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回国

莫白褪去笑意，眼底有着深深的担忧：“那你这次回去是打算常住还是……。”

        这种试探性的口吻飘入苏砚郗的耳畔边，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然的一笑：“主要看工作上面的事情决定吧！其他还是个未知数，如果那个案子不好解决，可能会在国内待上好一段时间，美国这边我打算把伊遥留在这里，赵婧和我回去就好了，江雅琪也跟了我两年多了，各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就是性子急了些，再让伊遥好好提点一下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美国这边的事情交给她们我也放心，至于赵婧就和我一同回国吧！她国内不是还有个男朋友在等着她吗？我们也不能这样耗着他们两人啊！”

        “这种事情你想得倒是挺周到的。”莫白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这不是你刚好来了吗？你什么时候走，我和你一起啊！”看着莫白的表情，苏砚郗轻笑着：“我这不就是回趟国吗？怎么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我要上战场一样，而且还是那种一去不复返的……。”

        “呸呸呸，大白天说什么鬼话，有这么咒你自己的吗？”莫白一听，立马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苏砚郗失笑，面上有些无奈，她也只是打了个比喻而已。

        “你真的想好了？”莫白不确定的看着她，总害怕她心底的伤疤再被揭开。

        苏砚郗点了点头，侧头看向落地窗外的余晖，眼底染上抹灰暗，嘴角也牵着抹淡淡然的笑意：“想好了，这不是面对，而是接受……。”

        莫白一愣，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里的伤痕沉淀了三年之久，她不是去面对，而是现在可以非常坦然的去接受那件事实，已经不用再去逃避什么了。

        “而且……你忘了吗？楚璃还欠我一样东西没还呢！都过了三年了，也是该去找她要了。”办公室里安静了许久，苏砚郗才慢慢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莫白，敛着杏眸，面上明显冷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柔和轻缓。

        “终于，我认识的苏砚郗回来了。”看着如此释然的苏砚郗，莫白心里也觉得特别欣慰。

        或许她现在只要回想起那个孩子还会失落和遗憾，但至少不会再去一味的责怪自己，也不会强忍着疼痛对他们所有人笑着说‘没事’这二字。

        “所以是不是该庆祝下？晚上你请客吧！”苏砚郗愉悦的挑了挑眉，干脆重新将话题带回刚刚请客的事情上。

        莫白：“……”

        莫白一脸的无语看着她：“至于吗？”

        “至于。”苏砚郗撇嘴，认真的点了点头：“你看看我这律师所从两年多以前的四个人发展到现在的十七个人容易吗？一屋子人嗷嗷待哺呢！你还不赶快表示表示，对得起你这个老板的头衔吗？”

        “喂！你自己也是老板啊！”

        苏砚郗摊手：“我这一有空就请他们吃饭，你可是难得来一次美国，还不让他们好好宰一顿，那可不行。”

        “我怎么发现你来趟美国首先就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呢？”

        “恩？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

        晚上，莫白迫于‘无奈’的情况下，还是请客了，在吃饭的尾声时，苏砚郗也正式宣布了自己要回国的事情，这边的律师所就全权交给了伊遥打理。

        由于工作室里的新人占了一大部分，除伊遥之外，只有一名资深的律师，还是在一年前她从别的律师所里挖墙脚挖过来的，是美国洛杉矶本地人，所以在苏砚郗走后，这个律师所必须要有个领军人物，苏砚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伊遥最合适，再让那名资深的律师多帮衬着点。

        伊遥听完后，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压得她快有些喘不过气了，不相信的问：“苏律师，你是认真的吗？”

        苏砚郗笑着点头：“是啊！你好好加油，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赵婧呢？你不会还要把她带走吧！”伊遥哭丧着脸，看苏砚郗刚刚在通知的时候没有提到赵婧的名字，就猜到了，她回国肯定会把赵婧捎上的。

        “是啊！”苏砚郗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别啊！苏律师，你把赵婧给我留下来吧！没有她我觉得我所有事情都搞不定。”

        “那要不你辞职别干了？”苏砚郗眯了眯眼睛，语气里透着几分严肃且玩笑，让人捉摸不透。

        伊遥心里一惊，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好干吧！”苏砚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她的话，转身就和赵婧击了个掌。

        “……”

        伊遥哑然，瞬间有种自己被抛弃了的错觉。

        看着她这生无可恋的样子，赵婧就笑着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哎呀！安啦！安啦！苏律师能把这么大的重任交给你，说明信任你啊！我呢！还是适合回国发展，你加油，争取在美国这边打下一片江山。”

        “你滚犊子。”伊遥瞪了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赵婧，差点没上去锤她。

        苏砚郗失笑，解释道：“赵婧在国内还有个男朋友呢？本来两年多以前就说要放她回国，但律师所一直都忙，也没找到合适代替她的人选，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你还不让她回国和他男朋友团聚啊？你就不一样了，单身，一身轻，在这边什么都熟悉了，最合适不过了。”

        “……”

        伊遥耷拉着脸，她听苏砚郗这番话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单身有错吗？

        单身是她的错吗？

        不，并不是。

        在伊遥无声的抗争中，这件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苏砚郗就开始着手准备回国的事情，将美国这边所有的工作都交接给伊遥他们。

        临走前，苏砚郗特意还约了肖聿霖一起吃了个饭，顺便告诉他她要回国的事情，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美国。

        肖聿霖沉默了会，抬眸问：“那伊律师也和苏律师回国吗？”

        “肖总好像很关心伊遥。”

        “这两年多以来，我们公司的事物都是伊律师在处理，我这么问应该很符合常理吧！”肖聿霖没有矢口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把话往中间说。

        苏砚郗点了点头，笑着挑动了下眉头：“这点肖总放心，伊遥暂时不和我们回国，我把律师所已经交给她管理了，还请肖总以后继续多多指教了。”

        “那是自然。”肖聿霖轻轻点头，眼神里思绪明显飘远，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小抿了口。

        苏砚郗睨着他，决定帮伊遥好好敲打下他，他们两人这个速度下去，感觉再过个五年都毫无进展啊！

        “其实，说起来，伊遥今年也有27了，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上次还听她和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催促她找男朋友呢！要不是我这边人手不够，实在没有人可以接管，我也不可能会把伊遥放在这里的。”说着，苏砚郗停顿了下，留意了下他的变化，见他神情上依旧挂着抹儒雅的笑，继续说道：“肖总应该认识不少英年才俊，能不能帮伊遥介绍一个。”

        “不知伊律师喜欢什么样的？”肖聿霖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语气不缓不慢。

        苏砚郗眉眼含笑着，这肖聿霖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拐弯抹角的套她的话。

        “这个我还真没去问过她，不过那丫头她是看见帅哥就两眼冒光的，来美国之后了，倒也成熟收敛了不少，不过……她之前有过一段恋情，算是一段懵懵懂懂的恋情吧！但也受到了伤害，想必，现在她的真心很难打开吧！”既然知道肖聿霖对伊遥有那个意思，苏砚郗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个能修成正果的。

        在她看来，肖聿霖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行，对所有女性都彬彬有礼，而且她还细心的发现，只要是女性，他都会保持一臂之远，十分的绅士。

        但也不妨他身边确实有许多优秀的女人，苏砚郗心里对他们两人的事情也没底，所以都是看破不说破。

        肖聿霖的俊容上在听完她的后半段后，有了明显的变化，但并没有开口接话。

        苏砚郗也知道点到为止，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还是需要他们两人自己去磨合和接触才知道到底合不合适。

        “苏律师，那我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也祝肖总在工作上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

        两人以咖啡代酒，轻轻碰了下杯便饮下。

        肖聿霖和苏砚郗吃过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别墅，心里在细细琢磨着刚刚苏砚郗说过的那些话，他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苏砚郗在敲打他什么。

        他的那点心思早在三年前就被苏砚郗看穿了，可她一直没有说破，无非是想看他对伊遥的真心到了什么地步罢了。

        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第一次见到伊遥时，却有好感，在慢慢和她接触后，被她深深吸引了，以至于后面只要一和她在一起就忍不住想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可他这三年来每一次想要进一步时，伊遥都会默默往后退一步，以至于让他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听完苏砚郗刚刚那番话，他似乎明白了伊遥为何这么抗拒自己的原因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和伊遥的出入太大，他爸妈那边应该就是个很难过去的难关，但他从来不将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说放在心上，只觉得门当户对了就能证明两人真的合适吗？

        未必吧！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手机突然响起了悦耳的铃声，一看到来电显示，嘴角就不由的扬起抹柔和的弧度，轻声接起：“喂……。”

        “肖总，我听丽萨说，你对森里那边修改过后的合同方案不满意，我刚刚已经又重新修改过了，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先看看，如果再有不满意我们再详谈，看对方公司怎么说。”电话那头传来伊遥非常认真的声音。

        今晚本来没有喝酒，但不知为何，在听到伊遥这番话时，肖聿霖只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她迷糊的模样，认真的模样，俏皮的模样，还有不服气和他争论的模样统统映入他的脑海中。

        “肖总，你在听吗？”伊遥说得那么认真，但电话那头一点声响都没有，这让伊遥有些恼火，但碍于人家是大金主，不得不忍耐下来。

        “在。”肖聿霖轻轻然的出声：“你过来我们当面谈吧！”

        “啊？现在吗？”

        “不方便？”

        “不是……我只是觉得……额……没什么，那我们在哪里谈？”

        “我现在在家。”

        “啊？”伊遥心里‘咯噔’一响，莫名心跳也加速了：“这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恩？”

        “我……我是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合礼数，我们还是在你公司碰面吧！”

        肖聿霖失笑，点了点头回：“恩，我也这么打算的，我刚刚只是说我现在在家，半个小时后在公司见，伊律师都没把我的话听完。”

        “额……不……不好意思。”伊遥单手捂着脸，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YY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聿霖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略有深意的说：“那我们待会见。”

        “好……。”挂断电话后，伊遥低着头，用头在桌上狠狠敲了两下，提醒自己：“伊遥，你振作一点，别每次一看到他就那么没出息好不好？你现在已经不是花痴了，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律师了。”

        “伊律师……你在干吗？”江雅琪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她在磕桌子，把她吓了一跳。

        伊遥猛地抬眸：“没……没事，都九点多了，你怎么还没下班？”

        “这不是你让我准备的东西吗？我已经准备好了。”江雅琪将手里的资料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看着她额头上的红印：“伊律师，你……没事吧！”

        伊遥抬手抹了下额头，笑了笑：“没……没事啊！你忙完了就下班吧！我也打算走了。”

        “好……。”

        看着江雅琪离开后，伊遥用手扇了扇自己滚烫的脸，重新镇定下来后，收拾好东西前往肖聿霖的公司。

        到了公司的大门，伊遥就发现门是被锁着着，想着肖聿霖应该还没有来，便在门口默默等着，任由冬日的晚风吹着。

        还好她来的时候特意把围巾戴上了，不然真的会被冻死。

        “让你久等了。”肖聿霖将车停在她面前，从驾驶室走到她身边。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容，伊遥愣了下，连忙站起身，笑了笑：“我也是刚到。”

        “进去吧！”

        “好。”

        跟随肖聿霖进了公司后，直接乘坐电梯来到总裁办，肖聿霖将大衣脱下，将办公室里的暖气打开，看着她冻红了的鼻头，问：“冷吗？”

        “还好，不冷。”伊遥将包里的手提电脑拿出来，笑着回答他的问题。

        “你等我下。”

        “嗳……好。”伊遥木木楞楞的看着他走出办公室。

        没一会，就见他端着两杯热可可走了进来：“喝点这个暖暖身子，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

        “没……肖总言重了，是我早到了。”伊遥单手接过，另一只手慌乱的朝他摆了摆手。

        律师所离他公司走路也就十分钟，她确实早到了十多分钟，吹冷风也怪不得别人。

        和他对视了一会，伊遥就连忙收回视线，双手捧着那杯热可可喝着，然后猛地想起来还有正事，连忙放下被子，将电脑打开：“肖总看过我刚刚给你发过去的邮件吗，你觉得还满意吗？”

        “邮件……啊，我给忘了，电脑放在家里……。”肖聿霖想了下，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伊遥，停顿了下，起身坐到身边，笑着道：“那借伊律师的给我看看。”音落，就拿起她面前的电脑，认真查阅了起来。

        她和他挨得很近，在他坐下来的那一刻，伊遥的心跳就不断加快，面上有些慌乱，心神不宁的别开目光，端起那杯热可可继续喝了起来。

        肖聿霖瞥了眼她，竟抬手捂嘴笑了起来，这丫头是真的可爱。

        ***

        苏砚郗和莫白回国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六日，那天对于苏砚郗来说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她所有的绝望和伤痕都是在那天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时留下的，她到死都不会忘记那种痛。

        飞机落地，重回阔别三年的T市，心里不禁慢慢由升起股淡淡的忧伤。

        望着飘落的雪花，苏砚郗缓缓伸手想去触摸，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那抹刺骨的寒凉让她身子微微一颤，原来，T市的雪还是那么锥心啊！

        “怎么了？”莫白取完行李走过来，见她站在雪中出神着，便轻声问。

        苏砚郗回过神来，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T市的冬天比美国的冬天冷得多，美国那边还没下雪呢！这边的积雪都那么厚了。”

        似是听出了她话里的第二道含义，莫白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戴在她身上：“回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让你多穿点，你还不信，现在知道冷了吧！走吧！”

        苏砚郗低头看着那条黑色的围巾，笑了笑：“我这次回来你有没有和妍妍说？”

        “没有，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从啊！但求妍妍今天晚上不会被你吓死。”

        “嘁，我又不是鬼，能把她吓死？”

        “那可不一定。”

        “莫白。”

        “哎，我错了，我错了。”

        苏砚郗横了他一眼，踏着地上的积雪一步步往前走着，又回头望着自己那些走过来快被雪花埋没了脚印，心底微微一沉。

        她在这里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气息了，不知为何，心绪有些低落，并没有要回国前的那种澎湃和期待了。

        莫白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去后，便侧头问道：“你是直接回苏家还是回公寓那边？”

        苏砚郗轻抿着唇瓣：“先回公寓吧！三年没住了，公寓肯定积了不少灰尘，等收拾好了再回苏家吧！你呢？先回家？”

        “我待会把你送到公寓后就直接去趟律师所，赵婧比我们早两天到，有些东西她都已经弄好了，我先去看看。”

        “行。”

        到了公寓楼下，莫白将她的行李抬上去后，就又乘坐同一辆计程车去了律师所。

        望着所有家具盖着的白布上积满的灰尘，苏砚郗悠悠的叹了口气，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比较居家的衣服换上，将长发高高的挽起，开始大扫除。

        等忙完后，天色也渐渐黑了，自己肚子也饿了，就接到了莫白打来的电话说，说连箐妍已经定好了餐厅，让她火速赶来。

        苏砚郗一刻都没耽误，洗漱了下就前往莫白所说的那家餐厅。

        在连箐妍看到她时，一脸的震惊，接下来就是满满的斥责，一整顿饭下来，苏砚郗听到的都是连箐妍说自己没良心，三年前去美国瞒着她，三年后回国又瞒着她。

        听得苏砚郗都有些绝望了，哄了大半天才把连箐妍这个牛脾气给哄好。

        “你这次应该是不打算走了吧？”连箐妍放下筷子，带着怒意的眸子扫向苏砚郗，质问道。

        “恩……现在还不知道，主要看那件案子什么时候结束。”苏砚郗拉长了尾音，边吃边答。

        “合着你这次回来不是因为想我们，而是因为公事啊？”

        “没有，没有，公事是次要，你们才是最重要的。”苏砚郗见状，连忙笑着解释。

        “这还差不多，哼。”连箐妍冷哼一声，白了眼她。

        苏砚郗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莫白，总觉得莫白和连箐妍直接虽然已经说明了，但还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隔阂在中间的，虽然两人都不再去提及那件事了，但想必他们两人心里都是清楚的。

        苏砚郗其实打心底希望他们两个可以修成正果，但感情的事情真不是说成就能成的。

        “对了，砚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苏家看你爸妈还有爷爷？”

        思绪被连箐妍打断，苏砚郗抬眸，想了想，浅笑：“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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