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唱戏

冬日的气温回暖，苏砚郗穿着件杏色的针织打底衫从衣帽间走出来，望着还在床上熟睡的男人，便觑起了眉头，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直视着他：“你打算睡到几点？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轻轻翻动了下身子，面对着她，半睁开眼睛，嘴角扬起抹弧度：“早……。”

        苏砚郗横了他一眼，走到床沿边，弯腰直接把他头下的枕头给抽开，然后又没好气的丢在他身上：“早你个头啊！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中午了，还早，快点起来，还有，我要警告你一件事，现在我们还没有复婚，你这天天赖在我这里不走，能不能要点脸？”

        她就知道昨天晚上开车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没那么简单，这还没等他开口，他就找各种借口要留下来过夜，之前那几次就算了，现在是越住越上瘾了，就差没把行李搬过来当自己家住了。

        陆景衍把头上的枕头拿下来，缓缓坐起来，揉了揉鼻梁让自己更加清醒，好一会才沙哑出声：“脸现在不重要。”

        比起媳妇脸根本都不算什么，反正现在脸也不能当饭吃，与其天天一个人睡，还不如把脸丢了天天抱着老婆睡。

        看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失过眠。

        自苏砚郗三年前从别墅里搬出去之后，他就开始失眠，每天要么到两三点都睡不着，要么就是睡到三四点就忽然醒了，然后又睡不着了。

        这几年的睡眠时间十分不足，现在到了她这里，明显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毕竟他这三年多的思念源泉就睡在他身边，伸手就能触碰到，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听着他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苏砚郗嗔了他一眼，直接把他被子给掀开：“赶紧给我起来，我待会要出门去莫白家了。”

        “我送你。”

        “不用。”苏砚郗一边说着，一边往卧室门口走去：“你不是说今天席季琛今天约你了吗？我自己开车去就好了，晚点结束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陆景衍抿唇，稍稍思虑了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轻应了声：“嗯。”

        在陆景衍去洗漱时，苏砚郗就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着，等了差不多有三四分钟左右，放在茶几上的黑色薄款手机忽然响起了悦耳的铃声，苏砚郗下意识瞥了眼屏幕上得来电显示，在上面到‘凌可馨’这三个字时，原本愉悦的面容上瞬间沉了下去，眼眸微眯，伸手拿过手机，稍稍顿了下，转头朝房间里喊；“陆景衍，那你电话响了。”

        “你帮我接一下。”里面的陆景衍似乎是在刷牙，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苏砚郗扬了下眉，斜睨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思衬了下，手指滑向接听键，轻轻然的出声：“喂……。”

        电话那头的凌可馨听到这边传来的女音，身子下意识僵硬了，还特地看了下手机，确定没有打错电话后才笑着问：“这不是……陆景衍的电话吗？”

        “是啊！他正在洗漱，凌小姐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告吧！”苏砚郗回得落落大方，话语间还带着盈盈笑意，语气也十分的轻柔。

        凌可馨呼吸一滞，却也十足十克制着心里的不甘：“原来是苏律师啊！我刚刚还没听出你的声音来呢！苏律师是在阿衍家里吗？”

        “阿衍？叫的可真亲密啊！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不允许你这样叫他的。”苏砚郗笑了笑，还故意停顿了下：“凌小姐，我老公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尽管你是他的同事，要是惹恼了他，我可不会顾及任何情面的。”

        她的好意提醒，让凌可馨心底最后一丝坚持给解崩了，抿紧红唇，她认识了陆景衍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呢！

        她刚刚那样叫其实是故意的，就单纯想给苏砚郗添下堵而已，尤其是苏砚郗刚刚那句‘他还在洗漱’，她心里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三年前她和楚璃联手好不容易把他们搞散了，可三年后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而楚璃也彻底落败在苏砚郗的手里，败得一塌涂地。

        “凌小姐还没说找他什么事呢？”见凌可馨没有说话了，苏砚郗也没有再去追究这件事情，点到为止的继续反问。

        “没……没什么，本来今天有个患者的病例想和陆主任讨论的，既然他今天休息没来上班就算了，不劳烦苏律师了。”凌可馨给自己找了个还算蹩脚的理由打算把苏砚郗敷衍过去。

        苏砚郗无声的笑了起来，这借口一听就知道是临时想的，他今天有没有上班，现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她会不知道吗？

        和凌可馨挂断电话后，洗漱好后的陆景衍真好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问：“刚刚谁打来的电话？”

        苏砚郗将手搭在沙发背上，下巴撑在手上，饶有深意的看着他，笑了笑：“你的红颜知己啊！”

        陆景衍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眸，看着她那明晃晃的笑，心里忽然一紧，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翻看了下来点通话记录，在看到‘凌可馨’这三个字时，眼底的芒明显涣散了不少，再次对上她那看上去特别灿烂的笑，默默的把手机放回去，咧嘴一笑：“老婆，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只是问我阿衍今天没有上班，有事想和你请教……。”

        “我……我……。”陆景衍听到她话里那个称谓，总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让她……。”

        “我这什么都没有说，你慌什么，还是说你……。”

        “没有。”

        “你激动什么？”

        “有吗？”

        “没有吗？”

        “没有，我真不是怕你误会吗？我和你发誓，这辈子我除了你，别的女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更不会再发生向三年前那样的事情了。”陆景衍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举起手发誓道。

        望着他如此认真坚定的模样，苏砚郗浅浅一笑，她自然是相信他的，她那样说无非是想逗逗他罢了，却没想到他那么较真。

        “我知道，我相信你。”苏砚郗柔柔的笑着，轻声回应他的感情，凑过去挨了下他的唇瓣：“好了，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家里只有两盒饼干了……。”

        “不用了，我不饿，你吃了吗？”见苏砚郗那发自内心的笑，陆景衍也就松了口气，紧紧搂住她，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我刚刚吃了点饼干垫了下肚子，待会准备直接去莫白家里……。”

        “你们约的几点？”

        “十一点半。”苏砚郗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刚刚还给伊遥发微信了，她已经出发了。”

        “那走吧！我去老席那边。”

        “好。”

        “把外套穿上。”陆景衍将沙发边上的外套拿起来帮她穿上，然后拿起手机陪她一同出了公寓的门。

        到了公寓门口后，陆景衍就和苏砚郗分开了，拦了辆计程车来到昨天那个娱乐城里取了车直接前往席季琛公司的方向。

        半个小时左右，抵达席氏集团，陆景衍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席季琛走下来，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走吧！前面那个中餐厅，我一个多小时前已经定好位置了。”

        “今天吹的什么风？你周末上班不说还找我吃饭。”

        “我还想问今天吹的什么风呢！大周末你居然会答应和我一起吃饭，我都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你会答应，怎么？不用陪你老婆？”

        “她今天有约。”

        “得，我明白了，要不是你老婆今天有约，还真轮不上我。”

        “嗯。”陆景衍理所当然的应了声。

        餐厅离席氏集团不远，车子拐个弯就到了。

        两人下了车，进了餐厅后，席季琛就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在吃饭过程中，陆景衍注意到他眉宇间又愁容，便问道：“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有，就是这段时间忙昏了头，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不是找不到别人吗？只能找你了。”

        “我听说阮家那边正式提出退婚了？你这段时间是在忙这件事情？”

        席季琛抬眸，有些无奈，点了点头：“嗯，阮家那边何止是退婚，就连商业上的合作都给悔了，现在公司里两个项目上是一团糟，再加上……哎……。”说到这件事情，席季琛就一个头五个大啊！端起旁边的红酒杯一口饮尽。

        “你把阮紫绮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了？我能把她怎么？她不把我怎么就算不错了，这丫头已经消失半个多月了，到现在连个音信都没有，阮家一个星期前忽然说退婚，我就知道肯定是拿丫头提出来的。”席季琛平时总是把阳光的笑颜挂在俊容上，现在那种阳光早已被苦恼给占据着。

        他之前是想着阮紫绮那丫头一向都是听风就是雨，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随性惯了，上次的闹脾气他也以为是她的任性，所以没怎么去理会，更没有去找她主动联系她，总觉得等她闹完脾气还是会回来的。

        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丫头常常把退婚挂在嘴边现在倒是真的把婚给退了，人还和他玩失踪。

        “你去过阮家没有？”

        “去过。”

        “阮家怎么说。”

        “那丫头是独身女，你以为她那一身骄纵和任性随意是怎么来的？你觉得她说要退婚，阮家二老会不同意吗？当然也不会待见我，觉得我委屈了她女儿，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没什么，后面去的时候已经吃了两次闭门羹了。”

        陆景衍点了点头，也端起红酒小抿一口：“你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赶紧把人找出来吗？”

        “废话，我要找得到我还会坐在这里和你吃饭诉苦吗？”

        “那她还挺会躲的。”

        “我也很好奇那丫头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构造，你说你老婆当初玩失踪去美国我完全可以理解，上次那丫头失踪居然跑去比利时，我真是……。”想到这个，席季琛也是十分无语的，那丫头跑到那边正好遇到了一场恐怖袭击，差点就把命搁那里了，辛亏还是他亲自去把她带回来的，现在又不知道跑到让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听到这里，陆景衍倒是笑了：“你这未婚妻也是蛮有意思的。”

        席季琛白了他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沾花惹草的毛病改一改说不定她就会出现了。”

        “我擦，说句公道话好不好？小爷我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虽然很招眼，但是自从和她订了婚后，我可什么事都没有干啊！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啊！顶多有时候遇到熟人就打个招呼什么的，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陆景衍眯了眯眼眸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注意到他的目光，席季琛重重的放下酒杯：“行行行，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这种人之常情在你那里基本不存在。”

        陆景衍带着淡淡的笑意收回视线，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他和席季琛几乎可以说是从穿开裆裤认识的，席季琛的性子他其实很清楚，从幼儿园开始，他似乎就有种特别的能力，特招人喜欢，尤其是女孩子，不管什么时候身边总是萦绕着许多女孩子，而他性格也是那种开朗的，也不会轻易拒绝任何人，久而久之就成了那种招蜂引蝶的性质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人呗！我特么活了三十几个年头，第一次被女人睡了不认账还被退婚，那死丫头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那你加油。”陆景衍挑了挑眉，风轻云淡的敷衍了句。

        席季琛斜睨着他，忽然笑了笑：“其实我是想请你老婆帮个忙的。”

        看吧！前面铺垫了那么久，现在正事来了啊！

        ***

        临近十一点半时，苏砚郗开车到达莫白家的别墅前，刚下车就看到了正打算按门铃的伊遥，两人打了招呼，一起按了门铃，开门的人是连箐妍。

        “哟！你来那么早？”苏砚郗看到她，便笑着打趣问。

        连箐妍摊手，显得有些无奈，凑到苏砚郗的身边：“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八点刚过，莫伯母就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陪她去买菜，我现在真的好想有张大床睡一觉，还好现在你来了，已经有客人比你们先到了。”说完，还笑着和伊遥打了个招呼。

        对于连箐妍说的那个已经来了的‘客人’，她是知道的，应该就是莫白上次说要介绍给伊遥的申垣吧！

        眼神瞥了眼对此一无所知的伊遥，给连箐妍使了个眼色，连箐妍领会后，连忙拉着伊遥走进去：“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聊吧！我还没穿外套呢！冷死了。”

        走进客厅，莫白便起身挥手：“哟！来了。”

        “嗯。”苏砚郗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莫白身边的那个戴眼镜的儒雅的男人：“申律师，好久不见。”

        “苏律师……。”申垣灏看到她明显有些惊讶，很快又恢复平常，温和一笑：“抱歉，失态了，莫白没和我说你会来，所以才太惊讶了，见到鼎鼎大名的苏律师是我的荣幸。”

        “申律师言重了。”

        “行了，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何必打官腔呢！”莫白笑着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话。

        苏砚郗浅笑：“伯母呢？”

        “厨房呢！”连箐妍抢答。

        “那我去和伯母打声招呼。”说着，就拉着连箐妍打算一同去厨房。

        伊遥见状也想跟着去，却被莫白拦住了，对申垣灏介绍道：“灏，这个你应该认识吧！你们之前见过一面，不用我给你们介绍了吧！”

        申垣灏深深的看着伊遥，思量了下，笑着问：“这位应该就是当年苏律师身边的助理吧！你好……伊律师。”

        伊遥看着他，脑海里倒是有些印象，再加上刚刚他和苏砚郗已经打过招呼了，自然也是认出他来了，伸出纤纤玉手轻握了下他的手：“你好，申律师。”

        她的手有些微凉，申垣灏垂眸看了眼被他大掌包裹起来的白皙小手，心跳声莫名漏了一拍。

        感觉到他的视线，伊遥下意识把手收了回来，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他：“抱歉，刚从外面进来，所以手有些冰……。”

        “没……没关系。”以为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申垣灏连忙笑着解释。

        一旁的莫白挑了挑眉，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头，便找了个理由借故离开：“我也感觉屋子里有点冷，是不是暖气没开好，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

        就这样，客厅里瞬间就只剩下申垣灏和伊遥两个人面面相觑着，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额……你请坐。”申垣灏尴尬的摸了摸头，侧开身子摊出手。

        伊遥笑着点头，将包包丢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便忽然道：“我先去给莫夫人打个招呼。”说着，起身朝他颔首了下迅速离开了客厅。

        此时厨房里倒是有些热闹，苏砚郗和连箐妍在给莫母打下手，三个人有说有着，伊遥走进去打了声招呼，莫母上下打量了下后就对她赞不绝口，还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问题。

        苏砚郗凑到连箐妍的身边，小声问：“现在伯母是要开婚介所了吗？怎么感觉见到谁都问对方有没有男朋友？”

        “由此可见，伯母想莫白结婚想疯了。”连箐妍也挨着她，小声回。

        “那你是怎么想的？”

        “顺其自然。”

        “莫白他……。”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不想逼他做决定，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一听苏砚郗停顿，连箐妍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又去忙了。

        苏砚郗看着连箐妍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在连箐妍和莫白的事情上，她是真的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可是感情的事情也勉强不来，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莫母和伊遥聊完后，苏砚郗见伊遥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问道：“你出去坐吧！这里有我和妍妍就好了。”

        “没事，我也来帮忙吧！”伊遥一想到刚刚那种尴尬的气氛，她就觉得有些坐不住，还是呆在厨房比较好。

        苏砚郗看着她，眯了眯眸子，感觉有点行不通啊！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到连箐妍身边，轻轻推了下连箐妍：“什么情况？感觉不太行啊！”

        “那我怎么知道啊？”连箐妍摊手表示也很无奈：“这完全得看那个申垣灏会不会主动出击了，只要他主动了，他和伊遥之间才会有故事啊！”

        “那问题要是两个都不主动呢？”

        “那就凉凉了。”

        “怎么办？”

        “不然……。”连箐妍挑了挑眉，说着，侧头看向正在炒菜的莫母，给苏砚郗一个眼神提示：“你觉得怎么样？”

        “试试？”

        “我感觉我们都可以开婚介所了，这红娘当得是不亦乐乎啊！”

        “这主意可是莫白想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不过，你说他们两个有戏吗？”

        “不知道，你觉得呢？”

        “天知道。”

        等莫母把菜做好后，连箐妍就拉着莫母说了下情况，莫母也是第一次见伊遥，觉得是个好女孩，她对申垣灏的印象也很不错，自然很愿意撮合他们两人。

        所以吃饭的时候，苏砚郗他们特意让伊遥和申垣灏坐在一起，然后由莫母旁敲侧击的问一些关于两个人情感上的问题。

        提到这个，伊遥的目光沉了沉，笑着回答莫母的问题：“目前还是单身，现在主要是以工作为主。”

        “年纪不小了，现在也是事业有成，该找男朋友了，有没有喜欢的，要是没有，伯母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啊！”

        “伯母，看需要介绍吗？这申律师不就是单身吗？我看他们两个就正合适。”

        “对啊！看我这记性……。”

        这一桌子人唱了一出戏，总算是把伊遥和申垣灏给唱明白了，这合着就是想撮合他们两个，申垣灏下意识转头看向伊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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