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一样

夜凉如水，我躺在床上望着月亮，想着杨过的问题。

        心里不断地问自己，我们一样吗？

        毫无疑问，我们是不一样的。但却不是杨过想的那种不一样。

        杨过想要知道，我和他是否一样出于感恩而接受这段感情，然后给自己一个借口来选择坚持或者放弃。

        可我和他真正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是没有选择的。

        从来都是黄药师在替我选择，只是我自己并未察觉。

        是他选择救了我，是他选择收我为徒，是他选择带我去桃花岛。是他改变了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同样的，也是他在主宰着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心里对他并非不感激，这些年来与他一起生活也并非不满意，他对我一直照料周全，细致用心。可是，谁不想要自己做决定呢？谁会愿意自己的人生一直被人掌控？

        在这段关系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也喜欢他。这让他的很多做法看上去没那么难以接受。可是，我有拒绝喜欢他的权力吗？他教我读书写字，练功习武。我的兴趣爱好都来自于他的推荐，他告诉我如何饮茶，如何奏乐，如何品酒。他告诉我什么是高雅，什么是低俗，什么是优，什么是劣。

        我对这个世界的所知所识都来自于他的教导。我对喜好的判断全由他在主导，我们怎能没有共同语言，怎能没有共同爱好，我又怎能不喜欢上他？

        从前我不是没想到这些，只不过那时我可以骗自己，

        我们不过是两个好朋友超越了朋友的界限走到一起，

        我们是平等的。男女谈恋爱处对象，合则聚，不合则散。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可今天杨过的话却提醒我，不是这样的。我和黄药师之间从来都不平等。我们不是普通的男女恋爱。我们之间，在爱情之外还有一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恩情。

        曲灵风曾经警告过我，我和黄药师之间的事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如果没有和黄药师过一辈子的打算，就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我彼时并不明白他的用心，直到今天方才体会到他话中的含义。也是直到今天我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不允许师徒之间有男女私情。因为这样的感情开始得不公平，一方控制了另一方的思想，让对方毫无选择地喜欢上他。结束得也不公平，我和杨过都没有向黄药师和小龙女说分手的权力，否则那就是忘恩负义。

        杨过将‘恩重如山’四个字以一种苦大仇深的方式砸到我面前，让我从前对黄药师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化作了愧疚与负担。

        “怎么还不睡？”黄药师问道。

        “睡不着。”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黄药师轻笑一声：“这可有些奇了，你向来都是一沾枕头就睡。当初老毒物那y声浪语都吵不到你，今晚怎么会睡不着？难不成你有心事？”

        “我不能有心事吗？”我反问他。

        黄药师自身后抱住我，说道：“那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在想要怎么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闷声说道。

        这段感情憋屈又复杂，在世人的眼中还像骨科一样奇怪。何不快刀斩乱麻，趁现在跟他说清楚。把该还的还给他，早点分手为好。

        黄药师认真说道：“不必想了，我一直帮你计着呢！这些年你吃我的住我的，再加上我教你武功，读书写字，烹茶品茗，莳花抚琴……前后算算，连本带利差不多也就两万一千五百两银子吧，你筹到钱款了吗？至于我救你性命，那得另外算。”

        竟然算得这样精确！！！

        一般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像那谁谁谁一样，误会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感恩，并不是真心爱他。然后他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再然后就是身子一僵，披衣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开。而我就可以趁机留书一封，穿越回家。

        可你看看黄药师，他半点伤感情绪也没有，还在一瞬间就给出了一个准确的账目总数。

        你以为这是爱情？不！这是桃花岛经济内循环，岛主他对投资报酬率很重视的！

        我难以置信地对他说道：“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给我记着账呢？”

        月光自窗外照了进来，只见黄药师扁了扁嘴，说道：“我从来不自诩正人君子，施恩自然图报。”

        看着他一通拨算盘一样的操作，再理直气壮地要求我报恩。之前因为杨过‘恩深似海’的言论，而产生的心理负担，在刹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你想我怎么报答？”我朝他问道。

        黄药师开始一本正经地计算起来：“看在你帮我推算出《凌波微步》的份上，勉强抵消你这些年的伙食费吧。”

        他的话叫我心中一动，是啊，虽然我这些年吃他的住他的，但我也给了他不少武功秘籍啊！

        对于他们这些武林人士而言，千金易得，秘籍难求啊！

        在这个江湖上但凡找到一本绝世武功的秘籍，那比挖到一座金矿还要值钱呀！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争夺《九阴真经》了么！

        于是我坐起身来，也开始跟他认真掰扯：“我可不只给了你《凌波微步》，还有《独孤九剑》、《九阳真经》、《葵花宝典》以及《北冥神功》。”

        黄药师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行吧，看在你给我这么多武功秘籍的份上。除了我救你性命这事，其他的恩情就算你已经抵清了吧。”

        我一听他这话，有些不满：“那《九阴真经》在江湖上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害了多少条无辜人命。别说我给了你这么多武功秘籍，就算随便给你其中一本都足够抵清你救我性命的事。这事为什么要另外算？”

        黄药师不服：“可你给我的武功秘籍里也没有《九阴真经》啊。而且，如果我不救你性命，你也没机会给我这些武功秘籍。所以救你性命这事还是得另外算。”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想了想我退了一步，问道：“那这事你想怎么算？”

        黄药师将我拉到怀中，柔声说道：“陪着我，留在我身边。我等了一辈子，差不多快有一百年，才知道你心里也有我，你不能再离开我。”

        我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你今天不是刚过三十……二的生辰吗？怎么就有一百年了？”

        黄药师屈指往我头上一敲：“榆木脑袋，在白驼山庄给你小盒子那个人也是我。我为你一生伤心，一生孤寂。你却总想着要离开我。”

        我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白发黄药师给我平行空间监测仪时，他并不在场。当时我还以为他突然变老了几十岁。

        黄药师笑道：“我从那个小盒子里看到的。”

        原来他那天回房后悄悄地打开了平行空间监测仪，也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么，怎么那么怕我离开他？难道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我真的跟小段结婚了？好想问问黄药师后面的剧情，但又怕他跟我闹脾气。

        黑暗中，黄药师声音低低地说道：“若华，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玄风也好，灵风也好，那姓杨的小子也好，他们都不会比我更爱你。你别离开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

        陈玄风我理解，曲灵风我也……勉强理解吧，可这姓杨的小子怎么回事？

        “姓杨的小子是谁？你的杨兄弟？”

        黄药师没好气地说道：“杨兄弟的父亲，你那个好徒儿杨康。”

        “且不说我从没见过他，只说这人应该也死了好几十年了。你跟一个没见过面的死人喝什么醋呢？”

        “我不是喝醋，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不会有人待你比我更好。就算是你自己也不会比我更爱你。我不知道今天杨兄弟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忽然说起报恩的事。可撇开恩情不谈，这些年你和我在一起难道不快活吗？”

        他的话叫我一怔，是啊！不管我是否喜欢他，不管我是怎样喜欢上他。无可否认的是，过去七年来我在桃花岛确实生活得很开心。开心到我一度忘记穿越回家的事，只想就那么在桃花岛过一辈子。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但我可以等。我要你给我一个等的机会。你不愿意跟我做夫妇也不要紧。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爱当我是什么就是什么。情人也好，师父也好，我不在意。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就戴上面具，你若是不想听到我说话，我就毒哑自己。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但你不能离开我。”

        我以退为进，想要趁机分手，夺回自由。他却不愿放手，将计就计，挟恩情以求回报。

        我沉默片刻，两指挑起他的下颌，问道“当真我让你做什么都答应？”

        “只要你说得出，我便做得到。”

        我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在他唇上轻轻一咬：“愿意吗？”

        这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他会愿意吗？

        他闻言身子一僵，随即说道：“好。”说着当即俯下1身去，以实际行动证明。

        我斜倚床头长吸一口气，低头看着的月光洒落他的头顶。伸手抚着那如墨青丝，心中暗道，罢了罢了，这报恩方式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了。

        良久，他抬起头来：“够了吗？”

        月光下，只见他丰姿隽爽，眉目如画。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几缕青丝散在脸颊两侧，更增风致。

        我心中暗骂，自己方才一定脑子有坑。闲得没事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这等美人到手了就该牢牢抓住了攥紧了。管他师徒不师徒，恩情不恩情，谁放手谁傻x。

        杨过这小子真特喵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就是矫情！就是矫情！

        我平复呼吸点了点头，捧起他的脸狠狠地吻了过去。

        （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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