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赢了吗

洵洲岛五月份的天黑得慢，吃完了晚饭，外面的太阳才将将落山。

        两个孩子到洵洲岛几天，一直闷在家，苏烟担心他们闷出病，吃过饭便让他们到外面找岛上的其他孩子一起玩。

        不想没过多久，大鱼和小鱼就灰头土脸被陈大娘领回来。两个孩子浑身是泥，一见到苏烟就红起眼眶。

        苏烟被吓一跳，慌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摔跤了？”

        “哪里是摔跤。”陈大娘一脸无奈地说道：“是打架了，这两兄弟手里拿着饺子，被程团长家的儿子看见了，叫嚣着要吃，大鱼兄弟俩不给，三个孩子就打了起来。”

        大鱼和小鱼在家都很乖巧，苏烟完全没想过他们还会打架，顿时惊得地张大嘴巴：“两个打一个？”

        陈大娘担心苏烟生气，正要劝她不要打骂两个孩子，就听到她问：“他们没打输吧？”

        陈大娘：“？？？”

        她下意识摇摇头，苏烟见状松了一口气，嘟囔道：“幸好没输，不然两个打一个都没打赢，脸真是要丢大了。”

        陈大娘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大鱼和小鱼猛地抬头看向她。

        苏烟也不管几人什么反应，低头看向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脑袋，“有没有伤到哪里？伤到的地方要及时处理，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陈大娘满脸不赞成，她皱着眉头说道：“小苏，孩子不是这样教的，做大人的要是不管，孩子可是要上天的。”

        大鱼和小鱼也难掩脸上的惊讶，小鱼揪了揪衣角，才小声说道：“苏姨，我们打架了，你不骂我们吗？”

        “为什么要骂你们？”苏烟没回答陈大娘，而是反问两个孩子，“是你们先挑事还是你们先打人？”

        闻言，两个小孩有默契地同时摇头，大鱼道：“是程家宝先挑事，也是程家宝先打小鱼。”

        苏烟挑眉道：“那不就得了，你们正当防卫，我什么要骂你们？站着不动给别人打，那是笨蛋行为，你们要是这样做，可别说认识我。”

        陈大娘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很是不赞同苏烟教育孩子的方式。

        “你们两个摔泥地里了？”

        这时谢归来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往屋里望去，他正从楼上下来，神情惊讶。

        陈大娘心想，小苏不懂事，小谢比她打了九岁，总归懂事了吧。这般想着，她说道：“小谢你来得正好，大鱼小鱼跟程团长家的孩子打架，小苏表扬他们没打输。”

        “不然要问什么？”谢归来疑惑地看向她。

        陈大娘呼吸一窒，她算是明白了，什么锅配什么盖是有道理的。

        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摆摆手道：“算了，我不管你们小两口的事情了，真没见过这么会惯孩子的。我可提醒你们，程家老太太不好应付。”

        苏烟当然知道程婆子不好应付，她没有让大鱼小鱼换洗，就站在院子里等程婆子找上门。

        果然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对方怒气冲冲的声音，“苏烟，你给我出来！”

        大鱼和小鱼被吓得一个激灵。

        谢归来顿时头痛起来：“你说程卫国的亲娘怎会是这么个玩意？”

        苏烟知道他先前被程婆子纠缠的事情，有些好奇地问：“程团长知道他亲娘的真面目吗？”

        “他跟我一样早出晚归的，怎么可能会知道？”谢归来说道：“再说了，程老太对她儿子可不是一般好，谁能想到那么好的亲娘，在外头是那么一副德行。”

        苏烟嗤了一声，表示不相信他的话。

        谢归来见状，立马说道：“你敢不敢打赌，程卫国现在肯定不在家，否则程老太绝对不会现在找过来。”

        苏烟才不愿意跟他赌，程婆子还在门外叫喊。

        她瞥了谢归来一眼，然后演示什么叫一秒换脸，她脸带微笑去开了门，看向门外的祖孙二人，微微惊讶地说道：“程老太太，是为孩子们打架的事情而来？”

        “你也知道这事自己不对！”程婆子一脸凶相，声音尖锐：“让你们家那两个小野种出来，看看我们幺儿被打成什么样了！”

        苏烟脸上的笑马上一收，沉下脸：“我敬你是长辈，不愿跟你起争执，但这不是你倚老卖老的资本，上回谢归来说过大鱼和小鱼是我们谢家的孩子，要是你还开口闭口野孩子、野种，我不介意去找徐师长评评理。”

        “别以为搬出师长我们就怕了你，就算是师长，也要讲道理，我们家幺儿被你们家两个孩子打成这样，你们不打算负责？”

        程婆子脸色依旧难看，说出口的话到底还收敛了些，想来也是怕苏烟真的把事情闹大。

        还算不是那么没脸色的人。苏烟在心里冷哼，视线落在程家宝脸上，颧骨的位置有些擦伤，两只眼睛哭着红肿，鼻涕吊得老长，又被他吸溜回去，苏烟顿时头皮发麻。

        她伸手把小鱼拉过来，指着他膝盖，愤怒地看向程婆子，“程家宝抢饺子时把他推倒，撞到膝盖了，现在腿痛得厉害，我正准备带他去卫生院。既然老太太来了，那就一起吧，正好帮忙付医药费。”

        话落，大鱼神情有些迷茫，小鱼伤到腿他怎么不知道？

        小鱼脑子灵活，很快就反应过来，配合着苏烟演戏，嘴里开始嚷嚷着是痛。

        程婆子气得要死，“你们打人还要我们赔医药费，有没有天理了！”

        苏烟面无表情道：“据我所知，程家宝要抢大鱼小鱼的饺子，推了小鱼，才打起来的。要不是程家宝先挑事，我们家两个孩子那么乖巧，怎么会打架？”

        小鱼悄悄抬头，她的手还牵着他，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心，温暖柔软又充满安全感。

        程婆子瞪着眼睛，长得刻薄的脸看起来更是凶恶，想要反驳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说赔医药费，人家也逼你掏医药费，说谁先挑事，实际是自己的孩子。

        平日里程家宝也会被别的孩子伤到，但她找上门，对方看她年纪大，都会顺着她意的。程婆子在洵洲岛就没遇到过，像苏烟这样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人。

        程家宝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程婆子第一次有种自家孙子烦的感觉。

        苏烟不动声色观察四周看热闹的人，眼睛微微一转，“老太太，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孙子，但小孩间偶有碰撞是正常的，我们家也没想过让你们负责，要不这事儿就算扯平了？”

        “小苏说得没错，程老太，小孩哪有不打架的？”徐师长的爱人周青劝道。

        陈大娘也忍不住劝道，“程老太，我可看见了，人家大鱼小鱼玩得好好的，是家宝非得抢饺子，三个孩子才会打起来，要说错，那肯定是家宝错在先。”

        众人话里话外皆是帮谢家，按理说她与大家相处的时间更长，大家偏帮她才对，不想大家都为刚来没多久的苏烟说话。

        想到这些，程婆子的气更不顺了，但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大家都知道她不占理，真闹起来要影响儿子的前途。

        她猛地一拉还在哭的程家宝，高声斥骂道：“哭什么哭，八百辈子没吃过饺子啊？谁的饺子都想吃，也不怕得病！”

        苏烟不乐意了，对方明显就是在指桑骂槐，要是她当做没听见，指不定别人以为她好欺负。

        她轻轻一笑，看向程婆子：“老太太，既然吃别人家的东西容易得病，不如你就包一顿饺子给家宝吃？我看家宝挺想吃的。”

        程家宝哭声一顿，紧接着开始抱着程婆子的腿哭得更大声：“奶奶，我要吃饺子，我就要吃饺子！”

        程婆子被摇得晃了晃，气得当场破口大骂，“咱们家哪来的饺子！”

        苏烟震惊，“程团长好歹是个团长，家里竟然连一顿饺子都吃不起？”

        被苏烟这么一拱火，程家宝撒泼得更厉害，周围的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没好到哪里去，程婆子被气得胸口一抽一抽痛。

        她狠狠刮一眼苏烟，猛地拉起程家宝，“谁家吃不起饺子似的，回家奶给你做！”

        程家宝就这样一路踉跄被拉走，随着程家的门关紧，看热闹的人也很快散去。

        这件事之后，军属们都知道谢团长的媳妇是个不吃亏的性子，而程婆子的人缘则更加不好了。

        两天后，纺织厂全体工人收到通知，厂长与工会的一名宣传干事乱搞男女关系被举报，副厂长秦明成了厂长，而原来的主任升职为副厂长，副主任变成主任。

        工人们也知道纺织厂现在比较惨淡的原因了。

        洵洲岛纺织厂之所以能成立，是由于部队出面找宁城国营纺织厂厂长要了一些订单，现在厂里出现这事儿，人家宁城国营纺织厂不太愿意把订单分给洵洲岛。

        因为这事儿，纺织厂空出了两个岗位，厂里的工人都没能高兴起来，万一宁城国营纺织厂不再分订单给洵洲岛，洵洲岛纺织厂的工人要集体失业。

        隔壁陈大娘整天唉声叹气的，就连程家的院子也更频繁响起程婆子喝骂儿媳的声音，程团长媳妇也是纺织厂的女工。

        苏烟过多关注这事儿，她整理大鱼小鱼行李时，在布包的夹层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纸片的触感。

        她往周边摸索，确实只有这一块地方，四四方方的形状。

        应该照片或者信封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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