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决定

拉着黄药师来到花园，我朝他问道：“想不想知道我给了老毒物什么武功秘籍？”

        “一套他没法练成的绝世武学。”黄药师说道。

        我闻言笑了，他总是那么聪明。虽然他不知道我给欧阳锋的是什么，但他了解我相信我，知道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本来我想从逍遥派收集的各门派秘籍里随便找一本给欧阳锋就算完事，但一来之前穿越前辈已经给过欧阳老爹一部分，我不知道他都给了哪些？这要随便选，万一跟穿越前辈重复了，就容易露馅。如果让欧阳锋知道这手机里有如此之多的武功秘籍，而不是只有一本。那我就别想顺利地穿越回家了。

        再者，这手机既然是穿越前辈的爷爷的东西，按理说穿越前辈不可能把它给欧阳锋。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是欧阳锋从穿越前辈手里抢来的。林朝英活着的时候欧阳锋不敢动手，林朝英一死，欧阳锋就从穿越前辈手里抢来了这玩意儿。

        欧阳锋这人人品实在堪忧，他没练成绝世武功都已经被王重阳当成江湖一大害了，这要是再给他《北冥神功》这种绝世武功，那还不得翻了天去？江湖上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我管不着，可我不能不管黄药师。

        黄药师现在扣下了他的情人和儿子，两人已经有了过节，等他练成了绝世武功，他会放过黄药师吗？

        我当时有两个选择，从欧阳锋嘴里套出穿越前辈都给了他哪些武功秘籍，然后避开这些选项随便挑一本三流武功给他。但一来时间紧迫，虫洞马上就要开启了，我没时间陪他耗。二来这人心机太重，城府太深，我也真没把握能从他嘴里套出东西来。

        思来想去，还是给他《玉女心经》靠谱一些，反正他这种马男也练不成。

        “就这么相信我？”我挑了挑眉朝黄药师问道。

        “我相信的是老毒物。”黄药师说着一翻白眼：“他这么蠢，不管给他什么他都练不成天下第一就是了。”

        我心说，人家欧阳锋在原著里逆练《九阴真经》后还真成了天下第一，你还是小心些为好。但一来想到这人极为自负，不想扫他的兴。二来只要他练了《北冥神功》也不用去怕欧阳锋。

        管他欧阳锋是练了《九阴真经》还是《玉女心经》，这《北冥神功》就是一贴瞬吸蓝，吸！吸！吸！吸到欧阳锋连他大姨妈都不认识他。

        “他肯定是练不成天下第一的，倒也不是因为他笨。”

        我笑望着黄药师说道。

        黄药师一刮我的鼻子，问道：“那又是为何？”

        我凑近，拉过他的手来，说道：“自然是因为你比他聪明。”

        话刚说完，黄药师却是身子一僵，声音低沉地问道：“你身上擦了什么？”

        “一些香粉，欧阳锋送的。”我说着摊开他的手掌，在掌心中写下‘北冥神功’四个字。

        我想起当时在襄阳城的客栈，老毒物暗戳戳地躲在隔壁偷听我们谈话，以此来确定我是不是他要找的有缘人。难保他现在不会故技重施，继续派人在这四周听墙角。是以不敢直接告诉黄药师我得到了《北冥神功》的心法，更不敢写到纸上，因为只要跟下人索要笔墨纸砚，欧阳锋便能立刻察觉到我藏私。虽然他现在还打不过黄药师，但我还是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刚写下‘北冥神功’四个字，黄药师手掌忽然变得有些滚烫，我猜是因为见到绝世武功而忍不住激动。

        他眼睛在四下里扫了一圈。屈指一弹，一粒石弹朝着不远处的灌木丛飞去，只听‘唉呀’一声响起，欧阳绿捂着肩膀跑远了。

        我说着朝他靠近了一些，附在他耳畔，小声说道：“别分心，认真记下我写的东西。”

        四周的花丛还藏了不少人，可我没有时间等黄药师一一去清扫这些小耳朵。眼看月上中天，我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

        他们爱听干脆就说些废话让他们听吧。

        “要是我早来几天就好了。”我一边写一边对黄药师说道：“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过七夕了，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然后一起回家。等到了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看银河，不过我不懂天文地理，分不清那些星座到底哪个是牛郎哪个是织女，你不能嫌我俗气。”

        “什么是电影？”黄药师问道。

        他这一打岔，让我有些分心，差点没想起下一句是什么。好在刚刚多背了几遍，略一思索又记了起来。

        “话本的一种，你就当是皮影戏吧。”我对他说道。

        “什么是游乐园？”黄药师又问道

        “额……你就当是庙会灯会一类的地方吧，反正就是个凑热闹找刺激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但想到马上可以穿越回家，可以去游乐园里玩个爽，不禁又有些高兴。

        “可是七夕没有庙会。”

        “那就随便找个热闹的地方去逛逛吧。”我低头奋笔疾书，只差最后几句了，他能不能不要再让我分心了！

        “为什么七夕要一起吃饭，看皮影和逛热闹的地方？”黄药师继续问道。

        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不是老顽童，我一心二用真的很幸苦，我能记下《北冥神功》全靠咬紧牙关死记硬背，我不是黄蓉她娘那种天才。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万一我写错，走火入魔的是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能不能不要再打岔了？

        我没好气地说道：“情人节嘛，所有情侣不都是这么过的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正好写道最后一句，我正感到松了一口气，只听头顶传来黄药师的声音：“可七夕是女儿节。”

        “诶，这我倒是没想到。”我对黄药师说道。我从前生活的那个时代七夕就是情人节，穿越之后差不多一直待在桃花岛，也没人跟我说过这个时代的七夕怎么过。黄药师现在一说，我才发现原来这古代的七夕跟现代的节日意义完全不一样。

        不过那也没什么，往后我的七夕还是情人节。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时间差不多了，该跟他道别了。

        我松开黄药师的手掌，却被他反手握住。我一愣，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抬头朝他看去，却听他说道：“还记得我出关的那天你说的话吗？”

        出关那天？

        不等我想起，黄药师又接着说道：“你说过，你若是猜不出是谁在奏乐，你便要嫁给谁的。”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他为什么忽然提起，我朝他一笑说道：“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谁还会当真去记着不成。再说了，你当时不也说是我赢了吗？”

        就算他想反悔，那也由得他。等我穿越回家，打开热水器就有洗澡水，再也不用跟四个兔崽子较劲儿了。

        只听他说道：“你赢了他们，但输给了我。”

        我闻言不由一怔，心底乱如飞絮，千回百转。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还没敢去深想，只见他看着我真挚地说道：“我们回桃花岛就成亲，往后每年七夕一起吃饭，看皮影，去逛热闹的地方。”

        “成亲？”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下就将我所有的思绪都淹没无踪。不再去管什么七夕，不再去想什么‘北冥神功’，不再去在意周遭的一切。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原来他说的结婚对象是我！

        他打算回桃花岛就跟我结婚，所以在襄阳城的时候，我问他意中人是谁，他说‘等回了桃花岛你就知道了。’

        所以离开剑冢下山的时候，他问我打算让谁坐高堂，是因为他已经在为结婚的事做准备了。

        所以在石洞的时候，他说今时不同往日可以教我点穴，是因为结婚之后就不用再管什么狗屁的男女授受不亲。

        原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原来他诗词中那个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就是我！

        在这一刻，我终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时空的时候，上天却给了我一个想要死心塌地留下来的理由？

        我马上就要回家了，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如果现在告诉他我的心意，我还能顺利离开吗？我能狠得下心离开吗？

        我没办法给他陪伴一生的承诺，甚至连一天也不能，因为我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也没有理由让他陪我一起离开，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计算是否正确，不知此去到底是生是死，只是带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乐观地希望虫洞真的存在。我连自己的生死尚且不知，又怎能要求他为一件近乎天方夜谭的事陪我冒险。

        我正低头惶恐着，惊喜着，思索着，纠结着。只听他又说道：“分不清星座并不俗气。因为织女星就在那里，你抬起头来，我指给你看。”

        我依言抬起头来朝天空望去，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嘴唇。

        鼻端闻到的是他身上草药的清香，口中尝到的是他饮过烈酒的甘醇。

        我应该推开他，但我不愿。

        我应该回应他，但我不能！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眼泪却无声自流。

        也是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僧明明对女儿国国王也有情，却还要决绝地离开，去往西天。明白奥德赛为什么能狠心离开神女卡吕普索。

        因为有些事你不得不去做，国王和神女是抑制不住的动心，而取经和回家需要的是不动的心。

        我迟迟没有给他回应，黄药师慢慢放开了我，声音哽咽着问道：“你仍然只当我是师父，是不是？”

        “对不起。”像所有的狗血爱情电视剧，我能给他的只有一句苍白又无力的道歉。

        黄药师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我，在月光下映照下，显得幽深而又晦暗，他没有理会我的道歉，只是抬手将我的头发拨到耳后，轻轻地抚摸着。

        然后平静地说道：“回桃花岛我们就成亲。”

        我一怔，忽而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摇头苦笑，我怎么忘了，眼前这人是黄药师。

        他从来都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曾经说过他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仿佛我的拒绝没有发生过一样，黄药师又柔声说道：“你一向贪睡，天已经很晚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说完拉起我的手便往前走去。

        我想挣脱他，但却挣不开。只得拉住他的手，好声好气地说道：“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

        抓着我的手腕不曾有丝毫放松。他回头望向我，眼中满是狐疑。

        他向来精明，现在既已起了提防之意，我便再使万般诡计也难脱离。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赶紧又道：“你突然这么一说，我也没个心理准备。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冷静一下，想想清楚。一会我让陆师弟带我过来，行不行？”说到后来，已是接近哀求。

        他仍是抓着我，不曾放松分毫。

        “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颤抖着声音对他说道。

        或许这话多少对他有些触动，黄药师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地放开手，朝远处喊了一声，陆乘风立刻赶了过来。

        “护好她，有事立刻喊我。”黄药师朝陆乘风吩咐一声，转身离开。

        黄药师一走，陆乘风便不满地对我数落道：“你这又是跟师父闹什么别扭呢……”

        “都是要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这样的怎么侍奉……”

        “等你成亲后可不能再跟师父这么使小性子了，他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劝你还是多跟武师弟学学女红还有烧菜，……”

        我没有理会陆乘风的数落，等黄药师走远便朝花丛中大喊了一声：“思思。”

        思思从花丛中钻了出来，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已经快要升到中天，距离虫洞开启只有一个小时不到了。

        我对思思说道：“带我去蛇谷，要快！”

        陆乘风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张嘴便要大喊，我不由分说点了他的哑穴，将‘透骨打穴法’的卷轴放到他手里，嘱咐道：“把这个交给师父，然后立刻离开白驼山，不要等我！不要等我！不要等我！”

        思思不明所以，但欧阳锋曾经吩咐过她服侍我，她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当先朝前带路。

        陆乘风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朝他动手，更加没想到我突然之间便学会了点穴，想出声叫喊却咿呀做不得响，追着我走了一段路，几次想要伸手来抓我，都被我用凌波微步躲开。陆乘风急得一跺脚，抱着卷轴往回跑去。

        来到蛇谷的时候，月亮正好升到半空中，不早不晚，正好是子时。

        站在悬崖边上，我低头朝那蛇谷看去，明亮的月光之下，只见崖高万丈，深不见底，有白云自脚下浮浮飘过。

        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误，从这儿跳下去，我便能回到现代社会。如果稍有一点错误，那么等待我的只有粉身碎骨。

        “姑娘。”思思喊了我一声。

        我回头，只见她哀哀切切地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思思不明白你为什么明明心里喜欢黄岛主却要拒绝他。但你不能想不开啊。”

        我朝她笑了笑：“我不是想不开，只是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欧阳锋并不把他的姬妾当人看，杀念念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又把思思当成点穴的教学用具，被点到呕血也没个工伤补贴不说，就算平时无伤无痛，也还要面对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我这一走，思思又得回到欧阳锋身边去，她当然不愿，她当然要哭。

        看着她仍是抽抽嗒嗒地在哭泣，我叹了一口气：“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走以后你可以去找黄药师，让他带你离开白驼山，就说是我嘱托他的。”

        临走还要甩个包袱给他，想想这样做是不是欠他太多了些。

        嗯，是多了些。那就再多欠一点吧。

        “你跟他说，让他替我照顾好阿衡。”冯栖的芯片总得有人来充电，除了黄药师，我想不到其他人会用那些未来黑科技。

        中元节的月光，清透之中带着些凄凉，银亮之中透着些苍白，那份凉意和凄冷将天地浸染，满目银白之中，再寻不到一丝重逢的暖意，只有离别的冷，直直寒到了心底。

        而在这片寒凉的月光下，有三个人影迅速朝着这边奔来，不用细看，我也知道当先那人是黄药师。那身青衫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萧索，奔跑之间带着不顾一切的惶急。

        我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月亮，纵身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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