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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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中周一上午八点钟，全校三个年级聚在国旗下，乌压压的一大片，蓝色校服遍布成方方正正的矩形，每个班级中间留出一个人的缝隙，各班班主任中间走动。
“下面同学静一静，静静啊。”站在国旗下已经讲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校长第n次维持秩序。
各班班主任也拉高声音强调:“都安生点，校长正在讲话。”
然而底下学生不是昏昏欲睡脑袋对着台上，就是窃窃私语。
校长对此依旧不以为然，任凭台下声音轰炸，面不改色的不断的给学生灌注要热爱母校热爱桐城之类的良言良语，搬出校训校规校歌，平日在每逢周一升旗大典上一通好讲，从日出东方讲到第一节上课。
不够讲？那就再拖一堂。
总之最后不光学生站的骂爹骂娘骂祖宗十八辈，就连被拖耽误上课的老师们也板着张脸，一排排望过去，整个学校升旗仪式次次被举行的像是葬礼现场。
参加完葬礼的高一十班全体成员回到教室就趴倒了一大片。
刚刚过完周末，周一开学还没从睡懒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就被校长一番摧残。
已经趴下去不省人事的学生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
“我靠，下节什么课？”
有人答:“历史课啊，上了快一个月了还不知道？”
“惨了惨了，我历史作业没做，快快快，借我抄抄。”
“语文课得亏被耽搁了过去，要不我够呛。”
此言一出，班里大部分趴下去的人都顶着一脸操蛋表情悠悠转醒。
“周末历史布置作业了吗？”
“下下节课什么课？”
“我的天啊化学？我配平那页练习册课后题都没做。”
“快快快，借我抄抄。”
“快快快，借我抄抄。”
“悲催的星期一啊啊啊。”
此刻班里部分同学，嗯，很希望校长的激情演讲、“真心话”什么的能讲的再长一点，最好能把上午要上的课全都耽搁过去，留下午休时间够补作业。
坐在第一排的沈润之从抽屉书包里拿出一本小说，往后一递:“给。”
“看完了？这么快。”陈君雁把书包里的书掏出来放在桌子上，伸手接过去。
沈润之回头，整个身子趴在陈君雁桌子上，笑着说:“那是，我昨天熬到凌晨一点。”
“结局怎么样，虐不虐？”
沈润之摇摇头，“自己看，有点不尽人意。”
“啊？怎么这样啊。”陈君雁撇撇嘴，看向手里的书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沈润之没说两句就重新转了回来，她昨天晚上睡得晚，困得厉害，趴在桌子上迷糊着打算补个觉。
借作业抄的声音此起彼伏沸沸扬扬，她趴了一会实在睡不着，下巴抵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周围人说话。
中途旁边的尚媛媛来管她借化学作业，她从书包里拿出来递了过去。
最后一排。
叶栩嘉坐在桌子上，鞋子抵着凳子，两条长腿随意的耷拉着，手机横在手里打游戏。
“操，输了。”
这位升旗仪式升了一半偷偷溜回班里补觉打游戏的叶校霸输了游戏之后满脸都写着不爽，他拨拉了下额前的碎发，用脚踢了踢旁边陈羡的凳子。
陈羡正在旁边睡得不省人事，被他一脚踢的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干什么？”
然后转了个头又接着睡。
再次被叶栩嘉拿着手机敲桌子的骚行为支棱醒来。
“爷爷你可长点心吧，那是手机不是铁疙瘩。”
“乖孙子看看。”他把手机送到陈羡面前，上一局的战绩没有清算，手机屏幕上赫然一个“mvp。”
陈羡:“……”
“你缺夸啊？厉害厉害行了吧。”
叶栩嘉本来气不顺，遇到个坑队友的家伙拖后腿拖到爆炸，导致这一局输得可惜，听到这么敷衍的夸赞生生的气笑了。
“我操，能不能夸的用心些，给老子咽回去重新夸。”
陈羡被这一折腾也不犯困了，他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一起打一局？”
“嗯。”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然而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班里人继续该抄作业抄作业，该睡觉睡觉。
沈润之实在睡不着，拿着水杯到教室门口接开水，打算叫上陈君雁一起，回头看了一眼忙着整理书包抽屉桌子的她，心想还是算了吧。
她拿过陈君雁放在桌子上的水杯，走了出来。
班长林旭阳排在她前面，沈润之盯着饮水机红色跳动的数字发呆。
“发什么呆，上课了快。”
她笑了笑回过神来，没说话。
沈润之接满水之后，余光看见林旭阳往楼道看了一眼停住了几秒，然后走进教室。
她接满水拧紧盖子一手提溜一个水杯往教室去，也顺眼看了一眼走廊。
校长正双手背后踱步往这边来。
平日里校长虽然偶尔也会往这这栋楼来，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以待在高三教学楼的校长办公室里为主，来这里……
不是他有事就是学生有事。
沈润之还没想明白他今天怎么突然过来，还跑到四楼？
她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最后一排陈羡和叶栩嘉一个比一个骚的捧着手机打游戏。
叶栩嘉那个二百五还大爷似的坐在桌子上。
沈润之站在前门口，往后面喊:
“叶栩嘉。”
半个班的人都抬头看向她。
沈润之皱着眉头，在叶栩嘉分出空抬头看她的时候指了指后门，“校长。”
“哎呦我操。”
两个人慌张的把塞进手机抽屉里。
下一秒，校长巡视一样的迈着步子出现在后门口。
“手机拿出来。”
叶栩嘉心里狂骂一万句我□□大爷。
本来他还有机会死不承认，但刚刚慌乱之中，蓝牙耳机突然断联，游戏声音以最大音量飘了出来。
一阵霹啦啪啦的游戏系统音。
他们俩看着校长的魔手伸向抽屉里，顿时间嘴抽了抽。
“叶栩嘉，你算算，这是我第几次抓到你典型了？”校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差指着两位大佬的鼻子骂烂泥扶不上墙了，“上课不好好学习打游戏，你，你们俩可真能耐。”
“……校长，这是下课。”
班里一阵低笑声。
沈润之抿了抿嘴，坐到位置上观战。
“带手机到学校是违反纪律，这是上课下课的问题吗，都一样。”
“死性不改，早晚让你家长来一趟。”
叶栩嘉珊珊闭嘴。
校长看他俩一副不知错了的样子，气的肾疼，一手一个手机双手背后上了讲台。
“跟你们学生通知一件事情。”
全班同学一动不动的坐直等着他说下一句。
“别紧张啊，不是什么大事。”
班里同学更紧张了。
“下午你们班里要转进来一个新同学，校长呢，希望你们能尽量热情点，让新同学有归属感，知道吗？”
“知道了。”
……校长通知完事情，在后排两位同学的死亡凝视下走出教室。
“新转来同学？我没听错吧。”
“转到这里？什么人啊，还得让校长亲自来告知一声。”
“还要我们热情，怎么热情法？”
前排炸开了锅。
叶栩嘉刺头本刺被校长收了手机，此刻心情有点不爽。
这跟输了游戏的不爽有着本质不同，前者顶多算个皮毛，后者才是让他气压飙升。
后排冷的没人敢说话。
“嘉哥，怎么办？”
陈羡同样一脸不爽。
叶栩嘉习惯性地抓抓头发，火大得很，“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晚上翘他办公室？”
“算了，我还是回家让我爸揍我一顿，再给我买个新的吧。”
“……好主意。”
坐在第三排靠窗的齐璇隔着座位冲叶栩嘉和陈羡喊了一嗓子，“手机被收了？两位哥作何感想？”
陈羡回道，“嘉哥说他打算今天晚上翘了死光头的办公室。”
叶栩嘉一巴掌呼了过去，“让你大爷去翘。”
“我们能有啥打算啊，大不了去向校长坦白从宽，告诉他咱们班里还有谁偷拿手机，争取宽大处理。”
齐璇笑着指了指他，“你敢。”
叶栩嘉笑的痞:“你看我敢不敢。”
陈羡问道，“光头说我们班要新转来一个新同学，谁啊？”
“我怎么知道？八成是个欠打的孙子，早不来晚不来。”
叶栩嘉这人不光记仇，还爱连坐，手机被收的责任无形之中就跟这个新同学连挂了起来。
没有直接联系，但他本能的对这个新同学不爽。
第二节上课铃声一响，王国伟柃着历史书踩点到讲台上站着。
别的老师上课都规规矩矩的把书拿在手里，只有他能想出各种不同的拿书方式。
有的时候是柃着进来，有的时候是夹在胳膊肘下，更有的时候直接……塞在裤子兜里。
人如其行为，也是个奇葩。
“今天上课怎么不背书啊？都会了。”王国伟推了推眼睛，把书放在讲桌上。
“老师，下课校长来了，我们……忘记了。”说话的是下课和沈润之一起出去接水的班长林旭阳。
“哦，那情有可原，下不为例。把书翻到第46页，我们接着上周的讲。”
……
……
王国伟讲课全班公认的有意思不死板，课上时间也过得快，一节四十分钟的课，学生没知觉的就听到了下课铃声。
好，今天就先上到这里，课代表，收一下历史作业，按老规矩统计名单。”接着又向班里同学补了一句，“都别在现在慌着补作业了，周末两天都干什么了。”
说是这样说，但该补还是得补。
时任高一十班历史课代表的沈润之习以为常。
沈润之一度觉得，自己这个历史课代表当的比其他课的辛苦些许，收作业统计名单是小事，重点容易受脸色看。
这是一项苦差事，具体苦在费口舌，费时间。
啧啧，她越想越不平衡，苦着张脸从第一排靠窗收作业。
……
“交作业了。”
“哦，好，给。”
这是第一种情况。
“要交历史作业了。”
“再等等再等等，我马上。”
这是……第二种情况。
于是耽搁下来第三节下课课间沈润之还在忙活着收作业。
叶栩嘉还顶着那张欠了八百万外债的臭脸伸长双腿坐在的最后一排的凳子上。
沈润之收到这里，直接从最底下抽出自己的练习册递过去。
“快点抄，别耽误时间。”
叶栩嘉冲她板着脸:“手机被没收了，心情不好，不想抄。”
沈润之:“……”
这是第三种情况。
“哦。”她收回练习册，“叫家长啊？，叶叔叔估计不好赶回来。”
“第几次了？”
沈润之歪头笑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出来比了个“三”。
叶栩嘉此刻咬牙切齿，“你……真是王国伟的忠实走狗。”
此校霸天不怕地不怕，一怕他爸揍，二怕校长突然造访，三怕……发小沈润之变历史课代表收历史作业。
陈羡率先从最上边拿了本练习册，开始欲哭无泪的写了起来。
“今天有几个人不写？”
“不多，四个。”
陈羡抄题刺溜刺溜的是真快，没几分钟就抄完了一页。
叶栩嘉见状，骂了一句“我操，孙子。”急忙拿起沈润之的作业也抄了起来。
抄作业并不妨碍两位同学问话，“都有谁啊？”
“齐璇，高沅沫，嗯，还有我看看。”
“看看，还得是我齐姐，不惧强权。”叶栩嘉啧啧称赞，满脸佩服。
沈润之从抱着的一堆作业里拿出最底下一张纸条，打算看看还有谁。
叶栩嘉搁笔替她把手里的一摞作业放在自己桌子上，“抱着沉不沉啊，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俩得抄一会，慢慢等啊别着急。”
沈润之望天表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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