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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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滨海路。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无趣地下了半夜。
初秋季节,借着雨势,天气开始渐渐转凉,昏黄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
许久安被一阵冷风吹着,缓缓醒来,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
他恍惚的朝四周望了几下,努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内广播放着的轻音乐,将他拉回现实。
“我去!”
许久安猛然惊醒,双手急忙寻着方向盘,伸脚去踩刹车。
他一脚踩了个寂寞。
此刻,他正坐在汽车的后排座儿上。
明明记得自己开着车,路旁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他急打方向带刹车,撞到了路旁的矮桩上,感觉一阵翻腾,便没了知觉。
怎么自己跑后座来了?
不管这些了,先看看车吧,这要撞坏了,他赔不起。
好不容易推开变形的车门,他踉跄着来到车头,车头已破碎不堪,可见撞击的力度之大。
完了,这车是彻底报废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死的心都有。
一个小代驾,发生这种事,这辈子算是完了。
晚风裹了寒意肆虐地在街道上来回刮着,小雨打在脸上,一阵生疼。
许久安摸索着外套的口袋,摸出香烟来想稍稍稳稳情绪。
用外套挡了风雨,好不容易点上香烟,他深吸了一口。
自己的手和嘴唇都在发抖,
抖得厉害!
自己21岁了,本应该是个大三的学生。
前一阵,警察找上门来,告诉他,
他的父亲杀人了,
而受害者,竟然是,
母亲!
这怎么可能?
父亲怎么可能杀了母亲。
真是一个恶意的笑话!
虽说父亲开货车常年奔波,母亲生病断不了药,好在他趁学业不忙,打几份零工,能补贴一些家用。
尤其是妹妹新考上了科技大学。
这个家,贫穷却不失温馨,潦倒却没有失去希望。
然而太平间的冰冷,彻底麻木了他的希望,
亮晃晃的手铐,彻底打碎了他的质疑。
一贫如洗的家,如今要支离破碎了不成?
许久安来不及过多沉浸在悲痛之中,
他感觉自己肩上突然压了千斤重担,
他要在短时间内挣出父亲的诉讼费、殡仪馆的租赁费和妹妹的学费。
每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其它时间都在送外卖,跑代驾,在餐厅做洗涮的杂活。
他收入好的时候每天能有五六百块钱,捉摸着自己再加个活,这个月能入两万元,他便知足了。
代驾是他最喜欢的活,轻松,来钱最快!
刚才车主大哥还质疑他有没有驾照,父亲是货车司机,受父亲影响,他一成年便拿了驾照。
车主大哥?
许久安心头一惊,千万别出了人命!
他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到了驾驶位,颤抖着拉开车门。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头破血流的趴在方向盘的气囊上。
车内广播还在播放着轻音乐。
他摸向小伙子脉搏,已经没救了。
小伙子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昏黄的车内照明灯映在断裂的后视镜上,镜中,一张四十岁左右男人的脸,惊慌失措的望着车内的死寂。
许久安拼命摸着镜中男人的脸,一脸的不可思议。
颤抖的手摸向大衣兜中的香烟,叼了一颗,打火机腾起火焰,他却愣住了。
记得上车的时候,大哥说烟瘾犯了,便把他的香烟和火都一起要了过来。
并没有还给自己。
这是,
自己的灵魂,
穿进了车主大哥的躯体?
他点燃了香烟,瘫坐在车门边。
“在这个小雨润心的午夜,一阵轻音乐是否缓解了你一天的疲劳?”车内广播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许久安手上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如果你还无心睡眠,便闭上眼睛,缓缓冥想,或许一段梦境正在慢慢靠近你”
“大哥!你是出车祸了吗?”一个声音传来。
很脆!
跟着,
自己头上被人遮了一把黄色的伞,
一把黄色海绵宝宝的伞。
许久安透过雨伞,望见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湿漉漉的站在雨中。
可能是躬身为许久安打伞的缘故,那双脚站在高跟鞋内,绷得僵直。
许久安见那女子将伞让给了自己,连忙要起来,那女子却一下钻进伞内,蹲在了许久安身旁。
女孩看上去十八九岁,跟妹妹晓楠一样的年纪,披散的长发遮了她半边脸颊,脸上虽化了很浓的妆,却显得有些稚气。
干练的衬衣,俏皮的裙子,黑丝袜,高跟鞋。
jk制服配黑丝高跟,本是许久安的最爱,一下缓解了他心中的恐惧。
小雨的夜,一个又纯又欲的姑娘,陪你一起打伞聊天,是驱散恐惧最好的办法。
“夜这么深了,还下着雨,你为什么不回家?”许久安见小姑娘不说话,只能自己主动开口问道。
“你是很有钱吗?”小姑娘眼睛直直的望了前方的地面。
许久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说没钱,眼前的豪车摆在这里。
说有钱,他之前还在拼命打着三份工。
只能轻轻的摇摇头。
“我也没钱,还不上钱,他们便逼我拍裸照,逼我去干我不想干的事情。”那姑娘将头埋在两腿之间,“我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
“你欠了多少钱?”许久安好心多问一下。
“借了五千,要还三万!”
校园套路贷?
许久安听说过这些骗人的套路,都曝光打击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会上当受骗?
“妹妹,你,你找找父母,帮助还一些。要不,要不就报警。”
“你也不帮我是不是?”那女孩突然就站起了身子,“你有钱,不愿意帮我。阿峰没钱,也不愿意帮我。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该怎么办?”
伞缓缓的离开,点点细雨打在许久安眺望的眼眉上。
海绵宝宝随着高跟鞋的声音,
渐行渐远
一股黏糊糊的液体落在头发上,顺着许久安的脸颊流下来。
他缓缓抬头,这黏糊糊的感觉,带点铁锈的味道。
难道是血?
有什么东西,
轻轻扫过自己的脸,
飘着的应该是
头发吧?
他瞧上望去,
几缕长长的头发,
正垂下来,
盖在自己的脸上。
再抬头,
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眼珠,
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会一直盯着你”
许久安一动不敢动。
那姑娘就站在许久安身后,
身子前倾,
将头罩在了他头上。
姑娘身子缓缓离开,随手拿起地上黄色的雨伞,响起一阵的高跟鞋的声音,再次消失在雨幕中。
许久安就这么昂首看着,
她,
好像,
将头,
落在了,
这里!
许久安猛然惊醒,喘着粗气,看了四周,只见自己坐在汽车的后排座儿上,不免拍了几下胸脯。
刚才太他妈吓人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自己怎么在后排座上?
许久安惊恐地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拨动驾驶位趴着的小伙子。
小伙子头扭过来,那不是头破血流的自己吗?
车上广播播报着:“夜已深了,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有时候换种活法,也是另一种精彩。祝你晚安,好梦!”
“姓名!”一名警官端着记录本,等着许久安的回答。
许久安摇头。
“家庭住址!”
摇头。
“电话!”
摇头。
警察也跟着摇头,莫不是脑袋给磕傻了。
“队长,身份查明了。
代驾的小子叫许久安,师范大学大三的学生。
这主儿,许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许久平。
两人名字相似,却没什么交集。”
医生简单帮许久安包扎了头,冲警察说道:“他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表面看上去无碍,不代表器脏没有受到损伤。”
许久安坐上救护车,瞥见车后的路上,白布罩着一具尸体,一阵风过,黑丝袜,红色高跟鞋,脚绷的很直!
“姑娘的头找到了!”
许久安浑身一颤!
“唉!”车内一声叹息,
很脆!
一柄黄色海绵宝宝的伞,在地上打着漩,飘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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