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闲言碎语

杨过一走，黄药师便朝我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杨兄弟？”

        我朝他一挤眼：“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他，说不定明年他真的找到小龙女呢。”

        黄药师白我一眼：“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

        我心说世上巧合的事太多了，比如你从五十年前一下子来到了五十年后。

        “你有没有听说过，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朝黄药师问道。

        “又没人真的去过天上，哪来这等荒谬说法。”黄药师说道。

        我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决定先不告诉他真相，等他发觉的时候，我便可以痛快欣赏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那一定很精彩。

        于是话题一转说道：“天晚了，我们还是尽快找家客栈投宿吧。”

        一进襄阳城，黄药师便顿住了脚步，四处打量：“怎么短短几个月，这襄阳城便仿佛完全变了样子。”

        连年战乱，襄阳城里军力大增，守备严密，又有各处涌来的流民难民四处乞讨。与之前我和黄药师来游山玩水所见到的襄阳城自是大不相同。

        我笑看着黄药师：“可不是么？”

        他拉着我东拐西绕，来到一家客栈面前。我抬头去看那迎风飘扬的招子，这家客栈正是五十年前我们住过那一家。

        经年战乱，烽火连天，它竟然还在这襄阳城中继续营业。

        当然，店可以不换，但人肯定换了。

        我们一进门，掌柜的便热情地上前招呼道：“二位客官是打尖呢还是投宿？”

        黄药师看了看掌柜的，对我笑道：“这店换了人之后还挺不错的。”

        之前那个掌柜不仅冷漠还总是阴阳怪气的，确实叫人不大舒服，眼前这热情掌柜也不知道是他孙子还是儿子，看着还挺和气。

        黄药师直接对掌柜的说道：“约摸三个月前我们在这儿投宿，内人落下了一只金环，相烦掌柜给找来。”

        掌柜说道：“相公放心，我们这是百年老店，你就是十年前落下的东西，我们也绝不藏昧。”

        十年啊！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我一听这话，忍不住问道：“那五十年前呢？”

        别说，这古人跟现代人不一样，最是讲求信誉。说不定那只金环还真在他们失物招领箱里放着？

        掌柜的一笑：“这位小娘子快别说笑了，五十年前你还没生出来呢，哪儿能落东西在我们这儿。两位客官先去休息，待明儿我让伙计找到东西便给你们送来。”

        “要不还是先用些饭吧？”我对黄药师说道。

        在蛇谷谷底待了两天，太想好好吃一顿了。

        黄药师笑着点点头，我们便在大堂坐下等着上菜。环顾四周，靠窗一桌坐了几个书生，门口坐了几个官兵，角落一桌是几个道士。

        想起上次来这儿时王处一慷慨解囊，欧阳锋一身女装。

        如今这两人，欧阳锋已经死于华山，王处一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他要是活着也得九十多岁了吧。

        看是物是人非，可于我和黄药师而言，这却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当真是白云苍狗，转眼时过境迁。

        “想什么呢？”黄药师朝我问道。

        “想起上回在这里遇到欧阳锋。”我对黄药师说道。

        若不是在这里遇到欧阳锋，我便不会被他掳走，也不会拿到穿越前辈的手札，找到虫洞。

        黄药师恨恨地说道：“如果不是老毒物这贼斯鸟，我们已经回到桃花岛成亲了。”

        “我当时还误会他就是你的心上人，现在想想可真有趣。”我笑着对黄药师说道。

        黄药师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跟吃了黄连似的：“你是怎么想到把老毒物和那句诗词联系在一块的？”

        欧阳锋当时那身女装那叫一个火辣，一个夺目，而且你这诗词写的时间又刚好在华山论剑前后。任是谁看了都会误会好吧？

        我对黄药师说道：“‘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他穿成那样，我误会……”

        我话还没说完，黄药师便朝我厉声斥责道：“住口，以后不许在人前提这句诗。”

        与此同时，那几个书生忽然转头朝我们这桌望来，不住地指指点点，脸上神色有些轻蔑。

        虽然黄药师刚刚声音是大了些，虽然他刚刚对我的态度很恶劣，但内部矛盾得先放一放，待会儿再跟黄药师算账。我们要先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我转头朝那几个书生吼道：“看什么看，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就许你吃饭不许别人说话啊？”

        这一吼，不单其他人纷纷转头朝我们看来，就连黄药师也被我吼得一愣。

        许是他自己也发现了刚刚的语气有多差劲，黄药师给我倒了一杯茶，柔声说道：“那诗咱们私下说就好，别拿到人前来说。”

        我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情诗而已，虽然有些难为情，但那不是以前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心意吗？现在既然说清楚了，这男女之间谈恋爱处对象，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黄药师说道：“你不明诗词的本意，四处乱说容易惹笑话。”

        原来是嫌弃我没文化，怕我闹笑话。我一拉他的衣袖，小声对他说道：“那等会回房间，你把诗词的本意告诉我，这样就不会出丑了。”

        黄药师一笑，说道：“好。”

        不知是不是我刚刚吼得太大声也没人管，大堂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渐渐也变得大了起来。

        官兵甲说：“敌军此番退兵，不知几时又会攻来。”

        官兵乙说：“不管他几时来攻，安抚使大人总是守得住的，这襄阳城都守了这么多年了。”

        官兵丙嗤笑一声：“也就你这种刚入伍的毛头小子以为这襄阳城是那朝廷的安抚使守住的。”

        官兵乙说道：“难道不是吗？”

        官兵丙嘿嘿一笑：“这襄阳城有安抚使是不假，但这些年来守着襄阳城，与襄阳军民共存亡的却是郭靖郭大侠。”

        官兵甲说道：“遥想当年敌军四王爷亲率精兵来攻，安抚使为防奸细混入城中，竟然下令将众多难民拒之城门外。”

        官兵丙叹了口气：“当时若不是郭大侠下令打开城门，那成千上万的难民可就身首异处了。”

        官兵甲说道：“我记得当时郭大侠站在城楼上，神威凌凌地说，‘便有一两个奸细，岂能因此而误了千万百姓的性命。’”

        官兵乙说道：“这郭大侠可真是个好人呐。”

        官兵丙说道：“我在这襄阳城当了十几年的兵，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场仗，只要有郭大侠夫妇在，我这心里便觉安稳。”

        黄药师闻言转头对我说道：“这郭靖听起来倒真是个为国为民的侠义英雄，挺叫人佩服的。这等人物怎么之前我们来襄阳城却没听过他的名头？”

        我心中好笑，这原著里黄药师可讨厌郭靖了，不仅在求婚的时候再三刁难，出三道试题为难人家巨侠不说，还明摆着偏心欧阳克。把黄蓉和洪七气得一个又哭又闹一个吹胡子瞪眼。靖蓉婚后他还是不喜欢人家郭靖，自己离开桃花岛，四处东游西荡也不跟女儿女婿住一起，让郭襄郭破虏长到十六岁都没见过外公一面。

        听听他现在说的什么话，郭靖是个让他佩服的英雄？

        他这人不管对什么都是不屑一顾的，就算是王重阳也只是得他佩服，还没加上这‘英雄’二字。可现在他竟然把这么高的评价放在了原著中他极其讨厌的郭靖身上。这可太有意思了！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不急，总有认识的机会。”他是你女婿嘛，还愁不会认识他？不过这黄药师的cp都换了，郭靖还是不是他的女婿倒也挺难说的。

        黄药师道：“不错，等明天我们取了那只金环后，便去拜访一下这位郭大侠。”

        这时只听那官兵甲又接着说道：“这些年倒也真多亏了郭大侠和这些江湖人士，否则这襄阳城哪里能撑这么久。”

        官兵丙说道：“不错，这些年各门各派的侠义之士襄助襄阳的真是不少。不过其中最为了不得的，除了郭大侠就是神雕侠了。”

        官兵甲说道：“当年若不是神雕侠飞身相救，郭大侠险些从城楼上坠了下去。那一战我也在城楼之上，神雕侠出手当真迅捷，一把抓住绳索跳了下去，将郭大侠拉了上来。”

        官兵丙又道：“我听说当初郭大侠深入敌营去救两位武爷，也是神雕侠拼死将他救出。”

        官兵乙说道：“这么听来，神雕侠的英勇侠义丝毫不输郭大侠呀。”

        这时只听一声冷哼响起：“什么神雕侠，不过就是我全真教的一个叛徒而已。”

        客店中的人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出冷哼的是道士那一桌。

        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甲正倨傲地看着大堂里的众人。

        官兵甲见了他这副态度就来气：“道爷切莫在此胡言乱语，神雕侠当年义助郭大侠，为襄阳立下大功，我等兄弟都是亲眼见到的。”

        官兵丙也说道：“道爷不知打哪里来？为何要说这番话来坏神雕侠的名誉。”

        道士甲不屑地说道：“我可不是要坏他名誉。杨过这小子有什么名誉了？他当年在我全真教中学艺时便已目无尊长，无礼任性。叛教之后更是欺师灭祖，畜生不如。如今竟然敢自称什么神雕侠，当真狂妄至极。”

        官兵丙闻言撸了撸袖子，提起一旁放着的腰刀便要动手，官兵甲按住了他：“算了，大战在即杀敌还来不及，哪有力气跟他们罗唣。神雕侠师出何处，叛不叛教那是神雕侠自己的事，我们何必在意这么多。再则射雕侠本事大，狂妄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跟这几个

        贼道多费口舌，来来来，我们喝酒。”

        见官兵不敢动手，那几个道士说话的声音越发大声了。

        道士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神情卑劣而下作：“目无尊长那是在咱们重阳宫，在那活死人墓中，他目中可全是……全是……嘿嘿。”

        道士丙只有十五六岁年纪，一脸茫然地问道：“全是什么？师叔你倒是说清楚啊。师伯刚刚说神雕侠在咱们全真教学艺过，此事当真吗？”

        道士甲说道：“他与我一同拜在赵……算了，那姓赵的虽然卖国求荣，但总是师父，我们身为弟子总不该议论师长之过。杨过当年确在全真教学艺，只是后来叛出我教，闹出了不小的乱子，还差点害得广宁子师叔祖自尽。”

        我心说人家杨过叛出全真教，那不是被赵志敬那垃圾和你们这些蠢货给逼的吗？既不教人家武功还动则随意打骂，更无人关心人家一个小孩子是否受了委屈。

        道士丙说道：“差点逼死师叔祖，那确实有些欺师灭祖，但为什么又说他畜牲不如。”

        道士乙说道：“因为他叛出全真后，不仅转投了活死人墓，还跟他在活死人墓的师父有了苟且之事。是以全真门下知道此事的人大多瞧不起此人。”

        人家杨过还用得着你来瞧得起？你个柠檬精，就是嫉妒人家杨过长得帅武功高还抱得美人归。

        道士丙听得瞠目结舌：“他师父？他怎能，他怎能？”

        道士乙道：“倒也怪不得他，杨过那师父是个少有的美人，他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少年男女同住在那黑漆漆的活死人墓中，这换作谁是杨过也把持不住嘛。”

        看吧，柠檬精的重点果然是小龙女长得美，啧啧！

        道士丙问道：“既然这都是发生在活死人墓里的事，你们又是怎么得知的？”

        道士甲说道：“这两人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上说出来的，加上那姓赵的指证，就坐实了呗。可惜杨过这小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龙姑娘也就是从小生长在古墓里。懵懵懂懂受了他的欺骗和迷惑，心里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他，要不然大胜关英雄会后怎么就离开了他，还差点嫁给那绝情谷的谷主。”

        人家俊男美女是两情相悦的好吗？你不想吃狗粮就自己滚去找女朋友，搁这埋汰杨过有屁意思？

        道士乙说道：“听丐帮的人说，是龙姑娘听了前辈的劝说，不想做那身败名裂之人，所以当时才离开杨过这小子。”

        这俩柠檬精总算有一句话接近事实，当年要不是黄蓉多管闲事，人家杨龙二人哪有这么多挫折。

        道士丙问道：“那龙姑娘是后悔了吗？”

        道士乙说道：“兴许是吧，虽然杨过这小子长得挺俊。但若为了他闹到身败名裂，却也有些不值。”

        道士甲说道：“龙姑娘这叫迷途知返，差点就成功了。可杨过这杀才偏偏又追到绝情谷去死缠烂打，当真可恨至极。”

        三个道士歪曲事实的讲述说到这里，小二将菜端了上来。往日黄药师都会先把我爱吃的菜盛给我，他今天却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一筷子也不动，便起身先自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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