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三日后，深夜。

        姬憬这几日并没有见到萧斐，而他也完全不能出门，不仅得服软筋散，而且手脚更不能活动了，虽然不是没有法子解脱，但是姬憬并未有什么行动。

        只是每日凭窗而望，安静得过分。

        是夜，如往常一般会有一个人就在姬憬床前监视，正值轮换，姬憬醒着，没有睁眼。

        过了约摸半盏茶时间，姬憬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人在靠近，做了戒备状。

        “阿憬？”有人喊他。

        姬憬坐了起来看着喊他的人，原来萧斐还是没把人拦住，姬憬露出了点会心笑意。

        “嗯！”姬憬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你怎么进来的？”

        “区区一个北齐皇宫，我想进来自然能进来。潜伏了几日，和一个细作换了身份。”

        那人恭敬站在姬憬身后，是个青年，还有些少年气，穿的是北齐兵卫铠甲。

        说完了前情，那人才有些僭越地表达了一下关心：“阿憬，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姬憬对他说话也比较随意，“还行，没有做什么，就是我行动受限，现在带着铁锁，之前的事刚开头，现在得搁置。”

        姬憬和那人面对面谈话，露出了点笑意，随意问他：“我记得不久前应该是你生辰，取了什么字？”

        “父亲选的，取的昭衍二字。”说起这个，面前的青年也笑了起来，刚才的担忧之色退却，眼中带上了些黑暗中都能看到的明光。

        姬憬道：“唔，昭昭之光，衍射四方，你父亲对你是很看重。”

        那青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地样子：“如今谢家只有一个庶子在朝为高官，父亲对我是期待比较大，但愿不辜负他。”

        姬憬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和他说常事，转而凛眉要和他说正事。

        姬憬还没说话，就听到青年大大咧咧的问了这么一句：“阿憬，你真的被那北齐贼子沾污了？”

        这话说得姬憬直皱眉，若不是知道这人性格，他真是要一剑刺穿他那张嘴。

        姬憬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人，紧紧的目光锁着他，最后似笑非笑地冷讽道：“你怎么不说是我上了萧斐。”

        谁知道青年好像真以为是真的了，双眼圆睁，是震惊的样子，讷讷道：“这样的麽？阿憬你可真行，那以后咱们拿下了北齐，抓住了他就把他绑你寝宫床上，任你享用，原来阿憬你喜欢这样子的人儿……”

        姬憬再也忍无可忍，看他说得没型，克制住了自己想一巴掌呼上他脑袋的心。

        厉声轻喝道：“我叫你来是让你和我讨论这个的？谢晟。”

        谢晟继续嘻嘻笑着，不在意姬憬的脸色，脸上表情放松了一些：“阿憬，你就让我问问，不然我没法安心同你说其他的。”

        姬憬有些嫌弃地道：“你问清楚了可以说了？”

        谢晟有些讨好地笑，遂道：“北齐在和赵谈判，要求要十八座城池和纳贡协约提前结束。关于此事的信函被截九次，死了三个驿卒，本来是加急，迟了六天才送到东洛，有人在故意拖延这件事，而后此事一直被搁置，圣上未即使做处理，只在朝堂商议过几次，一个月前才开始和北齐谈这件事。”

        “王尚书一党觉得北齐提的要求不能同意，主张放弃你，立姬忱为太子，你舅舅则是主张换你回去，两党各不相让，我来时，还没接到陛下敕旨，来北齐和谈的是章格，桓誉传信来，说是这事是中枢几位大臣最终商榷的，不知道结果。”

        说着说着谢晟停顿了一会儿，姬憬瞥了他一眼，道：“嗯，继续。”

        谢晟继续说道：“王党的提议更得圣上心，怕是想弃你，这群人恐怕恨不得早出这种事，一开始只是观望，发现你真被俘，獠牙都露了出来。”语气愤愤。

        姬憬在一旁听着，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

        姬憬道：“意料之中……你继续说。”

        “姬忱那儿没什么动静，不过姬愃那儿有点麻烦，平日里你且小心些，你刚被俘那会儿他就花了重金在民间请了一个高手狂徒，听说是武林中一个□□的顶尖刺客，如今应该潜伏在盛京，我们还没打探到具体消息。”

        姬憬负手而立，右手食指在敲着左手手背，闻言便道：“过几日我找机会诱他出来，你们把他解决了，不然他在暗我不方便行事。”

        “诺。”

        姬憬还是没有说话，这状态就是让人继续一口气说完的。

        “王党的人安排了几个人想趁你不在接你兵权，如今已经到了军营里。本来应该韩耿和我一起来盛京接应你，但是我怕出什么意外，我和他商榷了一番觉得他还是得留守，防外亦是防内。”

        “暂时让他们管，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事我回去再说，萧斐这边最近在做什么？我传信给他应该发现了那信表层内容，你们就按着上面那样做，迷惑他。”

        谢晟道：“萧斐这边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说完，谢晟面色突然奇怪起来，问道：“我以为你是要找机会杀他，怎么又决定换计打算离间他们了？杀了萧斐就只剩下他那不成气候的爹萧崇，北齐如今也没什么大将，权臣也被萧斐解决了。到时候不就无人能挡我们？”

        他不解姬憬突然告诉他要换策略。

        这话问得姬憬本来在谋算的脑子停滞了一瞬，不过姬憬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事情比我们之前知道的复杂，萧崇不是一个没用的，杀了萧斐让萧崇有机会掌权对我们来说是不是麻烦还不好说，我没机会能一次把萧斐和萧崇都解决，他们正好在自相残杀，我们何处搅浑水让他们斗再坐收渔翁之利。”

        攻敌，攻城之策为下下策，劳财伤命，很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战而胜方为上上策，不过说服北齐降赵根本没有可能，他又弃了刺杀之法，所以姬憬要做的是离间，离间北齐萧家父子。虽然这两人实则都不太需要他去离间。

        萧斐此人对人信任度极低，少有亲信，如今北齐一切事都系在他一人身上，本来姬憬也觉得杀了萧斐一了百了，可和萧斐他爹萧崇几次会面让他发觉此人并非他想象得那么废物，况且姬憬弄死萧斐的决心一直不强，见面了之后更是。

        或许谢晟刚才那个提议就不错，抓了萧斐，那这人岂不是任他宰割？毕竟他也不曾多么的想摘一颗真心，征服欲都比真心多一些。

        谢晟闻言，摸着下巴沉思：“竟是这样，可如今已经开始谈判，如果萧斐用你换不到城池那他估计是也要弃了你，若是换到了，你就得回去了，你要如何离间？”

        “就是得弃我我才能再多留一段时日，若是换了，我就没借口留在盛京了，你不也说了好多人等着要我命呢，姬愃那边的还是你们察觉到的，其他的谁知道有多少，上次荒野之战，他们要的就是我死，要不然萧斐想试试留着我到底有用没用，我可能都已成一具尸骸。萧斐让这么多人看着我，这儿倒是更安全。”姬憬微微笑，要如何做还是没有说。

        两人说到快要下一次轮换人姬憬才差不多了解清楚情况，天微微亮，谢晟踩着最后一些暗光出去。

        临走前拜别：“阿憬，你万事小心，我暂时藏匿在盛京东市，有事传信给我。”

        姬憬叫住了谢晟，提醒道：“传信不能再用冬雀，换一种方式，你这段时间除了找那个刺客什么也别做，我会找机会到现身东市诱他出来，你每日注意一下，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去。”

        姬憬已经躺上了床，小心着拿着锁链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而谢晟也已经去到了帷幔外侯着。

        天光大亮，谢晟被另一个人替换，走出去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了进殿门的萧斐，不过萧斐步履匆匆没有在意一个小兵卫。

        姬憬只是躺着，并没有睡着，虽然一夜未眠，但是却更加的清醒，一丝倦意都没有，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是在缜密的盘算。

        自然也听到了萧斐的脚步声，时间长了听得久了之后姬憬已经能够辨认出是不是萧斐了，都不用看人就知道是，他鞋履触地的声音比较轻，即使是穿着重铠，步伐很稳，大多时候不紧不慢的。

        萧斐直接拉开了帘子，又拉开了帷幔，最后拉开纱帐一下子坐在了姬憬床沿。

        但是两人都没有再有什么动作也没有说话，姬憬呼吸绵长，装睡，萧斐只是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又过了好一会儿，萧斐才伸了手，姬憬面上不显得，被子里的身体都做了戒备状，正要翻身而起。

        姬憬刚动，手腕就被狠狠压在了被下，姬憬没再继续反抗，萧斐不是对他有杀意，但是还是猛然睁开了眼睛，凶狠地盯着制止他的人。

        没有杀意，不代表他不会像上次那样几乎把人掐死。

        姬憬忽而莞尔一笑，温情地看着萧斐，过了会儿萧斐就放开了隔着被子按着的手。又对着守在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出去。”

        待那人出去，姬憬表情未变，只是往萧斐那个方向靠近了些，萧斐眯眼看来，趁他分心放松警惕这一片刻，姬憬猛地掀死被子扑他面上，继而灵活地躲过他的反击，又迅速转置他身后，萧斐很快甩开被子但是手上抓了空。

        姬憬已经在这时手脚并用的困住了萧斐上半身，手上的锁链紧紧地勒住了萧斐脖颈，双腿则制住了萧斐双臂，锁链勒着萧斐的头颅一直往上拉扯。

        萧斐挣扎着，但是姬憬用了全力又用了巧劲儿，一下子他不能反抗，姬憬打人位置是极准的，每一下打到的都是萧斐致命处，压制的也是。

        “怀胥，你再动我可不确定你下属进来时你还好。”姬憬将锁链绕了一圈后握在了右手手中往斜后方拽，左手则是拼命地往下按着萧斐肩膀。

        萧斐并未听姬憬说的，而是想说什么话，大概是叫人，姬憬为了防止他出声拽的力道用得更大了。

        掐脖子是吧？就你会？姬憬恶狠狠地想着，手下是一点儿没留情。

        甚至是闭上了眼睛听着微动的声音，萧斐抓着他脚踝扯着，手臂也在往外侧用力撑开，姬憬交叉着双腿勒得更紧，仿佛一条巨蚺，缠上了猎物就会将猎物一圈一圈的缠绕勒住，随着猎物的每一次呼吸而收紧，直至猎物不再呼吸，不再动弹，然后一口吞下。

        果然人不再动弹了，姬憬没有放松力道，却是轻笑了出来。

        附在萧斐耳边呢喃，声音软软：“怀胥，这滋味好受麽？”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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