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两宫情 第31章 潼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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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和长孙无忌批改完奏章,见魏征近前,世民皱眉说道:“魏夫子能不能聊聊前太子与裴姑娘的事?为什么裴姑娘会是如此的人呢?”
见世民下问,魏征叹了口气说道:“裴皿悦原本是孤独之女。大家也知道孤独女比孤独子更加身世可怜吧!”
世民和长孙无忌同时紧皱眉头。魏征说道:“裴皿悦很小就没有了亲生的爹娘。他父母亲的遗产按照朝廷国家和宗族的规定是不能有女孩子继承的,所以,他家里所有的产物都归了宗祠,又没有兄弟的扶持。她便从小流落在山野了。”
长孙无忌更加皱眉,说道:“她毕竟是个姑娘,裴氏没人管她吗?”魏征说道:“她本人也是非常倔强,也不能寄居他人屋下。每天只靠乞讨过一些残羹剩饭过日子,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口肉,只靠野菜野草为生。”
长孙无忌说道:“她不是您夫人的姐妹,似乎你们对她非常客气!”
魏征说道:“那是因为裴皿悦碰到了前太子!李建成东征刘黑闼的时候,独自一人出去放马,便碰到了裴皿悦,因为身边没有任何食物,裴皿悦便把自己的食物给了李建成。”
长孙无忌点头说道:“所以呢?”
魏征说道:“李建成事后赐给了裴皿悦许多田宅书籍和仆人,裴氏宗亲再也不能小觑裴皿悦。因为太子的原因,裴皿悦在往后的日子里风生水起,与裴司空家里走得十分近。也就是大家后来看到的,裴皿悦称裴司空为族叔,又称我魏征为姐夫了。没有太子李建成的眷顾,裴皿悦怎能从流浪儿变成贵族呢?”
世民有些无奈地望了眼长孙无忌,心中想到:这就非常难办了。李建成给了裴皿悦全部的关爱,要房舍有房舍,要田地有田地,要书籍有书籍,要人脉有人脉,那长孙无忌还能给裴皿悦什么呢?难怪裴皿悦完全没把长孙无忌看在眼里。长孙无忌还在池塘里为裴皿悦捉鱼,简直像是跳梁小丑了。
魏征起身说道:“很晚了,我先告退了!俩位早早休息!明天会赶路。”
夜晚,长孙无忌望着莲色薄帐的帐顶,对困乏的世民说道:“裴姑娘什么都不缺,那还缺什么?”
世民这里翻起来,用一只手捂紧了长孙无忌的嘴巴说道:“不许碰她,不许想她,她什么都有,是李建成的望门寡,你还想干嘛?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不想咱们俩被人指指点点,行吗?”
长孙无忌却转了个话题,说道:“你后宫那么多女子,你是怎么让她们开心的?”
世民翻了个身说道:“你不是说了吗?当然是开心啦!要摘星星不要摘月亮就可以了!”
长孙无忌弹起了眉毛说道:“开心?对!应该是开心俩个字。只要钱够多,还有钱买不来的开心吗?”
世民用手拍着嘴巴,就此倒下,说道:“大舅子,你要为她烽火戏诸侯也无所谓,尽管去折腾!你别来折腾我睡觉。”
清晨,长孙无忌起得很早,到厨下打了头份早粥,竟然把太子李世民都抛到了脑后,这里亲自端着早粥来到裴皿悦房舍前,低声唤了一句,敲了敲门。也没用力,觉得房舍是虚掩的。长孙无忌大惊失色,端着米粥进了空空荡荡的房舍,只见桌案上留着纸条:“鱼汤很好吃,我走了。”
见裴皿悦不告而辞,长孙无忌忽然不知如何是好,又见魏征从后赶来。长孙无忌急切地握住魏征的臂膀,说道:“皿悦走了!皿悦走了!”
魏征见卫率都在身侧,便命所有人出门打听和追赶,此去河东路途甚远,一个姑娘断不能独自上路。
过了半个时辰,卫率们回来回禀,城中没有裴皿悦的消息,应该是出城了。大家请李世民的示下,是不是立刻往东追赶裴皿悦?
此时,最为聪明狡黠的康崇已经从外匆匆而来,躬身回禀道:“殿下,裴皿悦的马匹还在院中,另外已经向门房打听了,昨夜到今天,裴姑娘根本没有走出过宅院!”
世民只犹豫了片刻,便起身说道:“这位姑娘好心计,为了一张纸头,大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到处找她,而她还在宅院之中,大家立刻分头把她找出来!”
长孙无忌已经心中打鼓,一把拖住康嵩说道:“先生,我们一起去找!”康嵩知道长孙无忌生怕裴皿悦不测,这里心中也不是滋味,康嵩说道:“宅子那么大,她要躲开我们,非常容易,大人从何找起?”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不作一声,带着康嵩和李至雅还是来到了裴皿悦的房舍。长孙无忌推开房舍门,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退后俩步。康嵩见状,推开长孙无忌,抢上一步,一手按住裴皿悦被切割的手腕,一手探了探裴皿悦的鼻息,然后转身对长孙无忌和李至雅说道:“给我绑带,快!很多绑带!”李至雅和长孙无忌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长截绑带,康嵩为裴皿悦片刻中扎紧绑带。康嵩还是不放心,对李至雅说道:“把竹板拿过来!”长孙无忌递来了竹板,康嵩又用竹板给裴皿悦的手腕加固,康嵩见长孙无忌面色发白,不知道长孙无忌会不会晕血,低声说道:“幸亏早来了一步,应该没事,大人,您先出去,我和至雅在这里为裴姑娘清创。”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忽然跪倒在地,对康嵩说道:“先生一定要把裴姑娘救回来!”康嵩急道:“相爷,您是堂堂一国的吏部尚书,是朝廷的正三品,您只跪皇帝,只跪太子,您干吗来跪我呢?赶紧起来!别折煞小的了。”
此时,世民和魏征已经闻讯赶到,震惊于眼前的一幕,世民这里扶起长孙无忌软语安慰道:“别打扰康先生,你什么时候看见康先生没有救死扶伤呢?”魏征见长孙无忌涕泪满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慰,说道:“大家都看着呢,你去跪拜一介草民和游方郎中干嘛呢?”
长孙无忌说道:“听闻有郎中去房玄龄家中为房玄龄的继母看病,房玄龄也会参拜郎中呢!”
魏征说道:“房大人的继母对房大人有养育之恩,但是裴姑娘毕竟跟相爷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长孙无忌一面落泪,一面说道:“裴姑娘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
世民知道长孙无忌已经心陷其中,旁人根本无法劝解,便说道:“李建成有个三长两短,裴姑娘已经自尽了,现在裴姑娘自尽了,如果有三长两短,你也不活了的话,长孙无忌!你还要我李世民活不活了?”
魏征听闻李世民说了如此重的话,立刻跪倒在地,说道:“太子不要这么说!相爷有分寸的!”
长孙无忌低声说道:“我便喜欢裴姑娘,又能怎样?笑骂由人!”
李世民一脚踹飞了脚边的凳子,气的真想揍死长孙无忌。爱了美人不爱江山,爱了江山哪里能爱美人?长孙无忌来到了中原朝廷的最高位置,竟然还能说出了喜欢俩个字!
李世民回身说道:“你置天下于何地?你置长安于何地?你置我李世民于何地?”
长孙无忌站起身说道:“难道我还犯了国法不成?如果觉得我犯了国法,便把我缉拿了,从来没听过感情二字能犯了国法!”
李世民从长孙无忌身后已经忍无可忍,直接抽出无恨宝剑,在国家面前,应该死也无恨。但是如果得不到裴皿悦,长孙无忌是不是恨意满满了?
侍卫康崇这里看到李世民忍无可忍,立刻抱住世民的臂膀,怒吼道:“太子息怒,别伤了长孙无忌!相爷,赶紧走!”
尉迟敬德见状,拖起了长孙无忌便要离开,而秦琼持起横刀也护卫在长孙无忌身前。李世民怒道:“我的护驾竟然都护卫了长孙无忌?你们怎么不直接来砍死我呢?!”
尉迟敬德知道西宫所有部下的关系与李世民再深厚,也深不过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之间的干系。李世民的个性极好摆平,他一时急怒攻心,等了片刻,他恢复了平静,说不定还能跟长孙无忌赔礼道歉呢。但是长孙无忌这人就非常计较,非要诸人多多劝解才算作罢。何况诸人从未见李世民对长孙无忌抽剑,诸人情急之下只能先救长孙无忌了。
秦琼示意尉迟敬德把长孙无忌推走,秦琼重重地扯过一把椅子坐在门首,直接挡住了大门。世民、康崇、魏征见状,心想秦琼真心生气了,生起气来,也能挡住太子爷爷的去路。世民知道秦琼不怎么言语,但不代表这位大爷没脾气,如果没有脾气怎么可能跟世民征杀了天下那么多年?
魏征这里劝解世民道:“你和长孙无忌分开一天,大家彼此回回怒气,说不定长孙无忌会来向殿下赔礼道歉?!”
李世民冷笑道:“魏夫子从来就没跟长孙无忌打过什么交道吧!他那人会赔礼道歉的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也不该拿凳子出气,你看都散架了,你的脚知不知道痛?”李世民看了眼魏征,再度伸脚去踹凳子,踹着踹着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不能踹长孙无忌,我还不能踹烂这些凳子吗?!”
魏征见这位爷台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生平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爷台了,这里颔首说道:“要不我给太子爷读书吧,今天肯定不能去潼关了,等俩天,等皿悦身体好起来!”
长孙无忌来到裴皿悦的房舍,见房舍中的血污已经擦拭干净了,长孙无忌从康嵩手中端来汤药,却听裴皿悦在病中低声说道:“是建成吗?我们是不是在阴曹地府中见面了?”
长孙无忌见裴皿悦一直在嘀哝着李建成的名字,这里托起裴皿悦的身子,却迟迟不能把她揽入怀抱,但只是迟疑了片刻,长孙无忌违心地抱住裴皿悦,低声说道:“我当然在阴曹地府等你呢,我是、我是李建成——”
康嵩和李至雅相视大惊,天下都知道李建成和长孙无忌是大唐朝武德年间的死敌,而李建成的女儿李至雅听闻长孙无忌不顾忌讳地自称自己是李建成,不由伤感地跑出了房舍,忽然泪流满面。康嵩见李至雅跑了出门,这里没再说话,出了门首,见李至雅独自抹泪,李至雅一面走,康嵩在她身后一面平静地跟着,生怕这位大郡主也有什么不测,俩人静静地前后走着,不再言语。
直到上灯,裴皿悦晕眩中坐起,见长孙无忌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静静地翻着奏折。裴皿悦见自己与长孙无忌独处,便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见衣服齐整,心中不由放心,低声说道:“我——”
长孙无忌微笑道:“姑娘!为了、为了谁自尽?”
裴皿悦不知道自己自尽之后的所有事情,一时不敢接口。长孙无忌软语说道:“华阴城什么都没有,幸亏昨天捉了鱼,我今天不敢再糟蹋鱼了,让厨子做汤给姑娘好好补补身子,过一会,厨娘会端汤过来。”裴皿悦哪里想到长孙无忌晚上与她和颜悦色,而一整个上午为了她和李世民闹得沸反盈天。长孙无忌行藏之深,无与伦比。
长孙无忌这里起身,低声说道:“姑娘,我们负责把你平安地送到河东,这才走了多少里,就要自尽了,我们怎么跟裴司空交代呢?”
裴皿悦见长孙无忌启户离去,这里越觉晕眩,自己连忙勺了一口床笫前的薄粥,忽然哭了起来:“建成!这些混蛋!为甚么、为甚么要跟他们一起?为甚么连自尽都被救回来?”
长孙无忌走出了房舍,见魏征抱胸看着他,也不知站了多久。魏征说道:“去给太子道歉!你们俩到底他是你的爷,还是,你是他的爷?”
长孙无忌对魏征笑道:“下次出来,不再带女眷了,这么麻烦!”
魏征呵呵而笑,说道:“皿悦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算了!你总不能为了皿悦,跟世民打打杀杀吧!”
长孙无忌弹起眉毛,忽然心情大好,因为裴皿悦已经苏醒过来,是的,是该算了。大家盼她平安就好,他长孙无忌还能有别的期盼么?
第二日清晨,正当星夜当头,长孙无忌坐在厨下,捧着奏折慢慢翻看,只听厨房咿呀一声,他抬头而看,只见青舟风尘仆仆,拎着四斤大猪肉,笑吟吟地走上前,说道:“鸡还没叫,我就带着侍卫去集市等在集市外,专门候着卖猪的,斩了四斤肉给我们呢!”
长孙无忌笑道:“还没开市就卖肉,朝廷是不允许的!朝廷的规定——”朝廷的规定必须在集市中做交易,但是,长孙无忌按了一按结结实实的猪肉,见青舟面露鄙夷的笑意,这都什么时候了,大老爷还讲什么死规矩呢?长孙无忌见青舟笑得合不拢嘴,然后说道:“这猪肉的帐算我的,回头到了京城,去我家的帐上支。”
青舟笑道:“老爷,那你打个欠条吧!稀奇事,相爷在我们不老楼还是第一次打欠条,呵呵。”
长孙无忌说道:“我堂堂朝廷正三品,真不好意思欠钱不还。”
青舟咯吱一笑,说道:“朝廷正三品不在正殿坐着,坐在厨房里上朝?我来看着粥吧,赶紧走啦,等厨子厨娘来了,我亲自盯着他们熬猪肉汤。”
长孙无忌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身用米勺搅合了一下米粥,青舟在身旁笑道:“好像水放少了,要糊锅的。”
长孙无忌说道:“反正是给皿悦吃的!”
青舟捧嘴笑道:“她是母猪吗?吃那么一锅子?”
长孙无忌更加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要不也来一碗?”
青舟说道:“哪敢跟正三品奶奶抢粥喝,对不对?”说完青舟拎着四斤猪肉拔毛去了。
长孙无忌回头望了眼青舟,似乎眼中多了些许更多的情意。但是长孙无忌身为朝廷正三品,而青舟只是人群中最低贱的商人,即使手握大量的财富,也终究只能做罢。对了,青舟的未婚夫是谁?传说是世民的元从禁军中一员,监门校尉梁驰。人家好歹也算朝廷的正九品。早晚这位青舟奶奶是朝廷的正九品奶奶。
世民、长孙无忌和魏征等人在舍下喝着清粥,世民抿着粥水说道:“脱粟粥,我似乎在哪里尝过这个!”
魏征微微一笑,长孙无忌拧眉说道:“这能叫粥?好在这粥是新割的青苗粥,不是土米粥,对付着喝喝吧。”
世民搁下箸子说道:“是了,那是武德二年打下刘武周和宋金刚时候,在介休张难堡吃的脱粟粥!难怪我到今天都会觉得那么清香甘甜。”
世民望了一眼满面黑漆漆的尉迟敬德,还是不要说刘武周和宋金刚的事情了,那都七八年前的往事了。何况当时尉迟敬德是刘武周和宋金刚帐下的大将。
现在的秦琼与尉迟敬德出入不离,七八年前那是难分雌雄,大战不断啊。秦琼战尉迟?
世民悠悠地想起往事,忽然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再看看他俩打架?要不要来个殿前比武?淘气起来的世民真是与众不同啊。
长孙无忌见世民眼神有异,便知道有人脑子里翻坏水,指不定谁要倒霉。这里用箸子打了下世民的手背,说道:“赶紧吃,长安城还有几十本折子等着你亲自批阅呢!”
世民嗷嗷怪叫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几十本?”
世民一口气喝完脱粟粥,被长孙无忌推走了。魏征却见青舟打了一锅子的猪肉汤进来,青舟刚想拦着魏征喝一口肉汤,魏征微笑点头道:“谢谢,我吃素!”青舟不明所以,也不强求,只好作罢。
青舟便请尉迟敬德、秦琼、康崇等人喝汤,一面笑道:“你们喝汤补补身子,剩点给他们叁,最好的都在最底下!”诸人莞尔一笑,争先恐后的纷纷把鲜猪肉汤抢完,还管什么太子爷爷、吏部尚书和天下巡守呢?!一群饿死鬼投了胎,把锅中的汤汁喝得一滴不剩。
尉迟敬德、秦琼等人进前伺候,世民这里吩咐长孙无忌,说道:“那草原的胡人首领突利可汗来得突然,查一查他是用什么身份来到华阴的。还有,带些人盯着他,他总不至于到我华阴州来游山玩水呢!”
长孙无忌说道:“也没见他如何,王珩姑娘一直陪他玩,随他吧!”
李世民摇头道:“他巴巴地来华阴,怎么也要盯他俩天,防他俩天。王珩总算是个障眼法,是我们的障眼法,也是对手的障眼法,我们不要迷糊了。在胡人面前,他们始终是中原的大敌。”
长孙无忌和魏征对望一眼,魏征说道:“我去吧!”
康崇立刻陪同魏征一起出去了,世民对长孙无忌说道:“我们用一个时辰把奏折批完,他们先明查我们后暗访。”长孙无忌点头说是。
过了一个时辰,长孙无忌把留中的存折交给秦琼保管,另差人把批改好的奏折立刻解递去长安城给房玄龄。世民和长孙无忌走上了大街,秦琼跟随在世民身侧。长孙无忌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十之五六手中扛着米袋,但是面容沮丧,不由心中好奇。
世民说道:“这里谁在做善事呢?”
长孙无忌摇头,心中犹疑说道:“这哪里是做了善事,这是做丧事吧!”
长孙无忌立刻留下五名卫率,派遣秦琼等人立刻前往分发地打探打探。
世民还是打着纳闷,长孙无忌深深地忌惮说道:“我们这次出来,有事做了!”
世民说道:“帮着分发米?或者顺便顺一袋?”
此时,魏征和康崇一路赶了过来,魏征已经没了气力,而康崇却面不红,心不跳。长孙无忌打趣道:“魏夫子,回去喝喝肉汤吧,看你!”
康崇见魏征不停地喘气,于是说道:“打听到了,贱民竟然为了三斤粟米,把自己家的孩子典卖了!”
康崇一把拦着怒气勃发的世民,魏征终于喘过了神,长孙无忌这里思来想去,来回踱步,说道:“我们找青舟姑娘去!”
世民说道:“难道不老楼的事情,什么都去找她?”
长孙无忌说道:“街市买卖的事情,她如果出面的话,比我们官府出面会好得多!”
世民怒道:“立刻抓起来不就完事了?!”
长孙无忌摇头道:“不能打草惊蛇,市面上的买卖,看到的都是蛇尾巴而已,要找到真正的蛇头,而且要打到七寸!”
此时,秦琼早已打听清楚,又回去请了青舟过来,见世民太子一脸气色败坏,而长孙无忌忙给了眼色,太子面前小心对答,这位太子爷爷是出了名的暴炭一块,耿介勇猛,对世民只能智取绝不能强夺。
青舟这里上前,见世民行了礼,世民说道:“姑娘,这情形,你觉得该抓吗?”
青舟说道:“殿下觉得去抓谁?”
世民说道:“谁在用孩子做交易,就抓谁!”
青舟说道:“殿下,那这家米店要这么多孩子做甚么用呢?给米店看店,也不需要这么多孩子吧!”
世民一时失声,青舟说道:“我们不老楼每年店里也买些孩子,但那是挑选,不是这样典买的。”
长孙无忌和魏征见青舟毕竟在集市中历练老道,便说道:“姑娘费心带人再去看看,我们等姑娘的消息!”
青舟说道:“叁位请回,集市不是官员能来的地方,底下的人不可理喻,也没有礼数,你们毕竟人少,强龙不压地头蛇。”
秦琼追随在青舟身后,对青舟说道:“我们虽然知道了米店在典买孩童,但是接着怎么做呢?”
青舟大眼微转,说道:“秦大爷,您是齐州人?”
秦琼点头说道:“齐州历城人!”
青舟又说道:“我们家的康崇康爷是胡人,是哈密人。这样,你们俩都不是华阴当地人,去华阴不老楼,支些银两财物去米店买米,就说买三天的米!然后到了夜里,我们如此这样——”然后青舟对秦琼献策,秦琼这里越听越奇,最后睁圆了眼睛,青舟微微一笑,对秦琼说道:“我们先回禀太子殿下和长孙大人再合计合计,如何?!”
整个下午,世民和长孙无忌就在舍中踱步,不知秦琼和康崇安排地如何。魏征对青舟说道:“夜里那么做,可行吗?”
青舟站在一边回禀道:“典卖典买孩童妇孺本来就是有违天地道义,即使找不到蛇头,端翻这个蛇尾巴,至少也让对手忌惮一回,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能找到典买孩童往来的证据,朝廷便是雷霆万钧,对地方也算是菩萨心肠。”
长孙无忌对魏征说道:“魏夫子,您是天下巡守,一切便宜行事,见您如天子啊!”
魏征说道:“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
世民一拳头敲在案上,说道:“魏夫子说得好笑,天底下,除了长安城的父皇,便是您面前的太子李世民,不然还有哪个对手比我父皇和我更大!?”
魏征捻须说道:“这也未必啊!”
世民说道:“魏夫子不必犹豫,天塌了,还有我李世民呢!”
深夜,魏征、尉迟敬德一行敲开了华阴米店的大门,也没等米店大门被撞翻,魏征身穿巡守官服,对尉迟敬德说道:“堵住了米店的出入口,立刻搜!”
米店的上下都被拎在一旁,魏征说道:“官府接报,府里丢失了财物,特地查一查!今天的流水立刻呈上,不得迟误!”
米店的掌柜说道:“大人眼生!”
魏征举出手令,说道:“这是巡守令,就算比华阴县更大的雍州牧在此,见到我也要三跪九叩呢!”
米店掌柜哪敢再说话,魏征一面翻着米店当日的流水,一面暗地里磨着时间,直到一更时光,尉迟敬德这里来到魏征面前,取出一封信,交给魏征。魏征取出信件,借烛光来看,信上写道:“订买华阴县童妇五十人,年三龄到十龄皆可,穴。”魏征见这最后一字“穴”被撕去一半,分明做鬼。魏征命尉迟敬德上前观瞧这个穴字,尉迟敬德也好生纳闷。魏征说道:“你再好好搜一搜看看!”
魏征命人捆翻了米店所有人,有卫率向魏征回禀,魏征一面问道:“现在有多少孩子,都是男童,有没有女童?”
卫率都一一回答了,又取来了店中所有的财物。
掌柜说道:“我们虽然是受人之托,买卖孩童,但有合法的买卖手续——”
魏征从怀中取出一份账单说道:“官府丢的财物都在你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盗取官府财物就能定你罪过,到我处好好分说就是!本巡守不是阎王爷。”魏征好大的官威,再不逞威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快小瞧魏征了。
此时,尉迟敬德急匆匆地上前跟魏征回禀,尉迟敬德急切地耳语道:“店里走漏了一人,我派人去追了。”
魏征想了片刻,低声说道:“这就有好戏了,别急,你们先把孩子撤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把关孩子的地方立刻放火!我看了账本了,这些孩子怎么也值一万两银子,有些人会坐不住的!”
世民、长孙无忌等人坐在舍中,听闻城中米店起火,不由纷纷大惊,他们也没有细想,只想到魏征还在米舍,便立刻带了所有人过来。
诸人在大火之中,忽然发现突利可汗也在眼前。汉人与胡人两大派系,各领人马相互对峙。魏征这里猛然醒悟,指着突利可汗说道:“定买妇孺的人,原来是你!”
突利可汗说道:“那些妇孺不是你们中原的平民,是贱民家的孩子,你们中原对贱民家的孩子视草芥,什么时候成了心头宝了?”
魏征说道:“突利可汗,我们朝廷不与你做难,立刻离开华阴!”
突利可汗这里一掌手,诸人只见胡人推来一位虚弱的女子在眼前,正是裴皿悦落在了突利可汗的手中。
突利可汗笑道:“裴姑娘又是谁的心肝宝贝,你们不要嘴硬,既然大家都是在做买卖,用裴姑娘换那些孩童,怎么样?似乎还算划算呢!”
裴皿悦被胡人撂翻在地下,立刻晕倒在地。世民这里怒吼一声:“先把她放走!我们要拼命就拼命一回!不干裴皿悦的事情!”
突利可汗说道:“拼命?李世民?为了这些老弱病残,你拿什么跟我们胡人拼?”
此时,王珩姑娘走出人群,横在诸人的眼前,微笑道:“可汗何必动怒,我们家太子爷爷也不是小气的人,说吧,要什么呢?跟裴皿悦姐姐和那五十个孩子比起来,您觉得王珩怎样呢?”
突利可汗望着王珩这个假小子,鸟把式的确是个好手,但是要说漂亮的话,不及裴皿悦也就算了,更别提要跟对面的李至雅姑娘去比。突利可汗尚在犹豫,而王珩已经欺近,瞬间来到突利可汗身前,定镜师尊用三天教诲的腾挪步伐虽然还是生疏,但是已经快捷无比,王珩的匕首抵在突利可汗咽喉处,说道:“滚出华阴,听到没有!”
突利可汗说道:“姑娘!我突利可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王珩笑道:“你为不为人当然跟本姑娘没关系,想不想当鬼,我只问你这一句话!”
突利可汗说道:“姑娘放下匕首,我怕了姑娘!”
王珩说道:“那你答应我,立刻回大漠!”
突利可汗说道:“姑娘!我——我——我很喜欢你!你!”
王珩一脚踢在了突利可汗的膝盖上,说道:“混蛋!胡说八道!快滚!要不要老娘踢得你断子绝孙!”
突利可汗这里一挥手,命自己的部族全部退后,生怕自己一方会被李世民一方砍得片甲不留。王珩这姑娘也太狠了。
李世民示意尉迟敬德和秦琼上前架住突利可汗,而魏征和康崇上前扶起晕厥的裴皿悦。长孙无忌对康嵩说道:“康先生,裴姑娘怎么样?”康嵩说道:“应该没事!”
康崇摇头说道:“你们这次出来惹上了突利可汗,我看王珩姑娘才是真正的命在旦夕呢,还是不要放走突利可汗,把他立刻切成三段!”
世民冷笑道:“偏要送走突利可汗,他们胡人大举南下,我大唐要战便战,怕他做甚么,错在突利可汗,难道错在我李世民不成?”
世民令长孙无忌等人将裴皿悦扶走,便独自与王珩站在一起,世民笑道:“王姑娘不是与突利可汗一直称兄道弟,今天一见,别开生面呀。难得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非常喜欢姑娘!”
王珩噘着红嘟嘟的小嘴说道:“我很稀罕哪里来的混账,不说他私闯中原,拐卖妇孺,单单这两项够他死在中原,踏尸三遍。”
世民环胸而抱说道:“姑娘如果那么舍得他,我立刻命人追他,把他杀在中原,反正在我眼里,他突利可汗也不算什么一方人物吧!”
王珩知道世民有意试探,侧脸回身说道:“你只管去杀!问我做甚?!”
世民牵过马来,走在王珩的身后,世民拍拍自己的马背说道:“王姑娘来坐马吧!”
王珩单手一摆说道:“不敢!太子爷爷,您太有空了!我自己走便是了。”
世民满心欢喜,一面从后说道:“我们明天把那米店的财物分发后,王姑娘,我会立刻去潼关了,出潼关后会去洛阳。姑娘,一起走?!”
王珩却回身笑道:“我和我们太子府的唐临哥哥从小顽到大的,唐哥哥去汾阴做县丞,我已经和他说好了,同他一起去汾阴玩玩呢。到了潼关,直接过河到对岸的风陵渡就和唐哥哥一起北上了呢!不会和太子爷爷您一起去洛阳的。”
世民心中立刻一股酸劲涌上喉中,这位王姑娘要么突利哥哥,要么唐哥哥,她的哥哥真多啊,天底下的男人难道都是她的哥哥?
世民说道:“姑娘的哥哥真多啊!”
王珩笑道:“那就叫叔叔,突利叔叔,唐临叔叔!”
世民呸了出来,怒道:“你给我李世民找了全天下的叔叔干嘛?”世民一时说漏了嘴,王珩笑道:“我找全天下的叔叔,关你太子爷爷什么事儿?”
世民暗想:这位怎么就是那么贪玩呢,而且为什么不跟他们秦王府的人亲近亲近?最好是跟他秦王来亲近——
人各有志吧。世民点头道:“你和唐临做伴,倒是热闹,到了地方上,安安分分的,关心汾阴县的疾苦,多多——”
王珩回身笑道:“太子爷爷,我是去玩玩看看风景人物的,又不是去做官的,关心疾苦?好啊,您给我令箭,我帮你赈灾去。”
王珩伸过手来,却不料世民真的从怀中取出一枚鱼符说道:“善加利用,唐临如果有困难,用鱼符解决困难,如太子爷爷亲临!”
王珩吃惊地望着世民宠溺的眼神,王珩低声说道:“您可以直接送给唐临哥哥啊,为甚么给我——”
世民这里翻身上马,兜住马头,忽然矮下身来,在王珩额头上轻轻一吻,便叱马而去。王珩又惊又吓地站在原地,忽然两只手紧紧攒紧了鱼符,胸中如鼓如雷,这可是新太子爷爷啊,怎么回事?太吓人了,得跑了。跑哪里去呢?汾阴都感觉太近了,应该跑到李世民管不到的地方去,对了,就去草原找突利哥哥吧,虽然这个突利可汗是中原的奸贼,但是对王珩却恭敬的很,绝对不会似李世民这般赤果果啊。
次日清晨,众人都喝罢了粥,王珩拽了拽唐临的袍服,因为半夜里王珩就跟唐临说清楚了,不能再跟秦王府这些人耗着了,赶紧去汾阴上任吧。唐临一晚上都想不通这姑娘什么意思,王姑奶奶不是和新太子玩得好好的?
唐临向李世民郑重的告辞,李世民命卫率牵来自己的俩匹宝马,赐给唐临说道:“好好看护汾阴子民,不要让王珩乱蹿!”
唐临微微一笑,口称遵命,这些天与秦王府相处下来,唐临对玄武门之事已经没有了芥蒂,但终究因自己曾经是李建成的左右,不得不外放到汾阴做九品小官,这也实在没有办法。王珩上了其中一匹马,笼住马头说道:“唐哥哥!我们走吧,终须一别,上任的时间不能再等了。”
青舟姑娘抱来一个包袱,给唐临说道:“路上不要打开,到了汾阴再打开。路上毕竟只有俩个人,人少不方便看的!”
唐临知道不老楼的女总管下赐,物件绝对不俗,这里在马上谢过,便和王珩打马而去。
世民望着王珩同唐临绝尘而去,淡淡地在他们身后静静说道:“难道她真的一点也没喜欢我,喜欢的是突利可汗,或者是小小的九品县丞唐临?”
长孙无忌皱眉望着世民的心事表露,这真是奇事,还有李世民得不到的女人,想要得到人容易,恐怕很难得到心。何况这个丫头实在太野了,天底下的好男人估计都能称兄道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懂得太子爷爷得不到她的痛苦。
长孙无忌拍着世民的肩膀说道:“拍马去追啊!”
世民静静的切了一声,说道:“后宫人满为患,还没地方摆呢!”
长孙无忌低声说道:“去王珪老爷家直接下聘吧,让王珪交人!”
世民直接抬起脚踹了长孙四舅爷一脚,长孙无忌怒道:“我说错了吗?”
世民冷笑道:“我会等她,等她二十岁了,让官媒直接把她配给我就可以了,我干吗要赶着送聘礼呢?”
长孙无忌呵呵一笑,说道:“成亲不花半毛本钱,还非要等个老姑娘,太子爷爷啊,您是不是太穷了?”
世民和长孙无忌见康嵩和至雅把裴皿悦扶了出来,至雅亲自捧了一碗肉汤给裴皿悦说道:“裴姐姐喝完,我给姐姐梳妆,面色会好看一些的。”
李至雅把梳妆盒摆在诸人面前,裴皿悦见单单口脂的盒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小支,没想到李至雅再掀一层,更有十支玉骨唇脂盒,想必十分昂贵。裴皿悦紧张地看了一眼诸人,低声跟至雅商量道:“我们在野外行走,最好不要这样。”
李至雅笑道:“我们不用宫中的盛装,但是只想给裴姐姐擦一下口脂,气色会好一些。”李至雅挑了一只豆色,说道:“这个胭脂虫配的花很费时间,我采了小花苞,才米粒大小,一万小粒连一两重都没有到,搅出的汁水只能做胭脂盒底一小层薄。试试看!”
裴皿悦这里正犹豫,李至雅用簪子挑了一层,用清水推开,至雅说道:“这真的只有一点点,刚够抹嘴唇。”
裴皿悦见唇膏涂抹后,果然人倍加精神,李至雅又用一支海珠堆花步摇簪在裴皿悦的发髻上,裴皿悦吓了一跳,说道:“我!我!我配不上!”
裴皿悦将步摇轻轻松下,放进首饰盒中,失神地走到门畔。
诸人知道裴皿悦心事重重,都纷纷走出,唯独长孙无忌留到最后,来到裴皿悦身侧说道:“大家去收拾马匹,再过半个时辰,大家离开华阴城,你是乘马还是坐车?你身体没好,帮你套车?”
裴皿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随大人您吧!”
她走到池子边,独自坐在池畔,失神地望着沉沉的水面,似乎这重重心事比池水更深,比海水更重。
诸人饭后上马直到黄昏就到了老潼关,夕阳余辉,诸人都在城头观望城下渭河与黄河交汇之景。长孙无忌对世民笑道:“还去不去山上的秦王寨?”世民摇了摇头,暗想:王珩应该已经过了黄河?不用探访了,随她吧。
世民诸人没有惊动潼关守军,坐在潼关街头的摊贩里吃着潼关肉夹馍和小米粥。街头的秦腔歌唱着潼关八大雄景:雄关虎踞、禁沟龙湫、秦岭云屏、中条雪案、风陵晓渡、黄河春张、谯楼晚照、道观神钟。铿锵有力,雄浑如滔滔黄河之水,在潼关下猛然折回,气势磅礴。
青舟此时笑嘻嘻地上前拍着康崇的肩膀来,康崇知道又碰到新鲜事儿,准是什么好事。康崇笑道:“姑娘有什么好事!”
青舟抚着鬓发笑道:“那里走过去没有俩百步,有一个摊位在套娃,套到什么得什么,潼关的泥金要不要?”
诸人都听得倍感惊异,他们安康俩家真是凭本事吃天下,不老楼的大总管已经手握天下的财物,居然还豪吞不够,连地摊上的泥金也不放过。康崇吃够了肉夹馍,满脸微笑的点头道:“我们一起去玩玩也好啊!金潼关金潼关,潼关最贵的是金子吧。”
世民鄙夷地望着康崇和青舟,这俩人走遍天下,没有哪天兜里不装钱,没有几锭金子揣着都不好意思出门呢。
世民诸人住进了据说昔年曹操来过的下营处。世民拍着院中的槐树,又好玩地转了一圈,对尉迟敬德说道:“尉迟哥哥,你不是也会长矛?”
尉迟敬德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典故,秦琼也听得莫名其妙。还是魏征对诸人分解说道:“昔年三国时候,马超追杀曹操到潼关,两人应该在这里激战,曹操绕着这棵槐树猛转,马超一枪没刺中,刺在这槐树上,曹操这才侥幸没死,所以这里又叫马超刺槐了!”
尉迟敬德这才懂了李世民的意思,太子爷爷又想发疯,自比魏武帝,难道还让尉迟敬德扮演马超不成?太子爷爷明年快三十岁了吧,不是三岁呀!康崇在世民身后笑道:“太子爷爷,别说魏武帝了,秦始皇又能怎样?秦王和秦始皇本来就是一家的嘛。”
诸人瞬间大笑。康崇抽出无痕剑,向世民虚破而来,世民呵呵大笑,总算有胆大包天的康崇陪他一起疯,俩人各抽宝剑,环绕槐树,你争我夺,尉迟敬德和秦琼知道康崇和世民二人武艺不俗,哪敢在他二人的圈子里,退得远远的观瞧去了。
长孙无忌看得直摇头,而魏征点头望着月凉如水,叹道:“人又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这俩个人分得清可为不可为吗?”
长孙无忌说道:“这是孟子中的话?”
魏征说道:“奏折已经连夜追到潼关了,尚书大人打算怎么为?”
长孙无忌呵呵笑道:“魏夫子有为吧,我睡觉去了。魏征字玄成,号(好)有为!”魏征吃惊于长孙无忌的口才,号有为与好有为,真是别有滋味呀。魏征回头望着长孙无忌伸了个懒腰,因为俩人已经说定了,一个上半夜批阅奏折,一个下半夜批阅奏折,就没有李世民什么事儿。
魏征望了一眼调皮的世民和康崇,秦王与秦始皇本来就是一家,这种德行的秦王,哪里像是将要做皇帝的样子?与李建成相比,李建成老成稳重,而李世民虽然看似威风凛凛,但是却在卸下一天疲惫之后的某时某刻,又别有洞天的像极了孩童。
打下河南洛阳王世充的时候,世民曾经对王世充说过:“谁让你们轻视我这小小儿童?”把王世充吓得直接下跪拜倒。魏征也是从他人嘴里得知李世民的过往,当时攻打王世充和窦建德,魏征还被困在窦建德营中,直到窦建德失败,魏征这才重回长安。魏征知道世民是救他于水火的恩人,世民在入长安城前也派李世绩相劝魏征帮助世民,归为秦王府。但是李建成先李世民一步,用太子令命魏征前往太子府。李渊也默许了,也许魏征在太子府,李世绩在秦王府,才能做到权力的不偏不倚,不会做到势力的抱团吧。
魏征坐在屋檐底下,无言地望着潼关的明月,突然微微苦笑,自己东出潼关不计其数,为李唐王朝赴汤蹈火,没想到在武德九年的夏天,第一次那么平静的仰望潼关的长空,岁月已逝,过去的事情再去提起做什么呢?
长孙无忌说的对,该有为的时候去有为,权力本来就是如此交织的,太较真的话就活得太累了。
魏征忽然听到角院里裴皿悦按笛而吹。如这汩汩的明月,流淌在潼关的每一寸土地下,动人的情怀又似乎流下无尽的黄河,直到天际的沧海。世民和康崇不由停下双剑,互望而笑。
却听潼关坊外的防守们在户外猛烈的敲门,叫喝着立刻停止吹笛,因为已经宵禁禁没了,哪里来的客商竟然在潼关肆意吹笛弄萧。
世民对康崇说道:“潼关只能打仗,必须枕戈达旦?”
康崇笑道:“不要被潼关守军怀疑的话,天亮就出关吧。”
世民点头说道:“你去睡吧,你一直是下半夜,我去看看魏征!他一定在忙着批奏折呢!”
康崇说声好的,这才去睡觉。尉迟敬德和秦琼自然带着自己卫率在院中护卫。康崇已经传令下去,备足车马,天亮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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