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裴安收到鬼小白烧来的纸时，正在刀山火海里打滚。

        他抱着那教他瞬移的女修罗白花花的大腿，恬不知耻死缠烂打求人家帮忙。

        最后女修罗没费多少力气，嫌弃地将裴安丢在十二因缘城门口。

        鬼小白已经候在那儿，见了裴安，一脸焦急：“裴爷，花娘子她好像离家出走了！”

        裴安：？？？

        鬼小白把那日乐正花去望乡台寻陆亦休的经过讲了一遍，讲到乐正花撞见陆亦休见了一个神秘人，鬼小白描述：“我远远瞧着花娘子那神情起初很惊喜，然后又是震惊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总之十分纠结。”

        “你可知陆亦休偷偷见的人是谁？”

        鬼小白眼神往远处飘了飘，答：“我不认识。”

        “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离得远，啥也没听见。”

        裴安皱眉，不太满意地继续追问：“那大概长什么模样，你总知道吧？！”

        “一个胖胖的和尚。”

        裴安心头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和尚？

        与阿花和那短命鬼有渊源的和尚，莫非是帝斤？

        鬼小白又对裴安讲了之后乐正花独自回因缘城，买了一堆东西之后，去了阳间，至今未归。

        裴安板着脸，有股杀气：“她去阳间多久了？”

        “估摸着该有三四天了。”

        “姓陆的那个短命鬼呢？”

        鬼小白目光在裴安脸上转了一圈，答：“正在四处找花娘子呢……”他怕裴大爷以后不给他大腿抱，又努力补充一句，“裴爷，花娘子是从阳间捕捉残魂的半路回来急着找陆亦相公，陆相公是鬼差，我猜花娘子应当是在阳间遇到了和鬼怪相关的事情……”

        裴安不答应他，沉着脸思索，也不晓得听没听见鬼小白方才的话。

        过了良久，裴安突然问：“我那成精的骷髅呢？”

        “起初是跟着花娘子一起去了阳间，后来就没见着。”

        裴安蹲在十二因缘城的城门边，安安静静捋了一下思路。首先，他能肯定他家阿花没有危险，他临走前问九尾大人讨了个施咒术的小晶珠交给阿滕，叮嘱阿滕若是阿花遇到危险就捏碎珠子，九尾大人便能有所感应。现在很显然，九尾大人没收到那危险的信号。

        其次，他家阿花和短命鬼好像产生了一点矛盾。裴安想起鬼婆对他说过的话，阿花和陆亦休虽然牵绊很深，但各有各的秘密，而他裴安的机会就是找到并利用那两人之间不可为外人道出的秘密。现在很显然，这个机会来了。

        最后，他必须要在陆亦休之前，找到阿花。现在很显然，阿花是躲去了阳间。但是阳间那么大，连陆亦休都一时间找不到阿花，他本事还没学成，又该去哪儿碰运气？

        裴安掏出一张符纸摊在地上，歪歪扭扭画起来。

        鬼小白凑过去蹲在裴安旁边，打量了一会儿：“裴爷……你这是鬼画符啊？”

        遭了裴安一记白眼，“这是爷新学的，看好了——”说罢，裴安将符纸往空中抛出……

        符纸软趴趴飘落在地上，一阵阴风吹来，符纸在地上打了个滚。

        鬼小白：……

        裴安不死心，又试了十几张，引得路上的鬼纷纷围观，有只好心鬼还往裴安边上丢了一枚压胜钱安慰他。裴安生气：“都走开都走开！爷我不是卖艺的！”说完，豁然飘起往十二因缘城内而去。

        “裴爷，裴爷，你要去哪？”

        裴安径自进入杂货铺，先询问那鬼差当时乐正花买的东西，得知乐正花买了生死肉骨丸。阿花要还阳？裴安突然灵光一现，死人的事情他没办法，活人的世界倒是能一手遮天。他向鬼差买了一面托梦镜子。

        田柱书好久没梦见自家仙去的老王爷，夜里睡得香，面色也红润许多。

        不曾想，将将松了口气，自家老王爷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一张阴测测的大脸贴着田柱书：“铁柱！快帮本王去发个寻人启事，要用皇榜，要贴满大街小巷。”

        梦里的田柱书抖了三抖，含泪问：“老王爷，您这是要寻谁？”

        “本王的王妃。”

        田柱书梦里都觉得自己跪在了地上，委屈又迷茫：“王妃比您去的还早，这是要找王妃转世？”

        “哪那么多废话，照着本王屋子里那面屏风上的王妃样子做个寻人皇榜，不需多言身份，只道寻近日见过此等容貌的女子，问清楚在哪见到的。哦，随便再带一句，找找有没有人见过一只活骷髅，若是有，也问清楚何处所见！”

        田柱书颤颤巍巍应下，深以为自己在给死王爷办事前，要先去找个道士给自己避避邪。

        托梦时间到，还能听到裴安霸气的回声：“本王每天晚上都来问你要结果……”

        田柱书从梦里惊醒，捂脸趟泪。

        镜子碎裂时，裴安抬头，正巧看见大街那头缓缓走来的陆亦休。

        陆亦休对上裴安的视线，微微一愣。但飞快地，陆亦休又别开了目光，懒得和裴安打交道。

        裴安也默契地没有上去怼陆亦休。

        人间，湖底。

        乐正花安安静静当一只水鬼，没有一点要摆脱这方牢笼的欲望。

        阿滕见乐正花真的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便安安静静待在水里陪着。

        赵小娥经常抱着玩的那只王八划水过来，划到乐正花怀里，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哎……”

        乐正花扭头打量阿滕，眼神里的意思：你刚说话了？

        阿滕：“咔咕咕咕~？”

        “哎……”又是一声叹气。

        乐正花低头看那王八，有点不敢确定。

        王八伸了伸脖子，用它又圆又亮的小眼睛盯着乐正花：“再过两年，我就一千岁了。”

        乐正花一听是个男声，不假思索将王八丢出去，又有点好奇：“所以呢？”

        “等我千岁，历劫成功就能去天界瑶池里当一只仙鳖，到那时候这湖底对水鬼的禁锢会暂时解除，如果赵小娥愿意，她可以与我一同上天界，做个小仙娥。她只要多耐心等两年，哎……”

        赵小娥已经去重新投胎了。

        乐正花不解：“你没有告诉过她？”

        王八在乐正花周围划水玩，“我不能告诉她的，这二十年，她在水底寂寞得要死，我都不曾开口说过人话与她解闷。因为这是她的机缘，全看她自己的心境。姑娘你知道不，这就叫因果。”

        “因为她死于非命，所以上天给她一个机缘，若是一心向善不去害人，就能得到一个一步登仙的果？”

        王八点头。

        乐正花默默替赵小娥惋惜了一会儿，提到这因果，她又想起大和尚师父在望乡台对陆亦休说的话，世上之事，因果轮回，因为上辈子欠下的，所以这辈子要拼命还。乐正花不禁冷笑一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转念，乐正花还想起了裴安坐在她家院子里边敲铜盆边嚷嚷着耍赖的样子。

        眼前这只王八精却是不知道乐正花弯弯绕绕的肠子，见她笑，还误会了她：“你别以为赵小娥换了你下水，你就能轮到成仙的好事。那只是赵小娥的机缘，你嘛，最多是等我历劫的时候，可以逃出这片水域。”

        乐正花没解释，反倒逗起它：“若是现在炖了你吃，虽然不能成仙，应该也能在鬼界横着走。”

        吓得那王八划出去老远，满眼惊恐地瞪乐正花：“你，你最好别这样想，我瞧你身上有股子煞气，若是动了杀念，一定会走火入魔。到时候鬼差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也是得不偿失！”

        “嘿，你还真是快上天的鳖，连我身上的煞气都瞧得出。”

        王八得意。

        乐正花追问：“那你知不知道有啥办法能除去我身上的煞气？”

        王八绕着她仔仔细细查看一番，摇头：“你这煞气像是个劫，得自己渡。”

        乐正花回味了一下它的话，觉得有点玄机有点禅，但说了等于没说。略嫌弃，挥挥手让王八精走开。

        “你这姑娘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除了我，没人能陪你说话解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后算是朋友了，等我去了瑶池，你可是在天界有朋友的人。啊不是，你可是在天界有朋友的鬼。欸，我叫豆豆。你呢，你呢？”

        阿滕拔了一把水草当扫帚，把豆豆给赶走了。

        裴安每天晚上出现在田柱书的梦里，折腾得老伙计眼窝凹陷，满脸憔悴，老泪纵横。他怀疑他家王爷是来找他索命的。

        第十天的时候，救星出现了。张旧在回京的半路上看到皇榜，快马加鞭赶回来告诉田柱书回乡所见。

        田柱书：“你当真见到画上女子了？”

        张旧：“嗯。”

        “还有个会走动的骷髅？”

        张旧郑重地再次点头：“嗯！”

        田柱书震惊，居然真的有酷似王妃的女子出现，他又怀疑他家王爷难道是成仙了？

        田柱书问清楚前因后果，麻溜地爬回床上，被子蒙头念：“王爷，王爷，王爷……”

        当晚，裴安拖着鬼小白缩地千里飞速来到张旧口中那个女大仙突然消失不见的村口湖边。

        月色正浓。

        “阿花——”

        乐正花正在和豆豆斗河蟹。裴安那一声鬼叫响起时，豆豆抓的那只河蟹钳子掉了一只，快要输了。

        阿滕像是狗听见主人回来了一样，噌地从水草里跳起来，手舞足蹈朝水面划去。“咔咕~咔咔咕~”吐了一串气泡，好似摇摆的狗尾巴。

        哗啦啦。

        裴安见到了头顶水草的骷髅精。

        “阿花呢？”

        阿滕指指水下。

        裴安毫不犹豫一头扎进水里：“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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