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前世
新笔趣阁小说推荐阅读:
我在废土世界扫垃圾
我不是戏神
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无限)
赵刚秦兰
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林七夜
伪装学渣
玄鉴仙族
铁血残明
三嫁咸鱼
魔鬼的体温贝瑶裴川
“我想要见我大哥。”
后半夜, 两人皆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天亮之际,林苑终于按捺不住,直截了当的对他提了要求。
晋滁起身背对着她的方向慢慢穿戴着衣物,“怎么突然想见你大哥了?不过怕有些难办, 你也知你父亲你几位哥哥他们都在外地任职, 一时半会的也回不了京。”
他说的平静, 林苑却听得心猛地一沉。
从前听他这说这话时她还不曾觉得什么,至多也只会想, 大概是她父亲觉得她这几嫁之女损了长平侯府颜面,令府上在京中难做人, 这方请旨调去外地赴任。且府上早已与她生分了,这般做也无可厚非, 也在她预料之内, 因而听闻他们离京之事也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可如今在对他起了疑后, 她越想此事却觉不对, 府上根基在京城, 就算她父亲及几个哥哥去外地赴任,可家中少说也得留着女眷以及些小辈在京守着, 如何将整个府上人都带上了?不提长途跋涉的,她母亲及几个嫂嫂受不受得了这颠簸, 就单说几个在国子监做学问的小辈, 其前程又岂能因此而断?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她父亲又怎么会做出这般的决定。
“除了大哥, 我还想见见父亲母亲, 还有其他哥哥嫂嫂们。从前再有何龃龉,可到底也是骨肉至亲,又哪有解不开的死结。”她起身下地,拢了衣裳来他面前, 仰眸不动声色的直视他。
他避无可避,只得与她清如水的眸子相对。
“你既想他们了,那我就召你父亲他们回京便是。不过举家回京,又千里迢迢的,怕一时半会动不了身启程。”
“如何启不了程?大不了可让我大哥率先动身,这般总成罢。”
“云州至京都的必经路段从不太平,你就不怕你大哥落入盗贼窝里?”他束着金玉腰带,耐心的解释:“况朝廷这里,我总得与诸位大臣们讨个商议,定下接替之人罢。这也需要时间。你若想亲人了,我就让你长姐进宫来陪陪你,可好?”
他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太过坦然,反倒衬的她像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那好,今日便让长姐进宫罢。”
可无论他表现的有多坦然如常,她心中的猜疑都不曾减半分。只要未亲眼见她大哥安好无损的站她跟前,她就始终对他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他的呓语实在太令人生疑。
晋滁一出大殿,脸色就变了。
她开始起了怀疑,定是他昨夜的呓语露了端倪。
他猛握了拳,惊悔交加,恨不得能砸死昨夜那高兴忘形的自己。
沈文初的事她无迹可寻,他尚可将事情捂住,可长平侯府的事,他该拿什么来捂?若一味地推脱阻挠,那只怕会愈发加重她的疑心。
他咬咬牙,眸光几番沉暗后,疾步离开了她的寝宫。
“去请韩国公府的三夫人入宫。”
林蕙站在奢华壮观的九层宫阙前,抬头仰望着似要入天际的高高宫阙,神识一时间恍惚。
“长姐!”
林苑惊痛的望着殿前那脸色蜡黄,头发花白的长姐,一时间竟不敢对面那瘦的脱形,苍老的如年过半百模样的女人是她那风华绝代的长姐。
林蕙动作迟缓的收回仰起的目光,看向站在阶前的人。
因常年生病吃药的缘故,她的眼睛早已不复从前的明澈清亮,可看向对面人的时候,那眸里散发的柔光却亦如从前般怜爱。
“小妹。”
她的唤声刚落,林苑已奔了过来,颤手去摸她花白的发:“长姐如何成这般模样了?”
林蕙摇摇头:“生了场大病,自此就坏了身子了。且不说这个,咱进去说会话罢。”
林苑与管事嬷嬷将她小心搀扶进了殿。
在搀扶的时候,林苑忍不住给她把了脉,那跳动无力的微弱脉搏,无不昭示着身体主人的大限将至。
林蕙看着那瞬息面如土色的小妹,浑浊的眸里不知流露的是悲还是叹。
“娘娘,夫人,你们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管事嬷嬷端来两杯参茶来,退到远处候着时,还提着心时刻关注着她主子的面色。
此刻林苑面上一派惨白,握着茶杯的手指始终冰凉,早已没了知觉。在那管事嬷嬷看来,此刻林苑的状态比那韩国公府的夫人还要堪忧。
“小妹,幸亏你没事。”
林蕙的话说的没有力气,却依旧是努力笑着跟她说。林苑心中翻腾起极大的酸楚与悲戚,她像想以前一样扑入她长姐怀里痛哭不止,可身体却好似被冻住般,除了抖再做不出其他反应。
她甚至连泪都流不出来,只干涸着眸光从对面长姐花白的发,再落上那饱受病痛摧残的干瘦身体上,反反复复。
她应早去见见长姐的,应早些的。
她怎么就信了他们的话,认为长姐一切皆好?
“小妹……这是我命数,你不必担忧,自责。”
似知林苑在想什么,林蕙忍着咳意,慢慢出口道。
她望着对面的人,脑中不由掠过儿时欢快岁月那些片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
时光荏苒,一转眼,她的人生已将要走到尽头。
想到来之前那男人软硬皆施的警告,她略有嘲弄的抬了抬失了水分的唇,那个男人也不知是痴情还是绝情,对长平侯府赶尽杀绝的是他,唯恐小妹得知战战兢兢瞒着消息的也是他。
不过他可以防旁人,又何必防她。
她本就没打算将这些残酷的事实告诉小妹。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告诉她又能如何?只会让小妹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她小妹一生命途多舛,余生便让她安安生生的过活罢。
“长姐,我这就让御医来给你诊脉开方子,你按时吃着药,一定会好好的。”
林蕙看着颤栗急声令人请御医的小妹,无声叹口气。
手指抠着茶杯努力将手抖控制在最轻的范围,林蕙连喝了两口参茶,缓了会觉得有些力气了,方又开口道:“你今日突然要见我,是有何要事?”
林蕙的问话,陡然让林苑从乍见长姐的悲喜情绪中抽出了几分清醒。
“长姐。”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她长姐的其中一只手,“我想母亲了,还有父亲,大哥他们。圣上说会召他们回京,不过大概启程大概会久些,少说要个一年半载。可这么多年未见,我真是,既思念,又忧心。”
林蕙的目光从她们相握的手上划过,静静落上她的面上:“家里一切都好,你安心便是。”
林苑在与她长姐对视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手。
刚她手指点了三下,她长姐也回了三下。
这是她们儿时游戏时候的小暗号,回应数相同,表明一切皆好,并无异常。
林苑将收回的手放在了桌面上,指尖猛抠住膝盖。
刚长姐虽予了回应,但却有过瞬间的迟疑。
虽短暂,可她还是发现了。
她心中好似有一巨大的谜团在疾速发酵,可她却没有再询问,只是吩咐宫人去将皇后请来。
韩芳下了凤辇几乎是哭着急奔而来,一进殿,就奔过去跪地抱着她母亲痛哭流涕。
母女俩抱头痛哭,林苑别过脸,咬唇闭了眸。
待林蕙到了要离宫的时辰,林苑挽留她在宫中住上几日,却被她婉拒了。
“小妹,那是我的归宿,我得回去。”
她说的话虚弱无力,可目光却透着看透世事的平静。
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林苑浑身发颤的站都站不住。
韩芳忍不住捂住了嘴无声痛哭。
“苑姐儿,芳姐儿,你们好好的活着,安安生生的。”
上轿的那一刻,林蕙又回头望了眼,冲她们二人用力扬了抹笑。
干瘦蜡黄面容上的笑,不似那般明艳动人,可看在林苑眼中,却依旧如那年秋千上娇嫩美丽的少女一般,笑的那般灿烂明艳。
两日后,韩国公府传来噩耗,府上三夫人殁。
林苑携着芳姐儿出宫,入韩国公府哭灵七日后,便要送她长姐最后一程。
晋滁也一身素服的陪她,甚至为此辍朝了七日。
他守在灵堂,她由他去,只是七日后,在抬棺的时候,她拒绝了他要扶灵的请求。
当时他眸光似有惊涛掠过,她也一概不理,只让韩芳、逢春与她一道,扶着她长姐的棺木出殡。
晋滁在她发红的眸上及麻木的面上反复掠过几回,终是压下眸光,朝太子那递了个神色。
太子硬着头皮上前,站在韩芳前方扶棺。
这一回,林苑并未阻止。
晋滁微微松了口气。
韩国公府的三夫人身后几近哀荣,太子皇后扶棺,这般的排场哪怕几十年后仍旧被人津津乐道。
林蕙的丧事过后,宫里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此时的平静与从前的平静不同,已有人能感觉的到,那压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潮汹涌,即将要突破这片平静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当晋滁听宫人来禀,道是林苑来请他过去时,心里没来一突。她长姐的丧事刚过,这会她突然请他过去是为何?
这些时日她待他颇有几分冷漠,让他着实心中不定。她可是在埋怨他未照看好她长姐?或是有其他缘故?
他仔细回忆了下当日她长姐与她的交谈,据那嬷嬷说,她长姐没泄露半字,神色也如常,暗里说她不该起怀疑才对。当日他让她长姐过去就是安她心的,没道理怀疑更甚一层的。
晋滁压着不安踏进她寝宫时,不经意一抬眼,脚步却猛地一顿。
在栽满了奇花异草的大殿里,她正背对殿门的方向站着,手上拿着什么似在雕刻着,动作很缓慢,却很珍视。
他目光一转,这会适应了殿内昏暗视线的他,便就看清了她面前案上那几个被雕刻成型的物件。漆黑色,几寸见长的木板加基托,形状似是……牌位。
“阿苑!”
他倒抽口气,疾步上前,又惊又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苑将身体侧过躲开他伸来的手,立在他旁侧平静抬眼看他:“伯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撒一个谎,他便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这个谎言。”
晋滁伸出的手僵在当处。
她看他的眸光渐渐尖锐,宛如利器:“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或者准确来说,是叫坦白。”
他寸寸收回了手:“阿苑,我知你长姐去了,你悲痛非常……”
林苑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别提我长姐,你别提。”
她伸手一指案上的那排漆黑牌位,苍白的面上不带情绪:“你觉得,这些牌位,我都是刻给谁的?”
晋滁闭了眸,握拳深呼吸着。
“怎么,不知?可我觉得你应知的,知道有些孤魂尚在荒冢中游荡,他们无所依,无所附,连个像样的石碑都没有……”
“我让逢春来看你。还有韩芳与太子,一会皆会过来。”
他扔下这话,转身便要走。
林苑却凉凉的问他:“你怎么不说让文初来看我?”
晋滁猛地回头,瞳孔急速收缩。
她死死盯着他,声音陡然凄厉:“你怎么不说让大哥来看我?让我父亲、母亲、其他哥哥嫂嫂们来看我!!”
林昌盛两目被剜的一幕刹那出现在他眼前。与此同时浮现的,还有那些死不瞑目的一具具尸首。
林苑手指抠住掌心里的牌位,猛上前一步,盯着他双眼逼问:“你说,为何不说?”
“你说不出来,因为你知道,他们已经不能成为挟制我的把柄了,对不对?”
“活着的人才算把柄,死了的人,便就没了利用价值。我说的可对?”
她每朝他近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不是这般的阿苑,你莫胡思乱想。”
“不,应是你莫再狡辩了。”林苑摇头发笑:“那一夜,你可当我什么都没听见?不,我全听见了。”
她抖着手指向他,声音发着颤:“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就承认罢,你杀了我大哥,杀了我亲人,还杀了文初!你敢做不敢当,你让我瞧不起你!”
“你还以为你瞒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你漏洞太多了。”
“若你问心无愧,我长姐出殡那日,你派兵将灵堂围的严严实实,你紧张的防什么?但凡稍微有人出现在灵堂周围,你就如临大敌,恨不得将其杀而后快,为何?”
“是不是怕别人说出你瞒着的秘密!”
“从前我总想不通,你何故不让我踏出寝宫半步,何故毒哑毒聋了殿内宫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她目光逼迫着他:“既到这份上了,你还要瞒吗?伯岐,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真的是想不通啊,你究竟为何要那般做!”
晋滁的脑袋轰的声一片空白。
早在听她说她那夜全听见时,他就已经无法思考了。
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他瞒着她做的那些事,她全都知道了。
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脊背,巨大的恐惧让他手脚冰的好似接近于尸首。
那她以后会如何待他?会恨他吧?会厌他,恶他,憎他?会的,她会恨得巴不得他去死,憎得恨不得他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再也不会对他软言浅笑,不会对他洗手做羹,更不会再对他温柔小意……
“阿苑,是我的错。”
闭了眼他骤然跪下,高大的身躯好似轰然倒地。
一句话,相当于承认了林苑的那些指责。
她,诈出来了。
她转动着眼珠盯在他身上,声音刮蹭着喉咙:“你将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嫂们的尸身,都放哪儿了?”
他艰涩道:“都好生安葬了。到时,我带你过去祭拜。”
脑中突然闪出个念头,她的手忍不住在抖:“炎哥儿他们,也都在一块吗?”
他默认。
林苑就趔趄的倒退数步,直至后腰抵在了放置牌位的案上。
她的双目在短暂的发直后,而后她猛地伸手摩挲着牌位,抓过几个疯似的朝对面人扔去。
“晋滁!你丧心病狂!!”
她崩溃的冲上前去,连扇他十几个耳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炎哥儿才多大?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你还是不是人?你简直畜生不如!!”
晋滁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跪在那,任她打任她骂。
她对他的恨怒直击他的灵魂,最后化作了剧烈刺痛,直冲他头部而来。可奇异的是,在这铺天盖地席卷来的剧痛中,他反倒有丝莫名的解脱感。
大概原因是,如今事情暴露,日后他便也用再煞费苦心的瞒了罢。
如此也好。就如她所说,一个谎言需要千万个谎言来补,将来万一他哪个补不到位,这秘密爆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如今爆出来,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或许也不算太坏的结果。
他狠狠咬牙如斯想着,慢慢的,情绪便开始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迅速分析他手上能留住她的筹码。
木逢春,韩芳,太子。这些应已足够留住她了。
时间会抹平一切,当初符家的事都可以随着时间而淡去,没道理如今的事过不去。
“你滚!滚出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指着他,用尽浑身力气发恨的凄厉喊道。
他抬眸望着她恳求:“阿苑,日后我会好好弥补……阿苑!!”
在他惊骇欲死的视线中,面前那人突然吐了一地的血,而后闭眸倒了下来。
https://fozhldaoxs.cc/book/79133646/6663846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