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刹温情，是血气讴歌的友谊

　　
此刻的他俩仍在对打着，旁边的凌菱看着完全插不进去。
渐渐地，两人力气越来越小，只见凌中儒早已泪流满面，扑通一下单膝跪倒在地，看上去好像连跪都跪不稳了“属下招魂组组长中儒，参见，少家主！”
凌云也赶忙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将他用力搀扶起来。
此时作为观众的凌老爷子也抬头久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清泪，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可，搞得剩下的人一头雾水。
十一年前，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满身是血，步履蹒跚地跌倒在福城城门外的不远处。
看见此景的守城卫兵们吓坏了，平时安居乐业的百姓一有危险，都是派人去凌家告知，凌家再派私家军队前去镇压，所以几乎除了凌家的士兵福城剩下的人几乎是没见过血的。其中一个士兵暗骂倒霉，自己才刚上任不久就遇见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个稍微年纪大点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扶起那已经看不清脸的头颅，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此人就是凌家少家主。当下立即叫周围人前去通报凌家。当晚，凌家震动，议事厅人头攒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刻凌家但凡是个官职都进入议事厅中商讨，因为就在刚才，负责诊治凌云的人告诉家主，凌云。。
废了！
此时的凌老爷子满脸寒霜，早已不复平时和蔼形象，厅中高层也是满脸严肃，没有了往日的和睦气氛。当老爷子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每个人都是瞳孔紧缩，满脸震惊。那是他们凌家的骄傲，凌家史上最强的天才啊。
“不过，也没有全废，他的天枢和天灵全都破碎，但好在画卷还沉寂在天枢穴里，没有丢失。也就是说，他现在昏迷不醒，境界全无，天赋资质还在，只是得重新修炼。但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管。我要管的是，他为什么会被废，谁居然敢这么做！传令下去提供消息者重金有赏。”
可是，五天后，当凌云醒来之后，城上所有人只知道凌云好像救了城里的一些孩子，但具体的那些孩子因为当时昏迷不清楚，他们是被凌云用钱委托人护送回来的，而那个收钱的人在准备离开福城的时候被凌家强行扣押，经过审问得知他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凌云醒来之后更是什么都没有说。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沮丧，接受不了境界全无的事情。
门被轻轻推开，老爷子不露痕迹地进来，生怕触到儿子霉头，轻声细语地说“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给你报仇。”
凌云顿了顿，开口说道，“我在历练途中，碰见有人抓了我福城一些资质优越的儿童还有其他城和一些弱小域里的孩子，很多很多，那些孩童被抓到一起参与了某种祭祀，资质天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我一路尾随到很远很偏僻的地方，是个很古老的空城，他们在那儿集聚。
我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前去营救，但他们实力非常强大，连实力最差的都达到了开天境，更强的应该已经是开天境晚上的境界了，而且数量非常多，我能感知得出来，可以说我们凌家没有人能接住他们任何人一招，我因为打不过被他们捕捉了，也被执行了和那些孩童一样的祭祀。
他们把我带到一个青色祭坛旁边，周围还有几个青色祭坛，祭坛边密密麻麻堆满了孩童，数都数不过来，有些甚至已经死了。
他们会事先把每个人的天枢穴和天灵破坏，造成是被废了的假象。但其实每个祭坛都有一个气息很强大的高手在施展某种武法，呈现某种青色的光芒，把祭坛周围的孩童笼罩之后，光芒褪去，只留下一群资质全无的孩子。
不过我运气比较好，快要轮到我时，我偷偷潜逃了，他们关押的牢房应该没关过我这种青年，所以警戒措施有点松懈，还放跑了一些孩童。”
已然十六岁的凌云，当时已是开天境三重，是仅此于家主和军队将军的高手。可他连那些喽啰都差点不过，里面的强者可想而知有多强。
“然后，重点来了，我在秘密救走了一些孩童之后，又悄悄地折返了，想去看看他们的目的。只见他们整个城镇因为我的逃走而沸腾了，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消除自己的存在痕迹。仅仅只用了大半天，只剩祭坛边尸体被烧掉的飞灰，风一吹了无痕，俨然没有之前那副样子了。很显然，他们实力强大，却在害怕什么，所以我觉得他们要不就是在执行一个很宏达的计划，还没到把把事情闹大的地步；要么就是因为他们正遭到更强大的人的追杀。”
“算了，别管那些了，你能安全回来，已是我凌家之大幸。”
“可你们没看见，有多少孩子死去，每一个都是未来可期的青涩模样，数量起码有十万。十万啊！！！我当时好恨我自己实力不够强大，临到紧急关头只能救这么一点人。估计，剩下的，永远回去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人。。”
“。。。”“哦对了，中儒要进来跟你说会儿话。他非常自责，在你出去历练那天她刚好没有跟着，害你境界全无。”
“不关他的事。让他进来吧。”
听到此话，老爷子赶忙出去唤凌中儒进来。此时身为凌家军队中层干部的凌中儒，他刚一进来，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吼道“对不起，少家主。真的很对不起。是属下的失职。”
一丝和善的微笑罕见地出现在凌云这个性格有点闷的人的脸上，“不怪你，中儒哥，您实力都还没我强，若是意外跟我去了，岂不是还要拖累我。”
“可我绝对不会让您出手！！”
“那些孩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你拦不住。”
“不管怎样，就是属下的失职。要救也应当属下身先士卒。”
是的，凌云从小到大，中儒哥都是他的贴身护卫。凌云在日常生活中只听中儒的，这点老爷子也是知道并且同意的。自己儿子有个伙伴并且能帮自己管教，两全其美。
那天之前，中儒刚找到女朋友，正准备约会，谁能想到出了那挡子事。从那之后，中儒除了顾家就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凌云旁边，弄得凌云很是烦恼，不过他知道中儒的烦恼，他没有一点点地怪罪他，因为当初那些都是自己的选择。
但自那以后，凌云脑子里都想着怎么提升实力，整日思考着那天的那个组织，他有预感，他们应该还会继续作案。所以他需要赶紧提升实力，他要远行去找他们复仇，并且，这次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时间来到一年后，凌云因为有了前面修炼过的经验，他在这一年时间里飞速突破，达到了炼体境八阶。可还是不够，他已经十七岁了，家族里许多这个年龄的青年都会选择去外历练或者加入军队，以快速提升实力，可他连那份实力都没有，因为那些都需要修神境。更何况，他天赋卓绝，理应再把实力往上拔一截，可惜这一切他都已经做不到了。
曾经的天之骄子虽不喜言语，可比谁都桀骜，起初他沉浸在不能拯救数万孩童的痛苦之中，当他渐渐背起这十万负担时，反观自己，还一直没有接受境界全无的事实。于是这一年里，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叹息。
这一切中儒都看在眼里，他从那以后也疯狂修炼，并且一直觉得那是属于他的错，可是他始终没有突破开天境二阶。开天境是成为真正强者的基础，只有不断丰富自己的画卷，才能越走越远，所以开天境是真正的基础。可他刚踏入这个境界，就已经寸步难行。他在心里不断地折磨着自己，以求着得到一丝宽恕。
人就是这样纠结，人就是这样矛盾。
直到有一天，凌云觉得不能在这家里继续呆下去了。他想走出福城，走出人玄域，寻找更快的修炼之法，哪怕没有，也要学会更多的战斗技巧和强大的武技。中儒知道后，下一秒就申请陪同，让自己和少家主一起历练。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拒绝中儒，他和中儒一起上路了。
三年后，突然有一天，凌中儒满脸焦急地跑回凌家。没有任何喘息和休息，直奔家主议事厅，前去禀报：凌云已经到达开天境四阶，战斗经验丰富，充分发挥了与生俱来的天赋，学会了许多强大的武技，和自己经历了无数的浴血奋战，与无数人争斗，与无数妖兽厮杀，每日以血浴身，只求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极限，自己也跟着到达了开天境三阶，那是血气萦绕在两人身边没有一天退却的三年。不过没有找寻到当年那势力的踪影。
但就在前面不久凌云所在城镇少部分人被地玄域的一股神秘势力抓住，其中就包括凌云，悄无声息地带走，毫无踪迹。
！！！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忙慌了。除了老弱病残，超过二十岁的凌家中人全部派遣至外，花费巨大人力和财力前往地玄域去寻找。无数族人因为实力不够而碰壁，但他们都没有放弃，因为凌云可以说是他们凌家未来三十年的骄傲，如果有可能，会带领他们凌家走上新的台阶，更是他们年轻一辈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每个人在了解了中儒和凌云的经历后，都十分感慨，或许这就是天才，不仅仅是因为天赋超然，那股毅力，真的听着让人不禁潸然泪下。所以他们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寻找着，不遗余力。
而凌中儒没有去，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凌家陵园跪着，跪倒天黑，跪倒腿脚麻木，跪倒站不起来，然后艰难地爬回住所，第二天接着跪，境界从此停滞不前，他的妻子也劝不动他，每日以泪洗面。没有人知道他打算跪多久，不过，在他的内心，他，愧对凌家世代列祖列宗。
半年后，依然杳无音讯。凌家收回所有族人，常年关闭大门，不理外事，彻底死寂。官方宣告是“因某些意外，凌家需要整体闭关修炼，故勿扰。”
而在凌家内部，老爷子前所未有的痛心。常常在议事厅一个人坐着哭泣，声音传向老远，许多族人听到后都无比悸动。跟着一起哭了起来，整个凌家犹如阴云缠绕多年，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气。
或许，没人有错，错的，只是他们太弱了。
终于，老爷子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整顿凌家。归根结底，他们凌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在更远的地方立足。所以，他决定成立凌家死士队伍，一支专门负责搜集外来情报，了解大陆其余秘辛，和刺杀一些隐藏敌人和势力的队伍。
凌中儒听到后，当下立马起身，抄起平常所配武器，面无表情地走到议事厅上，在众多高层面前，一刀扎向自己的左下腹，虽然那里没有太多重要器官，可全身周围的灵力在那之后，疯狂地往外窜，他不顾半点疼痛，就站在那儿，看着灵力慢慢地流逝。
或许他的内心希望疼痛来得更猛一些，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多的救赎。然后凌中儒单膝跪地请求道希望他可以加入死士组，不论任何代价。
而最高位上坐着的凌老爷子，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状态已如疯魔，内心也十分痛苦。但他知道中儒的痛苦，自己应该拦不住他。看了看凌中儒的父亲，正是凌家军队的最高指挥者－凌祥，此刻凌祥闭上双眼，嘴唇抖动，看着十分痛苦，仿佛那一刀扎在他身上，可常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家最痛的，是心。
凌祥慢慢地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凌老爷子当下答应，下一刻，或许因为灵力流失得太多，凌中儒在听到允诺的下一秒直接晕倒，看得旁人心惊肉跳，立刻被送去诊治了，厅内一片哗然。
。。。
第二天，凌家对内公布消息，成立死士组，号为“招魂组”，从军队中直接招贤具有天赋的年轻人，地点保密，时间保密，并且对外必须保密。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凌中儒直奔秘密训练场，开展招募和训练事宜。尤其是训练时，他十分卖力，每一拳仿佛都是他对天的愤怒，对自己的救赎。时不时地梦见凌云，提醒着他，凌云还需要他去拯救。
时间回到现在。。。
凌云搀扶着中儒，此时的中儒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凌云没有去打扰，他懂，他都懂，其实回凌家后，很早就想找他聊一聊，但他先在外一直执行任务，而后回来呆了没几天又出去执行任务了，直到这两个月才回来。但说实话，凌云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觉得怪自己考虑不全面了，活下来了没有给家里捎个消息。再一听说中儒哥早年因为自己而变成的那副模样，凌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少家主，属下对不起你啊！！”说完，凌中儒哭嚷着再次要跪下。
凌云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怨你，不怨任何人，要怨就怨这世道不公，这，不是你的错，中儒哥。”
这不是你的错，这六个字，仿佛佛家六字真言一下子印刻在凌中儒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挥散。霎那间，他哭得更凶了，哭得都有点昏了。是啊，他等这六个字，等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久到好像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一直奔跑，只能看见前面一缕光，可你只能不顾一切地往前跑，跑到今天，才知道了答案。
直到此刻，他终于卸掉了身上的包袱，心里没有了往常一样的压力，收拾力气，擦干眼泪，重新站了起来。
而在场的其他人早已看傻，不懂平时铁骨铮铮的统领为什么突然会是这样一番模样。
。。。
历史巨轮滚滚向前滚动着，没人知道它会歪歪斜斜地滚向哪里。
命运的绳子，正通过每一端的紧缩，将所有人拉向中间，那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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