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夏油杰带你来的游乐场，以无版权的童话故事为主题，分为好几片区域。

        走了不到二十步，你已经看到两个人套着曳地鱼尾，五个洛丽塔，确实有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和你生活着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

        你从没变过装，今天染了头发已是最大的改变。

        “他们应该不都是工作人员吧？”你怀疑地问。

        游乐园入口处，检票的工作人员也都身着礼服，还有的套着巨大的玩偶，有人排队合照。

        “很大的一部分是爱好者。”虽然很少见分不清的人，夏油杰还是耐心解释：”也可以说是mania了。”

        “简直像万圣节。”

        “这里也有万圣节活动，人多到不想再来第二次。”

        听上去他是来过，你随口接话：”是和那个关系不错的男生一起来的？”

        你的直觉准得不可思议，夏油杰很自然地回说：”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

        那次，还祓除南瓜大王的咒灵。

        在前年的万圣节，它吓晕了不少游客，还吃掉了几个，窗关注了一年，却一无所获。

        去年万圣节时，游乐园又传出类似事件，当时他和五条悟、家入硝子正好在游乐园，就被辅助监督派去处理了。

        名为南瓜大王的咒灵，在游乐园的水池底躲藏了一年，就是为了万圣节这一天吓人。

        到底是被咒灵吓到并吃掉恐怖，还是咒灵的这份毅力可怕，他们最后也搞不清了。

        你没再多问，跟着夏油杰一起玩耍。

        游乐园里有发导览，但只有大概情况，夏油杰收集了更详细的信息，几点开始，人多人少，要排多久队，他简直比工作人员还要清楚。

        排队的时候，旁边就有小卖部，等候时也不觉无聊。

        在游乐园里随手丢垃圾会罚款，大部分人都有自觉扔进自带的垃圾袋，或指定位置的垃圾桶里，干净有序。

        即使如此，你们在等飞车时，还是遇到了想插队的情况。

        是带着三四个孩子的一家人，你和夏油杰买了快速通道票，这家人排在你和夏油杰旁边。小孩吃完了冰淇淋，等得不耐烦，哇哇大哭。

        引导员正在安排位置，算上去你和夏油杰会是这一批最后的乘客。

        十岁上下的男孩一扔手里的冰棍，忽然爆发，大吼着：”我不要再等啦！就要马上坐！就要马上坐！就要马上坐！”

        他的叫声带动了他的姐姐和兄弟，穿着蕾丝公主裙的姐姐大喊了一声：”给我闭嘴啦！”

        和男孩披着一样骑士上装的另一个男孩则”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吃着二十分钟内的第三根冰棍，受声音驱使看向他们。

        孩子们的父母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你和夏油杰笑了笑：”可以让我们先坐吗？”

        男孩的哭声忽然停了一个，你和夏油杰沉默着，下一秒男孩又哭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大。

        引导员已快叫到你们了。

        你没说话，当然是拒绝的意思，由于心情普通，就连回话都有些发懒。

        愿意理五条悟，是因这是你自己在交友软件上划到他。

        自己找来的事，总要善始善终。

        现在你只是想来游乐园玩，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一家人，完全不在你的守备范围内。

        不过出于礼貌，你还是说：”下一批还要等十五分钟。”

        他们应该能听懂。

        “你们可以再等等嘛，”这家人中的父亲却说，”我们带孩子的完全不一样。还有三个，再哭下去，我们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与人接触不多，你还是惊讶于一个陌生人竟能够如此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

        “我们不想等，所以才加钱买了快速通道票。”你回道。

        你过于认真，竟然从这点开始纠正起，夏油杰笑了，说：“不好意思，我们不能答应。”

        后面排队的一只，长着鸭子嘴的白色幽灵，啪唧啪唧鼓起掌来，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怎么的，年轻情侣了不得了噢。”做父亲的要在孩子面前逞英雄，却更像是个蠢材，突然破口大骂：“你们以后有了孩子，绝对要吃大苦头！”

        好好的就被诅咒了，完全没有善意。

        你蹙起眉头：“我们不是——”

        一个巨大的玩偶闪现，是一身牛仔装的猫。

        它的出现引起了队列中的尖叫，大部分是孩子们，成年人也纷纷拿出了手机。

        猫玩偶比夏油杰高，动作比你灵活，能三百六十度转圈，停下后按住额头，姿势帅气。

        头上的帽子能取下来，猫当飞盘转，抛起来又接在手里，简直像是从马戏团里出来的。

        “……里面应该有人吧？”你问夏油杰。

        看到你困惑的样子，夏油杰觉得不直接说出来比较有趣。

        “干嘛说什么有人啊？”刚才那男孩妈妈突兀地接了话：“破坏小孩子的梦想。”

        你只觉得莫名其妙。

        引导人员正好叫到你们。

        前面有两组人，出于种种原因退却，因此还有三排座位，那家人也能坐上云霄飞车了。

        “看看，有些小心眼的人啊。”男孩的父亲感叹。

        “您好，”引导人员看着在猫玩偶旁边的男孩，“上去之前，请在这边量一下身高吧。”

        确实，在猫玩偶旁边，谁都显小。

        “量什么身高？”孩子父亲骂骂咧咧，但还是将孩子推了过去。

        一量，最小的那个差了五厘米，大的这个还有三厘米。

        现场炸了锅，你和夏油杰都没管，径直往前走。

        后面还传来骂声，说都是你和夏油杰的错。

        “教育不好，就不应该生下来。”夏油杰停了脚步，回头说，又虚揽过你的肩：“安妮，走吧。”

        你同他坐进位置，工作人员指导你们系好安全带，又放下安全架。

        夏油杰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却不知怎么的，骤然刺痛了你。

        就像是记忆里，谁对你说过一样的话。

        “安妮，或许，你要是没出生就好了……”

        是谁呢，这样熟悉，是父亲的声音？

        可是你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就算他对你再冷淡，如今也要惩罚你的离开，但你坚信他是爱着你的，哪怕是用你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

        不恰当的爱会带来恶果，只是你和他应该都没有讨厌到彼此，以至于不希望对方存在吧。

        猫玩偶忽然转过脑袋，朝上方的你抛了一个飞吻。

        你看着它，还没来得及回应，过山车剧烈晃了一下，缓慢启动。

        从过山车上俯冲而下，你暂时忘记了疑问。

        游乐园的确会带来快乐，你终于可以理解了。

        你在空中放声尖叫，紧紧抓着扶手，又去坐了垂直上下升降的机器。

        失去引力的感觉，像是漂浮在太空，你不是第一次体验。

        说起来，小的时候你就喜欢高处。

        从一系列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上下来，走在平地上，你也开怀大笑，蹦蹦跳跳，心情完全恢复了。

        夏油杰看着很新鲜。

        他好像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和悟性格相合了。

        你和悟一样，能够对他人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和想法，用语言，用神情，情绪一目了然，无比清晰。

        你是被爱着长大的孩子，夏油杰想。

        这座游乐园，是离高专最近的一家大型游乐场，夏油杰来过四五次，所有项目都玩了个遍，并没有特别想再尝试一次的，因此以你的兴趣为主。

        你坐着蜘蛛造型的游览车上，在游乐园里穿行。涂抹成彩虹颜色的蜘蛛，眼睛闪闪发亮，收获了不少孩子们艳羡的目光。

        你尝试了所有会脱离地面的游戏，后来夏油杰都吃不住，站在下面看着你玩儿。

        当然，你们一路下来，买了特别多零食。

        在东京，游乐园是少有的走着吃东西也不会被人翻白眼的地方。

        当然也去玩了一般的项目，茶杯车和旋转木马。

        体验了高速后，能让小孩尖叫的游戏，对你而言只剩下慢悠悠的感觉，堪比路边的老婆婆散步。

        在木马转一周的时间里，你已绕着它走了两圈。

        夏油杰没坐，他站在外面，拿着手机对准你。你不想被拍，又懒得开口，只斜着身体靠在南瓜马车上，摘下帽子抓在手里，像是跳舞跳到累得睡着了。

        好在他没和站在旁边的爸爸妈妈一样，叫着自家孩子的名字让他们看这边，然后“咔擦”按下拍照键。

        否则你一定要狠狠瞪他一眼，并再也不原谅他。

        接近夜晚，昨夜唱卡拉ok时的兴奋又回来了，像是定时激活。

        你好快乐，特别快乐，是不同于心情平静而幸福时的快乐。这份心情，填满了由阴郁围成的小孔，正如将材料完美地注入蛋糕模具。

        晚饭，是在以绿野仙踪为主题的餐厅吃的，夏油杰订好了位置。

        做成狮子脑袋的甜点端上桌，夏油杰拍完照片，你已将狮子的两只耳朵都吞进了肚子。

        “它好可怜。”夏油杰打趣。

        “那我会吃快一点。”你笑着说。

        啊呜一口，你又将它脑袋的上半部分，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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