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不应出现的官银

我一眼看见那锭银子上刻的印记，认出是这次江南水灾的赈灾使用的银钱。因江南水灾，皇上专程从国库拨了一笔银子给江南灾民。

        这原是赈灾的秦仁理秦大人向皇上进言，灾年之下，粮食颗粒无收，按历年来赈灾的惯例是给灾□□送粮食，以免灾民饥馁。但这只是一时之策，来年开春，灾民们仍是流离失所，即无银钱重建房屋，来年又无能力租赁土地、购买种子农具耕种，数万农民变流民，来年必生动荡。不如拨一笔银钱，按照灾民损失情况，借给他们，让他们能建房舍，来年安心春耕。皇上听秦仁理之言有几分道理，便遣他前来江南赈灾。只是而这姑娘如此打扮，显然身价不菲，不是需要救济的灾民。

        白鹤显然也注意到这银子。估计是想试探试探对方，他突然轻轻笑道：“这位公子啊，两间上房，我们三人，原是打算，他们两人一间，我一人一间。既然公子非要往我们这里挤，那么小爷我便吃点亏，让你和我挤一间好了！”

        “放肆！”那姑娘听了白鹤如此轻薄之语，睁圆了杏眼，一甩手，一条长鞭就挥向白鹤。

        白鹤料到她必然因此勃然大怒，他身子和嘴巴一样油滑，一下子窜到岑毓身后，岑毓一探手去抓她的长鞭。没成想，这个姑娘反应也极为敏锐，长鞭回卷，迅速收了回去。

        她身后武士齐齐将手按在剑柄上，只待这位少女一声号令，便要群殴我们。

        “她比你这个真公主还想公主！架子比你大多了。”白鹤躲在岑毓身后，在我耳边轻轻说：“你猜她是谁？”

        我摇摇头。

        此时，岑毓的下属几人喂完马过来，看我们这边情形想是要打架。这些人原本就是武艺高强又争勇好斗的内卫，个个都很兴奋，跃跃欲试。我们一行九人对峙着对面七人。一时间，原本很是宽阔的门堂内，倒是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掌柜一看两遍都有武士模样的彪形大汉，怕我们在堂内动手打起来损坏客栈的东西。硬着头皮上来劝架：“几位贵客，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两间上房，能不能一边一间，将就将就。”

        岑毓略一思量，沉声答道：“掌柜的，本就是我们先到，是这位姑娘蛮横无理，盛气凌人，强行掠抢。我们不忌惮任何人，如果这位姑娘划下道，我们奉陪便是。不过既然掌柜的发话了，也考虑她一个姑娘不方便，我们可以匀给对方一间。”

        那姑娘甚是不服气，正准备训斥我们，被她身边武士中较为年长的一人拉住，轻声耳语了几句，大约是顾忌我们，也劝慰了那姑娘。她娇哼一声，便不再坚持，只让掌柜的引路回房去了。

        我们三人也回房商议，岑毓拿出那锭银子恨恨地说：“说的好听！赈灾银两，帮助灾民重建家园，组织春耕。结果呢，这钱能有几分到灾民手里！肯是秦仁理这厮贪没银两，让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顿，这才造成大疫。”

        “等我们到了武州，见到我弘王哥哥，定要让他好好严惩这些贪官污吏！”我当时年幼，虽不懂得江山社稷，民贵君轻这般大道理，但是能想象灾民的悲惨，再对比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姑娘，内心不由得愤恨这些朝廷蛀虫起来。

        白鹤嘲讽道：“官官相护，自古皆是如此。这赈灾一事，从来便是肥差。你还指望你弘王哥哥，你可知道这秦仁理娶的是谁？是岚贵妃的表妹，河西六世家的吕家的幼女，说起来他还是你弘王哥哥的表姨夫。到时候就算查出来是秦仁理贪赃枉法，你看看他到时候能不能秉公执法。”

        接着他又转头对岑毓眨巴眼：“你母亲也出自世家，你舅舅海清侯便是如今河西周家的族长。这裴、容、吕、周、印、全六家，中间的利益纠葛，你不会不知道吧？到时候你能怎么样？”

        岑毓大怒：“正因为是百年世家，朝堂之上多人为官，才更应该成为百官表率。这种败类，行不端之事，简直丢尽了大家的脸，若给我抓到，肯抓回去交陛下严惩！！！”

        我心中当然不相信白鹤对于弘王的诋毁，只是懒得和他争辩。我拉拉岑毓：“那个姑娘的底细……”

        岑毓点点头道：“那个姑娘多半是从江南来的，看她这个排场，像是哪户公侯的千金。”

        白鹤又贱兮兮的调侃岑毓：“这姑娘冰肌雪骨，明艳动人。岑毓，这软玉温香，你舍得辣手催花么？”

        岑毓不屑道：“任她什么模样，动辄以势压人，太令人生厌，还什么花？！什么香的？！我今夜已让人盯着，免得再生事端。等明日，再让人跟着看看到底什么路数。时间不早了，公主你早点休息吧。”

        白鹤死活要和我争这间上房，岑毓执意不肯，生拉硬拽得把人给拖走了。

        我不放心，半睡半醒地度过这一夜。夜里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落雨了。一阵秋雨一阵凉，想来明日更加秋凉，得添衣裳啦。

        夜里睡得不好，清晨起得又早，我晕晕沉沉的推开门，就见到岑毓怀抱着一把剑直直得站在我门口。我一惊，忙问道：“怎么啦？岑毓，你不会在这里站了一整夜吧？”

        岑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她夜里使人对公主不利，守在这里才放心。”

        我又是感激又是抱歉，连连说：“多谢你费心。但你一夜未眠，一会还得赶路，那不得熬坏了！不行，我去叫白鹤给你瞧瞧。”

        “别，一夜而已，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岑毓摆摆手，便一溜烟跑去安排今日的行程去了。

        我们启程时，那姑娘还没有起，岑毓安排了两个轻功高手去跟着，说是有消息会及时飞鸽传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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