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罗莱枝被带到一个不锈钢长椅上坐着，上面还铐着手铐，她摸摸自己手腕，银手镯的体验一点都不好。长椅冰凉，二月份还是挺冷，罗莱枝整个人蜷缩在上面，用自己的大衣包裹住。

        周围的警察都在处理他们手头上的事，罗莱枝的嫌疑洗清，他们也不再限制罗莱枝的行为。

        罗莱枝在椅子上，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个事，那就是陆思长来了她怎么解释。虽然陆思长平时对她不严格，人又随和，但是这样差点影响到公司，陆思长可不会轻易的饶过她。况且陆思长交代要坐飞机的来着，这下可怎么办啊？！？！

        罗莱枝搓着头发小碎毛又炸了起来。

        她呆坐很久，夜深了才睡过去。

        旁边的人喝多了酒一直在哀嚎，罗莱枝睡了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快到早上，天色青黑。

        陆思长火急火燎地来到派出所，前台叫来林桥。林桥能看出他是连夜赶过来的，眼睛周围有一轮轻轻的黑眼圈。

        带他去了一间会议室，陆思长把一些证明材料交给林桥。

        “警官，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是罗莱枝的老板，经营一家玉石首饰设计公司。”紧接着他又把公司的证件给林桥看。“我们公司是合法公司，我们需要经常去对面那边看玉石的料子，都是正规手续的。”

        林桥拿着材料出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桥拿着证件调出了网络上的电子版，陆思长说的都是真实的，的确没有任何违法。

        完事后，林桥带着陆思长去领罗莱枝出来。路上，陆思长问林桥：“警官，罗莱枝这种情况会不会留案底啊？”

        林桥转身，微微一笑，“不会的，她没有参与犯案。”

        “那就好。”

        林桥带她老板去领罗莱枝。

        打开门，他看到罗莱枝蜷缩身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膝盖，她的驼色大衣把整个人都包裹住，远远看像个快破壳而出的小鸡。头歪向一边，眼睛无神。

        罗莱枝的脸很小，杂乱的碎发和这个姿势让林桥觉得她真的很累，但她又没睡。

        老板进去领她，她抬头看到老板，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林桥真的怕她下一刻就跟她老板说林桥虐待她。但她没有，只是皱着眉头望着老板。林桥以为她老板会大骂她这个员工，害他浪费时间来这。但是没有，他只轻轻说，“我不是让你坐飞机吗？”

        罗莱枝扭扭捏捏的说：“飞机延误了。”

        老板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那就等啊，坐车更慢不是吗。”

        林桥想一般老板来派出所领人不都是气急了的状态吗？这个老板脾气真好。

        林桥让两人都到外面来，当着老板的面对罗莱枝进行思想教育，虽然说罗莱枝没犯什么错，她只是选择了另一种交通方式，跟车上的人聊聊天而已。

        罗莱枝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精气神，一直嗯嗯嗯地无力敷衍，倒是老板在旁边很认真回答。

        林桥也让罗莱枝不要有什么阴影，毕竟她没做错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罗莱枝签了字，转身就要走。被陆思长拍了脑袋，“礼貌点。”

        “谢谢警察叔叔。”罗莱枝地腰弯到了90度。

        林桥无奈扯了下嘴角，没了审问她的那种严厉。

        “我才比你大几岁，就叫我叔叔。”

        罗莱枝小心翼翼地仰头看了林桥，对上了林桥的眼神，一秒不到她又闪开了。

        她只是乍一看，这警察长得其实还挺帅。但是再好看，也不能经常见吧。

        人是早上离开的，晚上又被抓回来

        他们离开后，林桥也下班了，开车回家的途中曾看到罗莱枝靠在红绿灯的杆子边，行人已经过马路，唯独她没有。后面的车摁了喇叭，林桥就没再关注，开车走了。

        夜班下班，他睡了一个白天，晚上回到自己辖区的派出所，跟着一起去酒吧清扫行动。

        随着音乐的停止，几个正在干坏事的社会青年乱窜被压制，酒吧里很多人都自觉地抱着头蹲下身子。

        林桥在一个沙发中发现了一个人睡得正香，那件驼色大衣很眼熟，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真的是罗莱枝。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叫醒。

        她迷迷糊糊醒来后，看到了眼前这个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搓了两下眼睛，真的见过！他没穿警服，也散发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环顾周围，明眼人都知道，她在抓捕现场里。

        罗莱枝惊慌地看着林桥，跟他解释：“我没走私，我什么坏事也没干！”

        林桥冷漠地说：“走一趟吧。”

        罗莱枝跟着大队人马去了派出所，她看出来，这里不是今天早上那个地方了。但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啊。

        罗莱枝跟着前面的人走，他们按着顺序一个一个蹲墙角，罗莱枝紧随其后。刚蹲下还没卡住，林桥从后面把她拎起来。

        “你来这边。”

        看在罗莱枝是“二进宫”，林桥给她优先安排。

        先审她。

        一进审讯室，罗莱枝看到那张放置在中间，灯光直射在椅子上，顿时难受。

        又坐上了。

        即使内心千八百个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不配合可是要吃苦头的。

        林桥拿剪刀剪了她一撮头发，拿给同事去化验。

        林桥带着一个见习警员，在旁边做记录。罗莱枝低头抠手指，无精打采。

        “在酒啊干了什么？”林桥发问。

        “警察叔叔，我真的没走私。”罗莱枝眉头紧皱，又再解释一通。

        见习警员听此，挑了挑眉，这不算自爆吗？

        “不是这事，这事翻篇了。”林桥说。

        见习警员不清楚缘由，光从林桥这句话就听出了对面的罗莱枝可不止被抓一次。

        “那我是真不知道了。”

        “我们今天的清扫行动，你知道抓了多少犯法嗑药的吗？”

        罗莱枝听到她口中的新罪名，顿时瞪大双眼。

        “我没有，我没干坏事。我跟他们不认识，跟我无关。”

        “那你去酒吧干什么？”

        “睡觉。”

        审讯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罗莱枝想着可能听出来误会了，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单纯的去那里睡个觉。”

        罗莱枝嘴唇微张，满脸写满了不解。默默看着这位奇女子。

        见习警员坐直了抬头看罗莱枝，这是什么理由？

        “开玩笑吗？”

        “犯犯法吗？”

        林桥手掌抹了下脸，“老实交代。”

        “十分老实。”

        林桥有些捉不住头脑，嘴角不自觉上扬，叹了口气。

        “说认真的。”

        “那你就当我去玩的吧。”罗莱枝放弃了，低头抠手。

        “哪个正常人去酒吧睡觉？那么吵，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罗莱枝手也不抠了，重重点头。

        罗莱枝看着林桥，她又默默低下头去，这话可信度为0啊。

        林桥来来回回也只能得到这些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懒得再问她。还是先审审其他人。

        罗莱枝再一次坐在了这冰凉的长椅上，蜷着身子，陷入无尽的后悔中。

        今天早上陆思长把她领出去后，去了一家馄饨店先填饱肚子，吃完陆思长就要赶去工作，让她自己回去。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乱跑了，她十分诚恳地答应。

        一晚上睡不好，走路轻飘飘的，罗莱枝决定先找个酒店休息够了再回去，于是在酒店里挣扎到了下午都没睡着。心脏毫无章法乱跳，脑袋永远有声音在吵，本来就入睡困难，这下更睡不着。

        于是她用了“偏方”，以前跟着老板同事一块儿去酒吧，发现里面虽然吵，但是睡得非常好。退了房间后向前台打听了最近的酒吧，直冲冲地往目的地走去。

        没想到，命运如此坎坷，老天这么爱开玩笑，走私被误会，扫皇被牵连。罗莱枝在网上看到网友说，派出所的审讯室别名叫“非常后悔间”，椅子叫“马上认错椅”。她现在的确是很后悔。

        林桥也没闲着，审讯其他人的时候顺带着问关于罗莱枝的事，还让其他同事也帮忙问两句，在半夜两点多，得出了结论，那就是罗莱枝跟这次行动毫无关系。

        酒吧工作人员的笔录都表明，不认识罗莱枝，第一次见，甚至人太多都没印象这个人。

        林桥拿着报告在研判室里，看罗莱枝那里的监控。她还是那个样子，双手抱膝，头靠在膝盖上，无神望向远处，不时砸吧双眼。

        林桥不禁嗤笑一下，怎么不吵了？

        罗莱枝见林桥进来，下意识地望了一下他身后，看看门外有没有人等着。

        “看什么呢？”

        “你没通知我老板吧？”

        本来张望时脖子伸直了，问了一下林桥，脖子又缩回去。

        “没有，要通知吗？”

        “不用不用不用，不要通知他。”罗莱枝说话还带着摇头。

        “查清楚了，你可以走了。跟我出来。”

        林桥转身时，轻轻摇了摇头。

        林桥让她在一份文件上签字。罗莱枝签完还盯着看了许久。

        “干什么？你以为我在骗你签认罪书吗？”

        林桥站坐在她对面，见她签完了字，还压着那张纸，迟迟没还回来。

        “林桥。”罗莱枝读着那张纸上的另一个签名。

        然后抬头看他，对面的人也看过来。罗莱枝这一次才真正的毫无波澜的看着眼前人。对视了两三秒，罗莱枝才缓缓说道：“你名字里好多木头啊。”

        林桥在她面前轻笑，露出浅浅的法令纹，“你名字里也有很多植物。”

        罗莱枝面无表情，低头看着他的名字，低声说道：“是杂草。”

        罗莱枝站起来准备离开，林桥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瞄到悬挂在墙壁上的钟，两点四十。

        他叫住罗莱枝，“你晚上住哪？”

        罗莱枝转身，眼珠子转了几下，“呃找个酒店，难不成再找个酒吧啊？”

        “你老板呢？”

        “他有事要忙。”

        林桥站起来走向前台，跟值班的说，“丸子，我出去一下。”

        林桥把警车开过来，让罗莱枝上车。

        罗莱枝稍微有一点小震惊，人生第一次坐上警车。

        “你怎么去酒吧就睡得着啊？那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他们都各玩各的，谁在意我啊？”

        林桥彻底无语，他处理过很多酒吧报警，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爱听，“睡觉呢，就要去找专门睡觉的地方。”

        林桥带罗莱枝去找了一家酒店，他说这是一家安全又舒适的酒店。他跟酒店前台说：“她一个女孩子，你们照顾一下。”

        电视常说，跟着警察就对了，既然林桥说这好，那必然值得相信。

        罗莱枝的手机幸好还有最后一点电，撑着她完成了登记。做好登记后，林桥叮嘱罗莱枝：“晚上不要乱跑，有困难的话就找警察。”

        罗莱枝看着他挤出一个笑容回应，“嗯。”

        林桥目送她的背影，慢慢出神。

        下次，还会不会看到她。

        紧接着，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往门外走去。

        怎么能诅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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