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止我们班传遍了吧，现在整个学校应该也都知道了……”林之妍无奈的道。

        聂雯也表示很无奈，但已成事实，两人便也不再提，林之妍拖着聂雯回家吃饭去了。

        回到家，聂雯看到老太太的小脚，眸中又是称奇，又是复杂，纠结的很，看来把她也给吓到了。

        这样的小脚，给她们的感觉，不是奇怪，而是庆幸，庆幸着自己所生的这个年代，至少，女人是有幸福可言的，不至于被病态的社会捆绑着，被迫妥协，哪怕心再有不甘，却也不能反抗。

        聂雯偷偷的与林之妍道：“看到你干奶奶这样的小脚，我是真的很难过，与她比起来，我觉得我所受的苦，也不算什么了，没有对比，果然没有幸福感，现在的我，心情好多了，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就是觉得庆幸……”

        林之妍点点头，道：“是啊，人要学会知足，我们现在拥有的已经很多很多了，至少我们现在还能读书，老太太却是不识字的，她想帮儿子媳妇算算帐，做做生意都不敢，生怕算错了帐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她现在真的很闲，只怕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自己像白吃白喝一样，虽然靠儿子养着，可老太太有一颗自立的心……”

        “怪不得现在天还这么热，她就开始打毛衣了，估计是想自己做点什么……”聂雯道：“老太太也怪不容易的，我能明白她的心情……”

        “忙碌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她也有点受不了，这样反而好一些，至少有点事情做做……”林之妍笑着道：“老太太也挺不容易的，若真要让她贻养天年，什么也不管，她还真的受不住呢……”

        聂雯笑着道：“是啊，一个自立惯了的人，突然吃白饭了，肯定不习惯的……”

        林之妍笑了笑道：“不过老太太有福气，她的福气也是她自己招来的，待人宽和，我干妈又是知道感恩的，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性子，能不和谐吗？！”

        “真羡慕，很少看到婆媳关系这么好的，不鸡飞狗跳，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聂雯笑着道：“你干妈也有福气，遇上这么好的一个婆婆……”

        “是啊，老太太也有福气，干妈知道感恩，所以，她才有现在的生活呢，可惜她还很不安，不过也是他们的一片孝心……”林之妍笑着道：“人与人之间，若是能少点算计，多点真诚，其实事情就简单的多，就像老太太和我干妈之间一样，她们之间相处，真的像母女，比母女还要亲……”

        “是啊……”聂雯怔了一下，道：“真是难得，我现在和我妈之间都有了一点心上的隔阂了，婆媳之间能做到这样，真的太难得了……”

        “以心换心吧……”林之妍笑着道：“这个世上，也只有人心才能换得到人心……”

        聂雯释然一笑，道：“对啊，谁说我以后就没这种运气了呢？！也许我真的就可以找一个这样的婆婆……”

        “这是人品问题，即使真的找错了，也不是你的错，任何时候，我们若是走错了路，不管何时修正，都是来得及的……”林之妍失神的看着天空，笑着道：“任何时候都不算晚，只要人还是活着的，心还是跳动着的……”

        聂雯与她相视一笑。

        两人吃了饭就依在老太太腿边坐着，听她讲一些模糊不清的闲言碎语。

        老太太见识也少，说的左不过是庄稼上的一些事，以及以前的一些旧事，她虽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大道理出来，但是说的却是极有智慧，这是对生活的宽容，对人的宽容，和对人生的智慧。

        人与人，确实是不同，有人在极苛刻的条件下变得越来越自私冷漠，刻薄变态，而有人，就像老太太一样，越是苦难，却越是宽容，心胸也越来越广。

        听着老太太说说这些闲事，林之妍和聂雯也不免觉得自己的心胸似乎也越来越宽广了。

        聂雯直到坐到下午才回学校。

        离去之前，她拉着林之妍的手道：“马上高二了，我会更努力的，只是以后你表哥来了高二，我是不可能再拿第一的了……”

        “与他不能比。”林之妍笑着道：“只要能上大学就好了……”

        “……对。”聂雯一笑，眸中益发坚定，原本的软弱之类的东西全部都不见了，现在的她与以往确实是判若两人，之前的聂雯是懦弱的，现在却是坚韧的，因为无所依靠，所以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回头。

        “小妍……”聂雯声音轻轻的，笑着道：“……我真庆幸遇见了你，因为你的鼓励和开导，我觉得我的这点事真的不算什么，跟许多人比起来，我是真的很幸福了，黄姨，老太太，与她们所受的苦比起来，我真的已经生活在天堂了，现在的我一点也不怨了，真的没有怨气了……”

        “那就好，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才可以过的更好……”林之妍道：“我很高兴，你真的看开了……”

        “嗯。”聂雯低笑着道：“我觉得我真的成长了很多，上个学期，整整一个学期，就让我长大了如此的多。我依然庆幸，这么早遇见了你，真好……”

        “是啊，真好……”林之妍笑着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往前进吧，我们没有退缩的理由……”

        聂雯红了眼圈，笑着拼命的点了点头，道：“我也要去帝都上大学，不管我们在不在一个学校，只要有你在的城市，哪怕一个学期我们能见一面，我也很高兴了……”

        “你的成绩，一定能考得上的，加油吧……”林之妍笑着道，“你还有更长更多的路要走……”

        聂雯动容一笑，拼命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林家。

        此时已然是下午了，天气还是很热，林之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心里涌上来的是淡淡的惆怅，还有一点点莫名的希望。

        真好啊……

        还能遇见聂雯，改变她的命运。

        她转身过来，就看到许墨目光炯炯的一直盯着自己看，林之妍有点尴尬的道：“眼圈红了，怎么就让你看到了呢……”

        许墨笑着走了过来，十分的温柔，道：“被我看到有什么关系，不过你真的很多愁善感，虽然看上去那么坚强，其实你的内心真的很柔软，很脆弱……”

        林之妍无奈的笑了笑，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刺猬，不都是用外面的刺将自己武装起来了吗？！别说了，进去吧……”

        进了院子坐了一会儿，张强就回来了，还有点兴奋的很，他笑着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几张化验单，和一袋子的药，道：“……医生说我妈的各项指标并不超标，我妈健康着呢，只是关节有点疼，医生配了点药，让我妈吃着，时间长了，也能缓解缓解，还有贴风湿关节的药膏，还有泡脚的一点药……”

        老太太健康，大家都挺高兴的。

        只有老太太一个人担心的道：“……都是小毛病了，配什么药呢？！又不碍事的，你别乱花钱才是啊，我这老毛病了又治不好，用一点热毛巾敷一敷也一样，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妈，都给买了，你别惦记着了，又不贵，才几十块钱……”张强笑着道。

        “……几十块钱也是钱嘞……”老太太的声音明显的弱了一点，还好这支出没超出她的预期，总算是不嘀咕了。

        其实几十块钱对老太太来说还是很多的，但是张强他们现在收入高，几十块钱也就能让她接受了。

        张强又叮嘱了她几句，一定要吃以后，这才匆匆的走了。

        林之妍看着老太太小心而高兴的将药包都给收了起来，便对许墨笑着道：“老太太其实心里也高兴呢，好歹儿子媳妇惦记着她……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让她习惯了，根本不舍得乱花钱……”

        许墨笑着点头，道：“可以理解。”

        “老人家就是要哄骗呢，我干爸肯定是将药钱往少了说的……”林之妍笑着道：“这些都是让老人少心疼的戏码，也挺不容易的……”

        许墨无奈的笑了笑，这样的事情，让他很动容，但是，却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的家世，身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林之妍也只是与他唠叨唠叨，并不是真的让许墨也能感受到这种心情，而许墨，虽然并不怎么理解那种际遇，但是他愿意做她的倾听者。

        他与她，不知不觉中却越来越亲近。

        而林之妍还没有发觉自己几乎所有的事，除了最大的秘密外，其它的事都会与许墨诉说，商量。

        许墨就像一个最亲密的闺蜜，亲人，朋友，兄弟一样，一直出现在她的身边，不管在任何时候，林之妍总是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林之妍都没想过，若有一天，回头找不到许墨时，她会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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