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男情怀总是诗

“好在师父现在又闭关，你还有机会。”武珉风说道。

        好在这乐器不像武功，只要有人指点吹奏的原理，照着曲谱练习倒也不是什么登天难事。虽然离精通尚有距离，不过在短时间内我还是勉强学会了当天三人带来的几样乐器。

        三人陆续又给我送来了曲谱，而武珉风，他送曲谱来的时候，又双叒叕带来了一条裙子。

        “上次给师姐的衣裳一直不见你穿，想是师姐不喜欢那样式，是以给你新做了一件。”

        连台词都不带变的。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跟他说不要再做裙子了，但他一个男孩子学这些缝缝补补的本来就不容易，这么直接总觉得会伤到他。我又想，不如跟他说让他改做男装，这样也实用一点。可是别人送你礼物你却要向人家提要求，怎么看都不太礼貌。

        于是就这么拖着什么也没说，一拖就拖出了三条裙子。

        我接过裙子，当即说道：“我穿，我马上穿。”说完回到房间，立刻换上这新的衣裙。

        尴尬的是，尺寸小了点，勒得有些难受。

        但不管了，吸一口气，先出去打消了武珉风继续做裙子的念头。

        “师弟，你看，我很喜欢。”我站在武珉风面前，为了表示我喜欢，还特地转了个圈。

        武珉风眼中一亮，说道：“我就知道这个款式适合师姐。”

        “嗯嗯，真的很漂亮。”但你真的不要再做了，玛德，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快点走吧，我好回房把这勒死人的玩意儿换下来。

        “你看这流苏，这衣带，这绣工……”

        我打断他：“都很完美。”

        “你知道吗，裙角这朵梅花我秀了整整三天。”

        “嗯嗯，巧夺天工，织女现世。”他再不走，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听下去。

        “师姐，你觉得这件衣裙合身吗？”

        我眼含热泪，我想说合身，但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武珉风坐在床头，黑着一张脸，指着桌子上的三条裙子：“你根本没穿过，对不对？”

        “穿过那么一两次吧。”实话实说有时候也得看场合。

        “你撒谎，我一次都没见你穿过。你不喜欢就直接说，何必遮遮掩掩的。”

        “我都是在屋里穿，所以你看不到。”这孩子一向善解人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几条裙子上死磕到底。

        武珉风将信将疑：“真的？”

        “这种事有什么好撒谎的？”虽然我确实在撒谎。

        “为什么只在屋子里穿？”他还是不死心。

        “你也看到了，虽然我看起来个儿瘦，但其实肉挺多的，你这几条裙子尺寸做得小了，我一旦穿到外边走不到两步就像刚刚那样歇菜了。”

        武珉风闻言脸上一红，继而低头说道：“是尺寸问题啊，你早说嘛。”

        他说完走过去，将桌子上的衣服拢做一堆，抱着走向门口：“你先歇着，等我改好了尺寸再送过来给你。”

        还来？

        看着武珉风脸色又要变黑，我赶紧点头：“嗯嗯，有劳师弟了。”

        我想着，武珉风要把三件裙子改完最起码也得要个三四天，我先好好睡一觉再说。那破裙子勒死我了！

        傍晚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武珉风直接冲了进来，将我摇醒：“师姐，师姐，起来试试我新改的裙子合不合身？”

        “东邪门下都是魔鬼，练武功不是平常人的速度，缝衣服也不是平常人的速度。”我愤愤地说。

        武珉风掩嘴咯咯一笑：“师姐你真会说笑。”说着还是不断地催促我：“快起来试试裙子。”

        我认命地从被窝中爬起来，走过去正要脱衣服，只见武珉风仍旧坐在那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有些尴尬，出声提醒他：“师弟，我要换衣服了。”

        武珉风点点头，激动得拍手手：“嗯嗯，快换上快换上。”

        我实在忍不了了，深吸一口气吼道：“你坐在这里，我怎么换？”

        武珉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至于吗？我好像没说太过分的话吧。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

        我讪讪地关门换衣服，等我换好裙子打开门，门外空空如也，武珉风已经离开了。

        你说人家一个小孩子分文不收给你做了衣服，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穿上出去溜溜，不过分吧？一点也不过分吧？可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有什么话你能好好说，非要用吼的？你好好请人家出去不会吗？非要用吼的？这下可好了，你把人家一个小孩子给吼跑了？你还是个人吗？

        出于愧疚心理，第二天我穿上了武珉风最新做的那条裙子，来到他院子。

        只见曲灵风三人坐在小院中，脸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武师弟人呢？”我上前问道。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见外人。”陈玄风说道。

        “你们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武师弟这样伤心，他平时挺开朗的。”陆乘风说道。

        曲灵风问道：“陈师弟，你和他关系最好，你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把自己关起来的？”

        “昨天下午。”陈玄风说道。

        曲灵风又问：“那在此之前他去过哪里？”

        “他说去给师妹送裙子。”

        陈玄风说完，三人同时转头看向我。

        我立刻举手投降：“我承认，是我惹武师弟不高兴，你们先回去，我去劝劝他。”

        “你要是再惹武师弟不高兴，下次猎来的獐子就没你的份儿了。”曲灵风瞪着我说道。

        “他那脾气跟只兔子似的，你是怎么惹恼他的。”陆乘风也很不爽。

        陈玄风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三人走后，我去敲武珉风的门。

        “师弟，我是师姐，昨天是我说话太冲了，你大人有大量，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没人回答。

        “师弟，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你出气？”

        还是没人回答。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觉得我得使出杀手锏了。

        “师弟，说实话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找师父来评理了。”

        果然，搬出黄药师后，这小子立刻喊道：“别去打扰师父！”

        “师弟，昨天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武珉风擦了擦眼角，背过身去：“跟师姐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管是谁的问题，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但凡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青春期的小孩子，心思都比较细腻，得顺着他们的毛捋。

        武珉风给我倒了一杯茶：“倒不必劳烦师姐你去做什么，只消陪我说说话就好了。”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看来这少男情怀也不遑多让啊。

        “陪，陪多久都行。”我赶紧拉凳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坐上。跟小学生上课一样地摆出一副专心致志的聆听姿态。

        武珉风沉吟了一会，低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搞半天真不是我的原因，我松了一口气。我理所当然地想，能把他吓成这样，十有八1九是做噩梦了。当即说道：

        “是做了噩梦吗？要不要让师父给你开点安神药？不过他现在在闭关，我去问问陆师弟能不能开这药方。”

        武珉风按住我的手：“别，师姐别去，我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那我还是悄悄去找陆乘风开药好了。

        我拍拍他的手：“师弟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武珉风脸上一红，接着说道：“那个梦，那个梦里我没穿衣服……”声音越来越低。

        我看他这副模样忽然恍然大悟，问道：“师弟，你今年应该有十二岁了吧？”

        “十三岁。”

        我一拍大腿：“是了！我知道你做的是什么梦了。”

        我终于知道武珉风是怎么回事了，青春期的烦恼啊！小男生到了这个年纪谁没做过几个奇怪又羞耻的梦，生理课上都学过的嘛。唉，这心理脆弱的，一个梦就把他吓成这样。你看这男孩子就是娇弱，多少姑娘在这个年纪早上起来看到一摊血迹都是自己淡定处理，有谁哭过啊？

        武珉风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师弟放心，这种梦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一定的年纪，很多人都会做这种梦，就像大师兄和陈师兄他们肯定做过，甚至是师父也做过。这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大了，身体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武珉风闻言，双眼里泛起了泪花：“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温言对他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不用为此感到羞耻，更不要因为这些个梦就觉得自己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异类。因为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人总是会长大，会面对不一样的自己，或许他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但你还是要学着去接受这个不一样的自己，因为那也是你。”

        武珉风忽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靠在我的肩膀上。

        给青春期的小男生普及这些知识，一般都是由他的父亲来和他说。虽然说武珉风的父母不在这里，但那不也应该由黄药师来承担这项工作吗？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女人来给他做这种心理辅导？

        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头：“没事没事，师弟不哭啊。一个梦而已，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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