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银行卡

许闻时端着杯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回了办公室。

        他在坐下时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还在哆嗦，许闻时近乎慌乱地从兜里又掏出一支烟，握着打火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连橙黄的火焰都跟着一起瑟瑟。好不容易点上了烟，他像一个瘾君子一样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烟在眨眼之间就短了一半，半截烟灰晃啊晃，掉在了他的裤子上。

        许闻时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将脸埋进了冰凉的掌心里。

        太久了......他真是太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

        他不是第一次在别人的谈话中听见自己的故事。

        一开始许闻时也想不明白，那不是一场轰轰烈烈而又刻骨铭心的爱情吗，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包养，陆简铮也并不否认。他把一颗心挂在陆简铮身上三年，什么都给了他，到后来陆简铮把他毁了个七七八八，扔下张银行卡就走了。

        银行卡里的存款数额，后面的零多到许闻时不敢去数。

        他的一颗真心和下半辈子的人生，果然卖了个好价钱。

        许闻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熟褐色的瞳仁更显深邃，他瘫软在办公椅上急急喘息，才缓缓平定下来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

        办公桌右边靠墙的那一排最后一个抽屉是需要指纹才能打开的，许闻时将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放了上去，滴的一声抽屉往外弹开了一条缝隙。

        许闻时反复深呼吸好几次，才下定决心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张老旧的银行卡，约莫已经有五六年以上的时间了，银行卡的表面都已经破损了，只怕再过上几个年头连磁条都要磨花了。

        八年，他终于陆陆续续将里面原先自己挪用的钱款补上了，许闻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感谢陆简铮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好让他慢慢把欠款还上。

        许闻时用力摩挲银行卡，他不是贪图富贵名利的人，八年前不是，八年后也不是。

        他将银行卡装进口袋里离开了公司，康盛集团总部大楼离昕锐有一定距离，如果抓紧时间过去一趟的话，回来的时候或许能按时吃上晚饭。

        他还欠自己向过去的一个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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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简铮从病房里快步追了出来，看见江铖弓着背，单手撑在墙上对着角落的垃圾桶干呕。女助理手里拿着瓶拧开的柠檬苏打水，还不忘帮他拍着后背。

        江铖脸色很难看，因为胃酸刺激连眼睛都红了，他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连信息素都无法控制住，走廊上有淡淡的朗姆酒味道。

        陆简铮极其敏锐地嗅出他信息素中波动很大，Omega的信息素味道发生变化的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个Omega正处于令他感到或焦躁或惊恐的环境里，信息素极大地反映出来他的精神状况。

        陆简铮上前一步钳住江铖的胳膊，不容置喙地将他往旁边的休息室拉，“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医生来为你检查身体。”

        江铖却执拗地往后缩，竭力想让自己摆脱陆简铮的桎梏，他紧咬着牙，牙关还在上下打着哆嗦，“这里让我觉得恶心！”

        陆简铮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下，江铖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面前的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Omega在戒备着自己。

        “你要知道，江铖，我对你没有恶意。”

        陆简铮略低下头去看着他，手上也松了力道。江铖顺势抽出自己的胳膊，他真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答应陆简铮的要求，早知道见到陆承平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今天还偏自己送上了门去。

        江铖知道陆简铮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是他一个居于上位者的Alpha出于对弱势的同情，江铖从来不会是他的威胁，所以无需挂怀，也可以适当地给予些温情。他越过陆简铮就要下楼，怕冷似的打了个寒战，“我要回家去。”

        陆简铮往前迈了一步跟在他身后，“我送你。”

        “我不用你......”

        “这里是六环郊外，出了疗养院你很难打到车，你要走回家吗？何况这么远的路你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家。”

        陆简铮打断了江铖的话，朝助理递了个眼神，助理会意地送上了车钥匙，陆简铮拍拍江铖的肩，“正好我也要回公司，顺便把你送回去。”

        江铖双眼一黯，却是不得不跟着他出了疗养院坐上车。

        回去的途中助理小姐怕他再晕车，又从她那个巨大的托特包里翻出了一瓶口香糖，还是薄荷味的，拿给了江铖。江铖额角抵在开了一条缝隙的车窗上，舌尖因为薄荷的味道而有些微微发麻，像是失去了知觉。

        助理又神奇地从包里拿出了一片还没拆封过的蒸汽眼罩，转身递给江铖，江铖掩盖在掌心下的双眼微眯，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先生，在路上的时间有些长，您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先凑合着睡一觉。”

        的确在晕车的时候睡过去是个很有效的建议，江铖撕开蒸汽眼罩的包装戴了上去，略高的温度烘烤着双眼周围，让江铖从上了车就拧紧的眉心微微松开，他仰靠在车座上，摊开的掌心布满指甲的掐痕。

        等到阿斯顿马丁绕过一个弯的时候，江铖已经睡着了。或许是车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他出门只穿了一件短袖和薄外套，陆简铮在手机里处理完一封邮件后再看过去时，江铖在另一侧角落里蜷成了一团。

        他低下头在微信上敲敲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助理：空调温度调高。

        助理回头向他点头示意明白，靠近司机耳边低声提醒他了一声，司机会意地调高了车里的温度。

        两个小时后，车缓缓停在了康盛集团总部大楼门口，因为距离问题司机选择了先把陆简铮送回公司后，再把江铖送回去。

        陆简铮下车的时候江铖还没有醒，他身上盖着一条陆简铮上午才派助理买回来的披肩，那是陆简铮准备今晚送给他母亲的礼物。

        司机为他打开车门后就站在一旁，陆简铮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我这里暂时不用你，到了之后不用急着叫醒他。”

        陆简铮整理了领带抬脚进了公司大门，助理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跟在他身后：“陆总，老夫人的礼物......”

        “再买一件。”陆简铮系上西装扣，“别和之前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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