的纸,以及沾了咖啡的教材,正翻在离散型随机变量那节,表格成了小学教材中的例题,黑黢黢的,看不清原貌。

        祝与被呛得不轻,抽了半天鼻子才缓过劲。她目露凶光,瞪向邢瑶。

        邢瑶跪在凳子上,双手合十,就差原地给祝与磕三个响头。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邢瑶五官扭在一起,“我只是想说论文有我没问题,谁知道就……”她看祝与的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立马噤声,随后可怜巴巴地看向祁萧。

        祁萧挑眉,微妙地将头转了个弧度。

        邢瑶见状,眯起眼,倒打祁萧一耙:“祁萧,你还躲,要不是你买咖啡姐姐能这样?”

        祁萧瞠目结舌,对上邢瑶小人得意的嘴脸,“碰猪与的那个关节又没长我身上。”他举起胳膊,露出健硕的肱二头肌,指着自己的肘关节,“哥的长这样,你那太细了。”

        祁萧和邢瑶如同小鸡仔互掐,正想继续针锋相对,祝与这只鸡妈妈忍不住开了口。

        “行了你俩,差不多得了。”祝与得以松出口气,“都多大了,也不嫌丢人。”

        两只小鸡仔不吱声了,互瞪一眼,转头坐正。

        祝与回头瞪了一眼,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收起目光,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数学建模的论文忙得祝与头昏脑胀。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放松的大好时光,结果她却闷在寝室里,一上午憋出来三百个字。

        她抱头盯着屏幕,唉声叹气,缩在椅子上成了一团。

        邢瑶昨晚熬了整整一夜赶完论文,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祝与身上披着个外套,双手按在键盘上,却没听到键盘声。

        邢瑶摸索着手机,点了几下。祝与的手机随即响起,可祝与一动不动,石化般坐在椅子上。

        “姐姐,看手机。”

        祝与被邢瑶的一嗓子吓个激灵。她眨巴两下眼,拿起手机,看到邢瑶发来的参考资料。

        邢瑶扒着床拦,“查找替换,你懂的。”

        祝与眼含热泪,扭头对邢瑶说道:“想要什么随便说,你简直是我的大恩人。”

        邢瑶受宠若惊,不知如何作答,悻悻地翻回床上。

        祝与看着邢瑶发来的资料,全是外文文献,还是破译版,一般人能找到就怪了。

        她将所有文献翻了一遍,茅塞顿开,键盘声劈里啪啦地响起,络绎不绝。

        不足半天,祝与码好论文,完成查重,动作一气呵成。

        “邢瑶,论文导成pdf发群里,还有查重截图。”

        “好嘞姐姐。”邢瑶麻利地从床上滚下来,打开电脑一顿操作。

        两人的论文完成,可祁萧一直没作声。

        到了晚上九点多,祝与实在憋不住,在群里圈出祁萧:

        -你写了吗?

        祁萧过了很久才回复:

        -马上。

        这一句马上,祝与和邢瑶等了不知道多久。

        两人本来都打算睡了,祁萧的论文却不合时宜地发来了。

        “我操,祁萧要死啊。”邢瑶抱怨一声,在亮光下眯眼睛看消息。

        祁萧:姐姐们,写完了,晚安哦。

        时间1:16

        邢瑶直接发语音破口大骂:“晚安你妈!”

        祝与倒是没表现得太激动,将论文整理好发给负责的同学,手机一甩,蒙被睡觉。

        祁萧听着邢瑶的咆哮声,扭头对打游戏的周凛说道:“周凛,要不你把邢瑶收了吧,别让她出来祸害人。”

        周凛撇嘴,“得,你可放过我,她疯疯癫癫的,谁能喜欢她啊。”

        祁萧合上电脑,借着手机的微光爬上床。他靠着墙,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周凛高喊一声“victory”,引得隔壁敲墙。

        祁萧嗤笑,“你再喊,我们俩就要被赶出去了。”

        周凛满不在乎,“谁能赶我,我爸可捐了一栋楼,我弟是年级第一,我全程划水。”

        祁萧第一次听到把厚脸皮说得这么好听的。他插上耳机,音乐开启前,说道:“你有划水的精力,好好研究下学术,挂七科没有学位证,你自己掂量好。”

        周凛:“没有就没有呗,正好我爸等我继承家产。对了,我弟昨天还问我祝与怎么样呢,你对祝与有没有意思啊?没有我弟要上手了。”

        祁萧没吱声,双眼紧闭,插着耳机,与外界隔绝。

        周凛“切”了一声,“没劲。”说完,翻身蒙被,继续玩手机。

        祁萧微微睁开眼。他紧捏着手机,听着周凛咯咯的笑声,心里泛着说不出的滋味。

        祝与和谁在一起,照理来说,应该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可祝与要是和其他人在一起,光是想想那副场景,祁萧的牙根就直痒痒,恨不得长出一口獠牙,吸干对方的血。

        祁萧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脸麻麻的,声音特别响。

        周凛从床上弹起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祁萧。他看着祁萧一副失了魂的表情,骂道:“操,老子还以为你睡了呢,你在这玩诈尸呢?”

        祁萧耳机里一点音乐没有,饶是如此,他也没回周凛的话。

        刚刚的那一巴掌似乎没能让祁萧清醒,反而更加混沌。

        祁萧双手枕在脑后,纠结着“喜欢”这个概念。

        凡是活物,皆存在着喜欢。

        植物在春日生长,是对世界的喜欢。动物在春天交配,是受规律而喜欢。可人不一样,人身为高级动物,喜欢可以分为很多种。

        人可以喜欢上一个不具有生命的活物,和充气娃娃结婚的都大有人在。但人与人之间,可以是普通的喜欢,也可以是越界的喜欢。

        祁萧对于祝与是喜欢的,他承认,他喜欢祝与的大长腿,喜欢祝与对他无微不至,甚至喜欢和祝与接吻的感觉。

        可让祁萧谈论他由心迸发的感情,谈论他和祝与的未来,他谈不出来。

        祁萧从没想过对谁负责,他一直在及时行乐,对谁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身边的女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不主动招揽,也不主动挽留。

        但祝与要是离开,祁萧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要发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永远不过时。

        “周凛,你说周起要干什么?”祁萧翻身盯着周凛,眸中释放着危险的光。

        周凛“我操”一声,抬手顺着气,“祁萧,你能不能别吓人。我弟说要追祝与,他……”

        “没门。”祁萧当即打断,“让他死了这条心,痴心妄想。”

        周凛忽然觉得身边冒寒气,不禁摸了摸胳膊。他瞥了祁萧一眼,发现祁萧躺回床上,板板正正。

        “什么毛病。”周凛骂了一声,继续看手机里的美女小视频。

        经过一个论文的洗礼,周一学生们上课的时候,几乎都顶着厚厚的黑眼圈。

        祝与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好队友,否则就因为论文交不上,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周一的课是背诵的,祝与没听,从包里拿出一沓题库,在心中默背。

        “哎,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祝与应声抬头,她顺着老师的视线望去,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浑身的血瞬间凝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好老师,我想找下祝与。”谢忱推了下鼻梁的眼镜,对着讲台上的老师说道。

        老师应下一声,看了看腕表,“正好到时间了,下课吧。”

        教室里一片哗然。

        这堂课是分小班授课,祁萧邢瑶都不在,只有祝与一个人。

        祝与将题库摔到桌上,不待谢忱走进教室,先发制人,想将谢忱推出去。

        谁知谢忱手一挥,将祝与推到门框上,撞得祝与脊背生疼。

        祝与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恶狠狠地瞪着谢忱,“谁让你来的?”

        “哟,脾气见长啊。”谢忱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来看看你也不行?前女友,不对,是前前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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