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微妙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似乎和付祁生上次在超市被人认成我老公的情况有些相似。

        怎么说呢？有口难辩？

        一整段路都是我和付祁生手牵手走过来的，这一点不容置喙。关键这次还有囡囡在身边，估计解释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我和付祁生只是“普通朋友”这一关系。

        聪明勇敢的林囡囡小朋友适时发挥了自己的潜质，主动告知：“叔叔你挡到我了，麻烦让一下，我爸爸妈妈说过，人与人之间要懂得谦让。”

        “爸爸妈妈？”

        “嗯嗯嗯嗯。”林囡囡认真地点头，小小的脑袋倔强地昂起，牵着付祁生的袖子确认着，“妈妈是不是有这样说过？”

        我们都知道，囡囡说的爸爸妈妈是她自己家里的爸爸妈妈，可在别人耳里，却不只是这么浅薄的关系。

        付祁生还没说什么，旁边的那道声音却骤然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话语里满满都是震惊。像是吼出来的一样，说：“老大！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和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也不等我们有什么解释，旁边小老弟就自顾自脑补出了一场大戏逼问付祁生，“老大，您瞒得可真严实，说，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我当时就寻思着不对了，还以为老大在英国这么多年身边没个异性是因为性取向的问题。”

        “记得有一回人姑娘哭着来找我们老大的安慰。那天花前月下，气氛正好，人家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悄悄依偎在老大肩头。多好的氛围啊，但老大就是不识抬举。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老大那张臭脸，他是真的恨不得把人姑娘给扔出去！”

        那人兀自感叹，“诶，之前有几次我还和兄弟们打赌说，以老大的性格，肯定是最后才成家的，唉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大竟然是我们这一群中的首一批，娃儿都这么大了！”

        付祁生的脸一点一点变黑，嘴角紧紧绷着，又严肃又冷峻。看样子英国发生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他自己也没办法反驳。

        我原本是该主动解释自己跟付祁生的关系，但迟疑中突然瞥见付祁生那副有趣的表情，心里坏主意打起来，觉得让别人误会着也不错。

        吭了一声，下巴微微抬起一点，我试探着问：“你说付祁生想把人扔出去的事，是真的？”我眨巴着眼睛笑。

        胆子大起来，丝毫没去在意身侧灼灼的目光。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而且不止是我，还有其他好几个兄弟都看到了。”

        “嗯嗯嗯～”我心情愉悦地点点头，转头往上，对上付祁生稍加躲闪的脸庞。

        付祁生眼神闪烁，左右迂回，一会儿往上看看，一会儿往下看看，过会儿又假装去欣赏路道旁的林荫。他想尽力忽视我灼热的眼神，可没有办法，也没有办法。

        一股儿凉意瑟瑟入怀，付祁生握着我的那只手始终都没有分开。

        尽管我们之间有矛盾、有缺失，但这也没法改变付祁生还是当年那个付祁生。

        好心情顿时涌了上来。

        我笑，用哄骗纯情小男生的语气诱哄付祁生，轻轻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啊？”

        风来的正好，吹得我眼角眉梢都是笑。用手勾了勾被风吹散的发丝，我静静等待着付祁生的回答。

        “嗯。”几乎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却让我在这个夜晚敏锐地捕捉。

        再一次。

        再一次。

        我怦然心动。

        “咳咳咳——”

        “咳咳咳——”

        “老大，嫂子，孩子在这呢，大晚上的你们注意点。”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五官皱在一起朝我和付祁生这个方向挤眉弄眼。

        我：“……”

        付祁生：“……”

        因为那句“嫂子”，不约而同的，我和付祁生都没有出声。

        他大概怕氛围低沉，又或许是怕囡囡一个人有点孤单，好久之后，终于适时地，做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行为。

        和囡囡维持了一个相对平行的视线，他拍着手掌，开始夸赞：“看呐，小侄女长得可真好，这鼻子这眼睛！鼻子是和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眼睛大概随了嫂子？”

        虽然这位亲故语气很诚恳，态度也很端正，但事实上，这里漆黑一片，视野有限，他根本都没法看到我的脸，就像我也看不到他一样。

        揪了付祁生几下，归结到称谓这个问题，我小声小声再小声：“跟人说说吧，你看他，老是叫我嫂子。”

        “嗯，等会儿。”付祁生这样回我。

        我和付祁生的谈话告一段落，而囡囡他们两位的交涉才刚刚开始。

        “小侄女平时是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妈妈多一点？”

        囡囡答非所问：“叔叔，我隔壁家的刘奶奶活了95岁。”

        “啊？怎么了么？”

        “因为她从来不管闲事，更不会问像你刚才那样无聊的问题！”

        “……”

        “爸爸很好，妈妈也很好，囡囡都很喜欢。囡囡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比来比去。”

        “好吧，是叔叔错了，叔叔不该这么问，希望囡囡不要讨厌叔叔。”

        囡囡小脑袋晃来晃去，稍微思索了一下，“刚才有一点生气，但叔叔都跟我道歉了，我还是不要计较好了。”

        接着转头扭向付祁生：“我这样做对吧，生生哥哥。”

        “囡囡做的很对。”付祁生轻柔地抚了抚囡囡的头。

        “嗯，囡囡做的很对！”和囡囡聊天的叔叔抱着膀重复着付祁生的话，“生生哥哥，生生哥哥……”

        “！！！哥哥？？？”

        不对！哥哥？

        这才反应过来，“老大，这……小家伙怎么叫你哥哥？”

        小可爱囡囡歪头发出疑问，“哥哥，这个叔叔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叫生生哥哥是哥哥有什么不正常的？不叫哥哥才不正常好吧！”

        囡囡怎么叫付祁生哥哥？还能为什么？因为付祁生本来就是囡囡的哥哥啊！

        “袁普华。”付祁生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到最后又毫不意外的加重了一点，“小孩是我的亲妹妹，一个母亲的亲妹妹。”

        囡囡：“是的呢。”

        袁普华傻眼了。

        我也是一愣。

        “那……这……怎么回事？”袁普华哑口无言，指了指囡囡，指了指付祁生，最后又指了指我。手缩了回去，想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付祁生看袁普华的反应主动提及，语气轻松的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这是我母亲后来组建的家庭。我跟我母亲姓，囡囡跟林叔，也就是她父亲姓。”

        虽然之前付祁生没说，但我看囡囡和付祁生的相处情况大概猜了猜。想着囡囡有可能是付祁生的堂妹、表妹，是哪个亲戚因为家里有些着急事而迫不得已把囡囡放在付祁生这里一段时间。

        与此相关的都想了一点。

        可偏偏就是没有想到，囡囡会是跟付祁生同一个母亲的亲妹妹。

        满打满算，囡囡最多四岁，而付祁生，已经快要二十七岁了。

        岁数差了太多，因此我也没敢妄加揣测，把他们两个是亲生兄妹的事情关联在一起。

        付祁生……

        林星语……

        一个姓付。

        一个姓林。

        之所以没想过他们俩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原因，除了年龄，还和姓氏、家庭有点关系。

        我之前也说过，我喜欢的是付祁生这个人。

        喜欢一个人就代表着喜欢那个人的全部，是从身到心全都去接受的喜欢，不会说因为某些片面的说辞去刻意否决他。因为有这个心理在，所以我一直都在等，等付祁生对我坦诚，等付祁生把一切都告诉我。

        别人对付祁生的评价影响不到和他亲近相处的我。

        以前不是没有听过关于付祁生家里的事情。

        付祁生刚转来一中的那一年，经常有爱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同学说，说付祁生没有爸爸，说付祁生的妈妈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生下了他，并且独自一个人带着他。

        虽然这些事情在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可在当初那个观念菲薄的年代里，被人骗至未婚生子似乎是一桩很严重的丑闻。不仅仅是无辜的母亲、就算是纯洁的孩子，都会被人低看一眼。

        明明母亲和孩子都是受害者，那个所谓的父亲才是事件的源头，街坊邻里的却偏偏揪着“不自重、不自爱”，“为什么别人好端端的没事只有你被哄骗”诸如此类的话题抓着不放。

        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

        可想而知，付祁生和母亲是顶着多少流言蜚语所带来的压力才走到今天。

        和付祁生分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有在刻意回避着。有关他的生活、他的家庭我一概不知，就连他有个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别的我不敢说，但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付祁生的妈妈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囡囡活泼可爱，付祁生沉稳睿智，这些肯定都和她的教育脱不了关系。

        而如今，她愿意组建新的家庭，愿意重新养育一个孩子，这就说明，付祁生的妈妈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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