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离别

不想，第二天早，上面就发布了二三四师赶赴边界准备战斗的命令。

        九连的大家还都不知道，阿秀出门买水果了，张飞召集顾一野他们，掐腰道：“讲一下！今天晚上，你们九班整理内务！不要再敲我的门了！”

        看着张飞，大家都笑了，顾一野笑的最欢。张飞说解散之后，大家赶紧上前围着他闹。

        顾一野看着被包围的张飞，倚着栏杆笑的很开心。顾一野不经意间转头，正好看到秦汉勇和人说话，表情严肃，他收了懒散，直起身子偷听。

        秦汉勇几人说完就跑开了，顾一野上前去问文书怎么了，文书告诉顾一野午饭提前了，二十分钟后集合去前线。

        顾一野愣了很久，他缓缓转头看向和大家闹得起劲的张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远处，程嘉偷偷看着顾一野他们，红了眼眶。她真的能拯救他们吗？谁也不知道。

        顾一野缓缓靠近程嘉，轻轻拥抱她。程嘉也回抱顾一野，紧紧的抱着。

        大家还什么也不知道，听到开饭铃声响起，又兴奋又纳闷，拉着顾一野就奔向食堂。

        顾一野本来想告诉他们，程嘉拦住了他，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吧，说了啊，这饭，就不香了。

        很快，大家还是知道了要出发去前线这个事。九班人被催着上了车，他们坐在车上，没人说话，都盯着还没上车的张飞，心中很愧疚。顾一野缩在车里，闭眼不动，程嘉坐在他旁边靠着他，也不动。

        秦汉勇过来，看着张飞，“张飞，阿秀怎么还没回来！”张飞默了默，“她说，要好好谢谢你和指导员，应该是去买礼物了！”

        秦汉勇转头看了看还在登车的士兵，又看了看手表，开口：“张飞啊张飞，我说你什么好。都这个节骨眼上，让人买什么礼物啊！给你一小时，留下来等她，见一面！一小时之后，想办法赶到火车站，跟连里汇合！”

        秦汉勇说完就要走，张飞立刻开口：“不行，连长！我的兵都在这呢！我不能走！”秦汉勇停下脚步，看着他，“执行命令！别啰嗦！”说完快步离开。

        顾一野在车厢里听到了张飞和秦汉勇的对话，他默默低下头，心中被愧疚淹没了。程嘉知道顾一野难过，伸手拍拍他的背。顾一野伸手把程嘉揽进怀里，两个人紧紧靠着，互相汲取着力量。

        大家都上车了，准备出发的时候，留守的舒家贵赶来了，他要和他们一起去。

        车出发了。张飞先看了看营房，又看了看还是空荡荡的路口，做出了决定。他大步跑向载着九班的车，让他们把他拉上去。

        顾一野吃惊向外望去，牛满仓他们拉张飞上来的时候，顾一野动作幅度太大，帽子歪了都没空管，程嘉轻轻给他扶好。

        林北海伸身子越过顾一野，看着张飞道：“排长，对不起。我们昨天……”张飞看着车外，冷静开口：“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都没关系！”

        顾一野听后，抿着嘴，红了眼眶，他直接给自己来了一耳光。张飞听见声音惊讶回头看顾一野，拦住顾一野想继续扇自己的手。两人僵持的时候，张飞看着他大声吼道：“你干什么！”顾一野不敢看张飞，他垂眼，低声道，“排长，都是我的主意。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说到后面，顾一野的泪花出来了，他坚持抬头看着张飞，不动。

        张飞没说话，直直看着他。顾一野受不住这目光，又低下头去。张飞扫视每个人，大家都愧疚低下头去。张飞又看向顾一野，大声喊道：“我说过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张飞的眼里也冒了泪花，他转头对着车外，不让大家看见。顾一野伸手拍拍张飞的肩，低头不再动。

        离开驻地的时候，阿秀回来了。她在门口开着一辆辆车远去。载着九班人的这辆车经过时，他们看见了阿秀。牛满仓率先喊出嫂子，大家都望向车外，挥手喊着嫂子。阿秀也望向他们，看到张飞后，她拿着水果跑向他们，却跟不上。

        张飞在车上惆怅对着阿秀笑，阿秀喊着飞伢子追着他们，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他们都出发了，但她想和张飞告别。她追了上去。

        大家集合的时候，高粱回来了，他也要上前线。大家登车的时候，探亲的赵轰六也回来了，他看见有情况，赶最快的火车回来了。赵轰六奔向顾一野，林北海的时候，顾一野率先上前接他，吃惊道：“你怎么回来了！不管你妹妹了！”赵轰六笑着开口，“不管了！”

        顾一野，林北海他们点头拥抱他，赵轰六笑的很开心。林北海拍着赵轰六胸口，开玩笑道：“你小子真是探亲去了，不是当逃兵啊！”赵轰六拍他，“去你的，你也太小瞧人了！啊！是是，我承认，训练上呢，我是比不上你们！但我也是军人子弟，身上流淌着军人的血！就算我做再龌龊的事，也不可能当逃兵！”

        顾一野看着赵轰六，拍拍他的肩，赞同点头。大家也都有点没想到，拍着他都道好，好样的！

        看着大家，姜卫星高兴道，“这下咱九班齐了啊！但使咱九班弟兄在，定不叫那外虏度阴山！”林北海举拳附和，“对！干翻他！”

        大家都在附和的时候，顾一野转头正好看见被拦在入口的阿秀，他大声道，“哎！你们看，嫂子！”大家都看向入口，看见了穿红裙子拿水果被拦住的阿秀。

        张飞看着被拦住的她，大喊“阿秀！秀儿！”阿秀也停止交谈，寻找张飞的位置。顾一野在旁边也挥手大喊着，“嫂子！”大家跟着他一起喊。

        阿秀想过去找张飞，被人拦下。张飞下车走向阿秀，顾一野紧随。秦汉勇提醒顾一野停止，顾一野不听。

        张飞，顾一野被人拦下了，人不让他们过去，秦汉勇上前想让人通融一下。人很为难，正好宋建设来了，他坚决不同意秦汉勇的提议。在两方快打起来的时候，张飞知道他该怎么做，他喊着让阿秀走，“秀儿！回去吧！我会活着回来的！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过日子！”阿秀本来是哭的，听到张飞的话后，她笑着点头，转身离开。

        阿秀走后，张飞蹲在地上哭了。

        大家看着，谁心里也不好受。在大家会车厢的时候，顾一野被宋建设派人悄悄带走了。

        宋建设敬礼目送火车远去。过了一会儿，他从胸口的口袋拿出一个钱包，看着里面一家三口的照片，久久。

        他安排了一辆军用挎斗摩托，找人把离开的阿秀拦住，找人把顾一野带过去。圆他们想要分别这个想法。

        火车上，秦汉勇吐槽宋建设的时候，突然发现顾一野不见了。张飞环顾四周，质问自己，“我怎么把一野给弄丢了！”

        顾一野骑车很快赶上了火车，姜卫星他们回头看车窗的时候正好看见顾一野，嫂子他们。张飞喊着阿秀奔向门口，却被秦汉勇拦下。秦汉勇提议两人互换衣服，让阿秀看看张飞穿干部服的样子。张飞点头，两人赶紧换衣服。

        “张飞！听得到我说话吗？”

        “阿秀！阿秀！我四个兜你看见没有啊！四个兜！看见了吗？”

        距离渐渐拉大，顾一野咬牙，猛加油门提速，程嘉知道摩托车是最快速度了，偷偷使用外力给他们提速。顾一野也知道，他感谢看看程嘉，又回头看路。

        大家的车厢门都打开了，通讯连也是，江南征好奇向外张望，看到骑车的顾一野时，她很敬佩，也想起了刚入伍时和高粱，顾一野一起骑车的时候，有点怀念。

        “张飞！你好好打仗！别担心家里！我哪都不去！就去咱家！我会照顾好咱妈！把家里的猪喂好！”

        看着灿烂微笑的阿秀，张飞红了眼眶，阿秀说一句，张飞点一次头。张飞他渐渐站不稳了，移到边上把着门支撑自己。林北海看出张飞不对了，在后面扶着他。

        “张飞，好好报答国家！”

        “秀儿！”

        阿秀笑的很开心。车上的人哭的很伤心。顾一野也抿嘴忍住泪，眼眶憋的红红的。

        高粱把旗拿出来致敬阿秀，其他车厢也是。阿秀解开脖子上的红丝巾，回敬大家。

        郑源下令给送别的亲人致敬，大家都对着阿秀敬礼。张飞看着阿秀，敬礼。阿秀看着张飞，笑着挥丝巾。

        张飞一直忍着，不让泪流出来。忍不住时，才跑车厢里面蹲下，他使劲咬着手不让哭声传出来。

        前面的路，是分叉路了。顾一野没法跟了，他开车驶向左边，火车驶向右边。终是分离。

        顾一野会提前到达前方的小加水站，在那里等待火车的到达，然后和大家一起出发。

        夜，张飞带着两个大肉包子在小加水站接上了顾一野。

        张飞把还热乎的包子给顾一野，让他吃。两个人没进车厢，顾一野在外面吃的。他吃的时候，张飞和他聊了聊。

        “当兵这么多年，就没探过几次家！前年吧，和阿秀在一起的……我告诉她我是部队队里长得最好看的……就这么着，我们俩就好了！”

        顾一野一直点头，张飞笑的很满足，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叉手，笑道：“一野啊，我感觉我上辈子啊，肯定做了好多好事，积了好多德，要不能碰上阿秀吗！”

        顾一野看着张飞，笑着点头。

        张飞继续，“是阿秀成全了我！”

        顾一野开口，“是啊！我以前一直觉得吧，自己想当兵，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军人梦！直到今天，听到嫂子对你喊的那些话，我才明白了军人的意义是什么！”

        顾一野连连点头，抬头看向坐在上面的张飞，道：“我真的长见识了！”

        张飞好奇看着顾一野，“长什么见识了？”

        顾一野回过头来，看向远方，开口：“以前不老说什么拥军爱民吗，不明白什么意思。结果今天看到嫂子之后啊，我才明白了，什么是，人民！他们可真是百分百的相信咱们，和依赖咱们。我真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了，怕对不起他们！怕让他们失望！”

        顾一野这么一说，张飞也开始感慨了，“一野啊！我从把你们这几个招兵啊，招到咱们部队开始，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们。尤其是你！”

        顾一野抬头，正好和张飞对视，两人都笑了。

        张飞继续，“在部队里，我是排长，你是班长。可是私下里啊，你就是我兄弟一样的，亲兄弟！如果真的上了战场，子弹，一颗不落我会给你挡下来！”

        顾一野看着张飞，感觉不对劲。张飞不管他，继续：“但是你呢，得答应我一件事！”

        久久，顾一野严肃开口，“你说！”

        “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能死在我前面！行吗？”

        两人对视，顾一野看着他，吞了吞口水，不说话。

        张飞看顾一野不说话，回过身来，看看月亮，又看看远方。顾一野也转过身，看着远方。两人无言。

        “你回头啊，跟高粱他们说说，我们班，没有孬种！遇到什么危难的事，脑子里，得有跟弦，得有一个信念撑着！”

        看着指导他的张飞，顾一野眼里冒泪了，他缓解气氛道，“排长！你不是有阿秀吗！”

        张飞一听，笑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的很大声。

        张飞先上去了，顾一野说再在下面看看再上去。实际上顾一野是想安慰安慰程嘉。

        因为在旁边听完两人对话的程嘉啊，哭的直接停不下来。她从阿秀送张飞那就哭了好久，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又听见张飞和顾一野的话，又不行了。

        顾一野知道程嘉知道的肯定比他多，看她那么难过，他就没报什么好打算。

        顾一野安慰好程嘉让她不哭之后，发现她那两个眼现在哭的和核桃一样大了，还又红又肿。顾一野心疼极了，他让程嘉弄了几个鸡蛋出来，给她好好敷了一遍。最后顾一野还给自己加了个餐，把那不用的鸡蛋给吃了，说不能浪费粮食。

        很快，就听见有人喊火车准备出发了。顾一野起身先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拉着程嘉登上了九班的车厢。

        程嘉知道，命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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