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他看着林云，视线在她眉目间不断梭巡，最后大笑出声。

        “有趣有趣，本该早就炼成九尾证道，却自愿断了仙途，我总算知道刚刚为什么看不透你了。”

        如果说刚刚林云只是抱着对一个陌生人的和善来对待他的，那么此时，听着老人的话，她那早已没了光的眼眸陡然又亮了起来

        “大师，大师，我……”她一时间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但随后就是浓浓的无助，“我，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人轻声安抚着她，那只满是岁月痕迹的手伸出，在她的注视下，不停地掐算着什么。

        “嘶——”

        他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这让一旁的林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最后，只见那老人叹息着摇摇头，“魂飞魄散，想要救回来，怕是难啰。”

        林云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到最后，那一双眸子，就像是无波的死水，再激不起半点涟漪。

        “多谢大师了。”她道。

        “先别急着谢，我话还没说完呢。灵龙寺那老东西应该和你说过了吧？什么因啊果的。”老人又掐算了几下，然后沉吟道：“但在我看来，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是我小老儿夸谁贬谁，但真想要这事有转机，与其去找那些光头罗汉，倒不如去拜拜我们自己的祖师爷。”

        林云抬眸望着他。

        “祖师爷？”

        “是啊，不过你们现在这些小家伙估计有很多都没听过祖师爷的名号吧，也对，现在封建迷信抓的这么严，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事就多找祖师爷，他可是一直都在看着我们的，你的心诚一点，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心软，哈哈哈……”

        还没来得及等林云再问什么，老人突然站起身大笑着离开，这引来周围许多路人怪异的目光。

        “他们在看什么呢。”田冬菱她们买完了水刚好走过来，见周围的路人都盯着一处看，疑惑道。

        而林云此时低头打开手机，按照刚刚老人说的，在地图上搜索了一番。

        ……

        “这里也太偏僻了吧，除了树就是树，都看不到半个人影。”

        “是啊，同样是在山上，跟灵龙寺比起来，这里跟荒无人烟的……”田冬菱的嘴被捂住，苏文一脸谨慎地摇头，“慎言！我们这次可是来求祖师爷帮忙的，你可别一来就把人给得罪了啊。”

        两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而林云背着包，看着脚下那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她撑着拐杖，拢了拢衣领。

        一直走了大概快二十分钟，一行四人才终于看到了山路的尽头，一座平平无奇的道观。

        里面只有几个道长或扫地或打水，各自干着自己的事，突然看到门口有人来，几人还愣了一下，然后才迎上来，“四位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田冬菱被这里面的冷清惊到了，抬头看了观门上的牌匾好几次，才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

        “是，我们是来上香的，可以麻烦道长带带路吗？”

        “哦，施主这里请，沿着这条路直走，里面就是供奉的祖师爷的塑像了。”

        四个人跟在领路的小道士身后，穿过一条短廊，迎面而入的就是一座修建了有些时日的正殿，里面有一个胡须花白的老道士，正坐在塑像下面的侧方闭着眼。

        “师傅，有四位施主来上香。”

        那位老道睁开眼，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林云几人的面前。

        “道长。”林云拿着手里的香，学着刚刚小道士的动作向他行了一礼。

        “施主客气，这里点香就可。”

        案台之上，塑像上的面容慈祥而又安宁，林云忍着腿上的痛意，刚想跪在蒲团上，却突然被老道长拦住。

        “施主身体不便，平日里还是多注意的好，祖师爷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心诚即可，他会听到的。”

        道长的声音好像温润的三月泉水，让林云这一路忐忑的心在此刻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虔诚地闭上眼，在这空寂的道观之中，一直混乱的思绪逐渐放空，混沌之处，隐隐约约，她好像看到了一道身影。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田冬菱她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老道长聊了起来，她抬起头，顶上的塑像还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他微敛着眸，像是看透了这世间苦难。

        林云又弯了一腰，将香插入案台之中。

        四人临离开的时候，那位老道长从供品里拿出了几个苹果交到她们的手上。

        “这么好意思啊，不过这次我们来得急，下次一定给祖师爷带更多的供品，更好的香！”

        田冬菱社牛症又犯了，乐滋滋地接过苹果放进包里。而老道长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摇了摇头。

        等到终于坐上返校的车，苏文她们已经累的不行了。

        “我现在就想去床上躺着，如果不是天塌下来了，请不要叫醒我。”这大半天都在不停地奔波，平常运动细胞就不发达的苏文爬上了床，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云，你的腿，我们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你今天……”

        “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腿上的伤好的特别快，今天除了走的久了有点酸痛外，没别的问题的。”

        田冬菱欲言又止，但还是不再多说，她把包里装着的那位道长给她们的苹果拿出来，刚想每人发一个，却突然间冒出个想法：“这可是祖师爷吃过的苹果啊。”

        “……”

        “这苹果日日夜夜受祖师爷神力熏陶，那能是什么普通的苹果吗？”她一本正经。

        林云却一时间没有想到她的逻辑所在。

        “我们把这苹果再给那位大人供上去吧。”

        林云愣住，随后犹豫道：“已经供奉过的供品，再给另一个人吗？”

        “这有什么，这不是道长亲自送给我们的吗，我们能吃，那位大人肯定也能吃啊。”

        江洁这时候凑了过来，对于田冬菱的想法表示赞同，最后林云拗不过她们，于是便看着那无字牌匾前，除了短香外，又多了四个脆生生的苹果。

        接下来的日子，女寝312的四个人生活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上课下课，去食堂，偶然整个寝室一起出去游玩。

        只是在平常的假期里，她们的必去行程里，增加了一个道观。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归要止于平静，从那日上完香后，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其它的事情发生。

        杀人犯吕行在一个星期前的最后一次审判中被处以死刑，林云她们在他执行的那天，一起去了陵园祭拜那位受害的学姐。

        回来之后，四个人的情绪好像都不是很高，而再过不久，就是期末了。

        上次林云买来的白玫瑰，现在已经完全枯萎，黄褐色的干花被插在花瓶里，偶尔做作业抬起头时，她都会恍惚好一阵。

        柜子里的牌位前每天都有香火供奉，但依旧和最开始一样，没有半分变化。

        而学校最近的热点讨论，也从最开始的残忍凶杀案，到过年回家，大家都会吃什么年夜饭。

        时间好像就这样过去了，而林云的状态也越来越差，肉眼可见的瘦削了下来，但她自己本人偏偏还不自知。

        田冬菱她们反而快受不了了，见不得这样整天一句话不说，时常看着路上的一草一木就能走神，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人。她们想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拖了这么久，她们或许早就该去看了的。

        预约好医生的那一天早上，三个人早早起了床，按照惯例给牌位上了香，然后就在下面坐着，等林云醒来，却不想，伴随着外面天光渐亮，她们却先听到了林云床上不断传来的啜泣。

        “林云，林云！”

        林云朦胧着泪眼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围在她身边的田冬菱等人。

        “你做噩梦了。”女孩们的表情无比心疼，苏文紧紧握住她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这些天，林云为了那些事，她们都能感受到她的逐渐崩溃。

        怀里的人不断摇头，明明眼泪一直在往外流，却还是不停哽咽道：“是美梦，是美梦……”

        “林云，我们去看医生吧。”田冬菱眼眶红了。

        “他回来了，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林云跑下床，在苏文她们着急的喊声里，她弯下腰，一把抱起那还立在柜子里的牌匾。

        上面，原本光滑的案面上，神奇的，出现了好几道极浅极浅的痕迹。

        像是一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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