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继续吵

我气得伏在桌上大哭起来，我本来已经可以回家了。但为了这混蛋还是留了下来，留下来没得他一句谢就不说了，他还套路我，套路什么的我也不计较了，他还催婚，催婚不成还挖坑。

        我忍不住想，我现在回头找黄蓉出襄阳城还来得及吗？虽然黄蓉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痛哭把黄药师吓得一愣，他拍着我的背，柔声说道：“我也不是要你明天就成亲，这不是在跟你商议吗？”

        我抬起头冲他吼道：“你那是商议吗？你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跟我商议过了？要说商议，我们在白驼山庄那会已经商议好先把这事放一放的，结果没过几天你又反悔了。你现在这是跟我商议吗？你只是知会我一声而已。而且我都答应你蒙古退兵之后就成亲，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急，非要现在就成亲不可？大敌当前，你不思如何退敌，怎么就净想着这些儿女情长呢？”

        越说到后来，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黄蓉说得对，我就应该‘识大局’一点，咱这就从大局着眼，从大局出发，以大局为重，灭了他黄药师！

        黄药师叹一口气，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心里也有我，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成亲？”

        我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们在一起才多久，连一个月都不到，现在就成亲你不觉太儿戏了些吗？”

        黄药师说道：“我们在一起已经七年多了，你怎么说连一个月都不到？”

        我给他分析道：“但之前那七年我们都是朋友，按你的角度来看则是师徒。我们确定关系在一起根本就只是这四五天的事。”

        黄药师不解：“那又有什么相干了？不都是在一起吗？”

        我对他说道：“可你没发现在这四五天里，我们前后都吵了多少回了？不比之前那七年加起来都要多吗？”

        黄药师一怔，继而瞪了我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和我成亲，你若是同意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吵的？”

        “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同意你？之前那七年我们几乎不吵架，那是因为我只当你是朋友，不是需要朝夕相处一辈子的伴侣。因为只是朋友，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所以我总是忍着你顺着你，总是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因为我知道我不需要同意你一辈子。可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我就不可能事事都像从前那样顺着你，你若是连这都不能习惯，我们成亲之后又怎么继续走下去？”

        “就像芙儿说的那样，成亲之后我只会待你只会比从前更好，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在谷底的时候你还说过你会‘尊重’我，结果在客栈的时候，你却对我……对我那样！你若是真心实意的也就罢了，结果你却是因为听了几句流言蜚语，特意来算计我的。你这样言而无信，让我怎么相信成亲之后你会待我好？”

        这事黄药师没得辩，但他又不肯认错。见他闷不吭声地坐在那里，我继续说道：

        “两个人相处是需要不断磨合的，你匆匆忙忙就成亲，以后遇到矛盾了怎么办？我说又说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总是只有任你欺负的份了。”

        “哪里来那么多矛盾？我们现在唯一的矛盾不就是你不想成亲，只要成亲了，不就没有矛盾了吗？”

        “成亲了就没有矛盾？那我问你，成亲之后的衣服谁来洗？饭谁来做？碗谁来刷？屋子谁来打扫？”

        黄药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这叫什么矛盾了？这不都是哑仆在做吗？即便我们暂时不回桃花岛，也可找几个僮仆丫环，我还会让你去做这些粗活不成？”

        都忘记这是个万恶的封建社会了，从前跟男朋友吵破头的矛盾如今却被‘童仆丫环’四个字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个时代真是悲哀。

        “那你想过成亲以后我们要住哪里吗？是襄阳还是桃花岛？这蒙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兵，你是打算守一阵就走？还是打算像郭靖黄蓉那样把一辈子心血都耗在这襄阳城上？我现在就不想留在这儿，你是知道的。到时你要怎么办？是要我陪你留在这儿还是随我一起走？这不是矛盾吗？江湖皆知黄蓉是你女儿，但你也看到了她对我没什么好感，成亲之后我们要怎么相处你想过吗？此外你还有女婿还有外孙还有外孙女还有外孙女婿，这些不是矛盾吗？即便不管他们，只说你我，你每天鸡鸣便要起来练功，然后看书习字，烹茶品茗，莳花抚琴……，可我却习惯巳时方醒，你早起便会打扰到我，但我又不能为此阻止你练功和看书，这也是矛盾。两个人在一起，从外到内，从大到小，有着数不清的矛盾。做夫妻跟做朋友做师徒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我只是朋友只是师徒，那这些矛盾忍一忍就过去了，因为我们不需要忍一辈子。但若要做夫妻，这些矛盾就都是需要去面对去磨合，需要双方互相理解互相容让，这都是需要时间的。不是随随便便一句‘你心里也有我’，就急急忙忙去成亲，那样对自己的人生太过不负责！”

        黄药师退了一步，说道：“那要是磨合不成又该如何？”

        我头一昂，说道：“磨合不成那当然是分手，各自安好，重新另找。”

        黄药师闻言脸色一变，猛地一拉我的手臂：“什么各自安好？没有这回事！你既然已经接受了我，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各自安好，要好一起好，要死也只能一起死。你休要弃我而去。”

        我甩开他的手，朝他吼道：“那就一起死好了，反正你这脾气我俩是没法一起好的。这才四五天就吵了多少回了，还怎么过一辈子？不如这辈子趁早结束来得好！”

        黄药师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发狠，他脸色变得煞白。须臾叹了口气，揽过我的肩，柔声说道：“你若是不想成亲，我便只让他们先准备着。好好的，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这小狐狸哪会这么轻易就妥协？当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吗？

        什么叫先准备着？这还没准备就不问我的意见了，真要准备好了哪里还由得我？他是打算给我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他是同意了我暂不成亲，先稳住我让我放心，不会突然离他而去。实际上又吩咐郭靖他们暗暗准备，等准备好了，他便会重提此事，到时一切都准备好了，按他这好面子的臭脾气，他只会比现在还要强势，更难应付。

        我侧目瞧他，问道：“可你还是想要成亲，是不是？不然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准备？”

        黄药师扁了扁嘴，牵强地解释道：“先准备着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等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咱们也可省去许多麻烦。”

        我又问道：“那这成亲的日子和时间是由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黄药师极不情愿地说道：“那就你说了算吧。”

        我又对他说道：“这成亲除了需要准备凤冠嫁衣这些，最主要的还是酒宴。这酒席上就少不了猪牛鱼羊，少不了生鲜果品，少不了鲜花锦缎。这些都是需要准备的大头，但你既然说时间由我说了算，你这些东西准备好了，我仍是不想成亲，那猪牛鱼羊岂非臭了，那生鲜果品岂不是要烂了？那鲜花岂不是要枯萎了？到时你还得重新准备，你现在又着急什么呢？”

        “那凤冠和喜服总得先备好吧？”黄药师说道。

        “那凤冠你爱备就备吧，虽然我不戴，但也可以用来收藏嘛。”

        黄药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戴？你为什么不戴？你就是打定主意死也不嫁给我，是不是？”

        我白他一眼：“穿婚纱戴凤冠看起来多奇怪啊，我告诉你，就算我们成亲，我也不要穿一身红还蒙块布在脸上，这种婚礼真的是把盲婚哑嫁体现得淋漓尽致，绝对的封建糟粕。我们是自由恋爱，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干嘛还非要这么办不可？”

        黄药师皱眉：“可这从古至今，嫁衣不都是红色的吗？你不穿红，那你要穿什么？”

        “都跟你说了不是嫁衣，是婚纱！婚纱都是白色的，象征着新娘的纯洁。”我想了想又对他说道：“你之前不是总在纠结什么高堂不高堂的吗？要不我们婚礼上就别要什么高堂了，也不拜天地，而是宣誓。”

        黄药师两道眉毛皱得越来越紧：“什么是宣誓？”

        “就是不管你贫穷富裕，健康疾病，我都承诺照顾你一生一世，而你也要给我同样的承诺。明明白白地看着对方，答应和彼此共度一生，不比蒙块布在脸上到处磕头要好吗？”

        黄药师闻言，随即舒展了眉目，笑着说道：“你说的这行礼方式倒是也挺不错的。”

        “其实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以后过日子的也是我们俩。真要有其中一方变心，不管天地还是高堂都不能把你怎么样。而且结婚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是积极向上地共同开启两个人的新生活，这新生活的开头就这么吵吵嚷嚷不情不愿的，还要三跪九叩的，往后的日子能幸福吗？”

        黄药师沉默了好一会，随后问道：“白色的嫁衣？不拜天地？没有高堂。”

        我点头如捣蒜：“没错。”

        黄药师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邪得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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