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运动会

高中生的假期连着周末只有五天。

        “知足吧，明年就三天。快点交作业！”

        “快快快，作业借我看看！”

        “我随便写的。”

        “没事！”

        “看完给我看看！”

        “……”

        “《论你可以为一个人卑微到什么地步》。”秦玉含哈哈大笑。

        “我愿意为你卑微，你愿意给我看看吗？”董鸢深情道。

        “哈哈哈哈，给。”

        “啊，谢谢。即使马上咱俩要分开，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好人。”

        “我愿意为你卑微，你愿意给我看看吗？”

        江雨岸单手支着下巴浅笑默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依楠瞟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没写？”

        他轻轻叹气，双臂前伸搭在桌子上，下巴垫在中间，小声道：“早知道我就不写了。”

        七八点钟的阳光暖暖洒在他背上，显得他整个人安静柔和，甚至有些乖巧，少年的面容依旧稚气，微显棱角，眉眼却展露张扬傲气。

        像一只懒洋洋晒暖打盹的缅因猫。

        白依楠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太阳毕竟是高了，照得人脸都发烫。

        她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作业怎么能不写。”

        他偏过头来咧开嘴角，不多不少刚好露出八颗牙齿，还有那两颗小小的虎牙：“可以看你的啊。”

        他今天也不知是发什么神经，声音散漫带点鼻音，如果年龄再小点，好像就是在撒娇求糖的小孩子了。

        可他已经快成年了吧。

        这算什么呢？

        给同桌最后的告别吗？

        第三节课才是老杨的，上完课时内容还有十几分钟。

        “我们的成绩已经出来了，相信大家也已经看到了，不论结果怎么样，这也只代表你上一个阶段的成绩，考得好的不要骄傲，不理想的也不要气馁，咱们再接再厉。再一个，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不上课但是有晚自习，所以呢，大家是想今天晚上就把座位安排好，还是趁着这几天再好好跟身边的人告个别，咱们有缘再聚首？”

        底下嗡嗡一阵讨论，手拉着手的，头抱着头的，你推我我推你的，几分钟过去了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那既然大家都这么不舍，好不容易熟悉了，那就再抓紧时间珍惜一下彼此吧，咱们运动会之后再换座位怎么样？”

        “好——”

        “可以。”

        “行吧。”

        “唉，又不能摆脱你了。”

        “切，谁稀罕你。”

        “我不会想你的。”

        “又不是天涯两隔，矫情啥？”

        “……”

        江雨岸转过头来睨她：“好遗憾啊。”

        白依楠叹气：“是啊。”也学着他，“好遗憾啊。”

        “金秋十月，青春飞扬！在这个秋高气爽、金风玉露的季节，本校迎来了第x届秋季运动会……开场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一班！他们被称为‘杨门’，作为高二年级第一个文科班，高二一班的同学们又被称为‘杨门女将’，他们的口号是‘巾帼不让须眉，遇到我是你倒霉’……”

        走在后排的男生：“……”

        谢谢你，小喇叭。

        绕场一周回到本班位置，常言忍不住吐槽：“这广播稿谁写的？我们文科男生就没有人权了吗？”

        张霏淡定道：“你好，是徐妍妍，谢谢。”

        周普河：“怎么一点不尊重我们的意见？”

        张霏：“老班看过的。”

        常言：“艹，就是没人权呗。”

        张霏：“当时我在场，老班看的时候是憋着笑的，就他日常那个微妙的笑。”

        合：“他绝对是故意的。”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七班！作为文科班颜值杠把子，他们又被称为‘仙女班’，口号是‘巴啦啦能量，代表月亮朵蜜你’……”

        能听出来小喇叭在努力憋笑，可还是喷麦了。

        张霏：“好像我们也不算太没人权。”

        常言：“全靠同行衬托。”

        “感谢徐妍妍老师手下留情。”

        不远处的七班撰稿人尔彧：“把我们写成‘他们’是我给你们最后的体面。”

        亮相结束后，运动员入场进行比赛，其他人在观众席观看。

        由于身高差不多，所以列队时白依楠和云苒排在了前后位，竖列入席刚好坐在一起。

        云苒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观赛，一坐下就把校服外套脱了搭头上，悄摸玩手机，还叹了句：“唉，热死了。”

        他们这边向阳，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太阳十分耀眼。

        白依楠半趴在腿上，低头指望刘海能遮挡一部分光照，尽管她挺想看下面的赛场。所以她只在欢呼声起来时抬头瞥两眼，但随着日头渐高，低头时间愈长，仍然会感觉时不时眼前一黑，金星飞舞。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头顶上方有一片阴影，扭头一看，是董鸢和徐妍妍缩在一把遮阳伞下，顺便把她也罩着了。

        其实观赛是件很好的事情，大家也都很乐意，都会很积极，可必须得选对位置，你看对面喊得多起劲，人家背阴啊，再这么晒下去，他们说不定会比运动员更早脱水，起码人家只要上场几分钟就能去休息了。

        白依楠十分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坐起身活动活动脖子，然后听到旁边骨头正位的咔咔响声，瞪大了双眼。

        云苒掀起校服活动脖子，那声音十分清脆。

        活动完她就势一仰，躺在了董鸢腿上，自觉道：“谢谢。”

        董鸢使劲一抖腿：“臭不要脸的，下去！”

        但云苒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谢谢，你是个好人。”

        董鸢没办法，伸手虐待她的脸，她也不躲，任凭拿捏。

        徐妍妍忍不住笑：“你看她躺得多安详。”

        云苒：“会不会说话，我这叫会享受，休息你懂不懂？”

        “噢，你看她休息得多安详。”

        白依楠插话：“你安心休息吧。”说完把校服再盖到她头上。

        董鸢：“安心休息，是不是简称‘安息’？”

        云苒一把扯下校服：“你们！一群文盲！”

        开了会儿玩笑，白依楠也躺在了徐妍妍腿上，徐妍妍躺在董鸢肩上，而后者腿上还有一个人，还要撑伞，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不久，秦玉含同学在察觉到了同桌的困境后，心中一惊，毅然决然地跑过来，趴在了她背上。

        董鸢：“你们……过分了。”

        秦玉含：“哈哈，谢谢，你是个好人。”

        “啊，不用谢，谁让我天生是个好人。”

        穿着校服，背着相机的人路过观众席，看到了这感人至深的一幕，鼻子一酸，举起镜头记录下了这一温情时刻。

        运动会期间学校开放，他们又没有课，所以中午一结束几个人一合计跑去吃火锅，可能真的是脑子被晒热了。

        学校隔街就有一家，口碑还不错，她们围坐一桌，说说笑笑。

        董：“云苒你拿的还是那个猫猫钱包吗？”

        云：“对呀，可爱吧。主要手感很好。”

        秦：“你当时那套裙子也很好看，衬得你整个人都很可爱。”

        徐：“嗯对，我也好喜欢。”

        云：“那裙子可贵了，还不好洗，买的时候我都肉痛。还好白依楠帮我提着，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白依楠正在认真进食，闻声笑笑。

        说来也很奇妙，几天前她跟云苒还没说过一句话，跟徐妍妍也没什么私人交情，现在都能亲密接触，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在观众席上她本来是想往后退一点更好地躲太阳，背部碰到了徐妍妍的腿，她还没开口后者就说：“没事，你躺。”

        她没好意思，就靠了一下，然后徐妍妍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发质真好。”又在手里抓了下，“你发量好多啊，得有我的两倍了！”

        她笑：“天生的。”

        “哎，羡慕。”

        董鸢：“那是因为你头发天生比普通人少，她头发天生比普通人多，你们俩中间差出了一个普通人的发量。”

        徐：“……”

        闭目养神的云苒也扒拉几下自己的头发：“我发量也很多。”

        徐妍妍笑出声来：“你？”她伸手将云苒前额的刘海全拢到后面去，“你两鬓都没头发！”

        云苒一巴掌排开她的手：“我只是那地方没长碎发，我头发很多的。”

        白依楠震惊：“你刚才，就你没长头发那地方，看起来好像米老鼠的耳朵啊，秃得又大又圆。”

        “谢谢，你真会比喻。”

        董：“马上迪士尼就给你送律师函。”

        然后说着说着，白依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徐妍妍腿上了。

        其实她们几个关系转变是在国庆期间的漫展上。

        由董鸢作梁，白、徐、云、马、董五人一起结伴而行，偶尔会搭两句话。白依楠原本是和尔彧一起来的，可尔彧拉来了严愈则，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云苒当天穿的是白色花嫁，平地走路还好，下楼的时候下摆会蹭到楼梯，走在她后面的白依楠顺手给她提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后来给白买了杯果茶，两人话也渐渐多了些。

        她们口中的钱包是云苒那天背的白色猫蛋蛋钱包，几人轮流捏了几把，而白依楠那天背的背包上，挂了一个柯基屁屁的毛绒挂坠，跟她组了个组合。

        总之，就那么几天，五位女生基本上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友谊团体。

        其实那天江雨岸也去了。

        白依楠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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