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面见酋长

伏子安参观过很多领导人的家。他们被封为——首领、族长、国王、皇帝，但他们的房间都是一样的：过度的纪念物，上面涂满了足够多的金、银和宝石，足以引起龙的嫉妒。

        但铁锈酋长的房间几乎可以说是属于任何一个部落成员。

        角落里放着两个简陋的水壶，一个大皮箱，一张帆布床；伊一和伊姳也有同样的东西。地板上全是沙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墙壁上没有绘画装饰，入口处没有贵重的武器架，没有异国情调的宠物躺在闪闪发光的地毯上。这个房间异常普通，却异常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与其他东西成直角。

        简单实用。

        只有三样东西使这个房间与众不同。

        首先是书架。墙壁两旁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大部头，用皮革装订，用多种语言写成，按高度和级数排列。架子上没有一点灰尘或沙子。伏子安用一只手就能数出铁锈部落里有多少人有书，甚至需要一个这样的书架。

        第二个是桌子，它完全由骨头组成。它的腿上有四块巨大的大腿骨，桌子的表面是一些猫科动物的巨大头骨，从顶部塌陷下来。两个大大的眼窝裂成了完美的空圆圈，从桌子前面盯着伏子安。

        第三个是桌子后面的那个人。

        这里有大量精确的几何图形。一个人的傀儡。一个方形的躯干，一个方形的头部，手臂上鼓起的肌肉球，沿着腿和胸部的绳索。他的脸是陡峭的悬崖，眼睛是透过夜间薄雾看到的深蓝色月亮。他身上没有柔软的边缘，每一部分都很精确，仿佛他的脂肪都被手术刀削掉了。

        他精力充沛的体格带来的好处？

        伏子安转世后，他第一次戒备起来。肾上腺素刺痛了他。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难以击败的人。

        酋长身上散发出一种凶猛、紧绷的光环，就像一根绷紧的绳子，几乎要断了。一旦进入房间，压力就更大了。易于察觉的它似乎感染了托乔，他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

        鲁烨煜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一本书。伏子安和托乔一进来，他们就闪了起来。只有眼睛，他身上的其他东西都没动。

        “是吗？”他说。这个词深沉、响亮、简洁。正是这种声音毫不费力地吸引了听众。他似乎连伏子安的出现都没注意到。他看着托乔，好像托乔是世界上唯一的东西。

        “尊敬的酋长！”托乔说，他鞠躬至腰。“我给你带来了新的人才。”他清了清嗓子。“这是伊一，一个正在接受基础训练的小伙子。今天早上我发现他有天级的军事天赋。”

        鲁烨煜的眼睛立刻盯上了伏子安。他的目光似乎承载着身体的重量，压在头上和肩膀上。凝视中有一种潜台词，伏子安无法准确定位的锐利…

        “我建议他立即升职，成为一名训练有素的猎手，”托乔说。听到这些话，伏子安皱起了眉头，好像他没有料到。然后，鲁烨煜的眼睛离开了伏子安，旋回到托乔身上，压力消失了。

        鲁烨煜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托乔，增加了一层看不见的重量。托乔是一位伤痕累累的老兵，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但现在他稍稍屈服了，弯腰驼背。

        还是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小小的手势似乎在表达世界，托乔迅速后退了一步。

        “或者……也许我太匆忙了，”他说，他的手在躁动中相互磨擦。“当然需要你的批准，酋长。我只是想培养最好的人才。为了部落的利益。”

        鲁烨煜咕哝着。这声音打破了他那可怕的沉默，托乔喘了口气。

        “天级，”铁锈酋长说，眼睛闪闪发光。“你肯定吗？”

        托乔猛地点头。鲁烨煜的眼睛转回到伊一。

        “伊一，”他说着，用舌头滚动着，细细品味着这个音节。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皱着眉头，好像在脑子里翻阅一个图书馆，挑选一个文件。

        “伊一……已故的伊维之子，从乌戈家族叛逃的人，天选者伊姳的兄弟。”

        伏子安眨了眨眼。他搜索了伊一的记忆，但不记得曾经见过酋长，他只从远处瞥见了那个人。据他所知，伊姳也没有见过他。

        他两百多个部落成员的生物和基因都被记住了吗？

        当鲁烨煜的眼睛回到伊一时，他们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品质。

        “我知道你的姐姐，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他说，“但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只是一个名字，别人故事中的一个脚注。”

        他的书啪的一声合上了，若有所思地俯身向前。然后，伏子安感觉被一股冬天的强风刮到了，那种风会一直渗透到骨头里。还有一种不和谐的声音，表面上没有力量，没有物质，但内心却觉得自己被困在暴风雪中。

        伏子安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咬紧牙关。

        然后啊。伏子安终于说出了鲁烨煜凝视的锐利之处。微妙但无误。

        然后--啊。伏子安终于知道鲁烨煜目光中的那种锐利是什么了。微妙，但无误。

        鲁烨煜带着父权制的温情看着伏子安。他看多里安的眼神就像一只头狼在打量后起之秀一样，仿佛他在决定是否在伏子安成为对鲁烨煜自己统治的威胁之前将他干掉。

        直到现在，伏子安才充分意识到他所处的危险。

        他静了下来，然后精神上面带微笑。事后看来，他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得到回报。如果他是部落中唯一一个不属于酋长血统的天级天才。。。这让他很危险。在未来，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恶魔般的挑战者。他几乎能听到酋长思想中的病态算计，是让他成长为一个可能的威胁？还是把他干掉？

        现在酋长的目光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伏子安接触过太多的杀手，知道这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抹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部分感到懊恼。什么样的首领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手下？甚至在模范下属托乔周围打耳光。

        他退缩了。

        蜘蛛头，明显是第一条线索。

        “你是谁，伊一？”鲁烨煜慢慢地问。在这个问题中隐藏着另一个问题：你是资产还是威胁？

        扮演僵住的傻小子的好处是，给伊一一个很好的五秒窗口来考虑选择。

        在这个阶段，如果情况变糟，他远远不能与酋长匹敌。这就只剩下了更柔和的选择，以鲁烨煜盯着他的方式来看，他确实需要柔和……他匆忙地洗劫了伊一的记忆，寻找可以摆脱的东西。

        下一句话是精心挑选的。

        “呃，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头儿，”他吞咽着说。假装所有的潜台词——凝视、压力、问题，都从我的头顶飞过。“那就是，嗯，我只是个孩子。”

        没有威胁。没有设计。

        停顿了一下。铁锈像刽子手的刀锋一样，把它举在伏子安的头上，不停地伸来伸去，一言不发，然后伏子安知道铁锈的压力只是他第三好的武器，眼睛是他的第二好武器。铁锈把武器化的沉默变成了一种艺术形式。它是无法穿透的，这使得它更加致命。

        这是指不高兴，还是他在等伏子安继续说下去？

        现在伏子安假装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压制住声音。“我是伊一，来自铁锈部落，伊姳的弟弟。”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超过了腰部，比托乔的鞠躬还要深。

        “很荣幸见到你。”他的眼睛湿润了一点。就一点点，没有眼泪，眼泪可以是鳄鱼的眼泪，但是一点点的水不会伤害任何人。然后他睁大眼睛望着托乔，然后又回到了鲁烨煜的目光中。

        “如果首领愿意让我成为天选者，我将感到很荣幸！”重复荣誉。给它披上一层自发的外衣。

        铁锈的脸可能是一座山的脸，因为它是多么的动人。伏子安活了很长时间，见过很多人。他很少遇到他看不懂的人，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人。

        谢天谢地，酋长选择不在这种沉默中挤奶。“天选者的最低级别是起源三级。”一股凉意像一只巨手拂过伏子安。“你只是第一层次的人，刚刚觉醒。为什么你配得上一个例外？”

        倒霉。

        他抓住了伏子安的核心，抓住了真实的东西。

        然后，一段记忆闪过脑海，深深地印在了伏子安的脑海里。他立刻带着它跑了。

        “嗯……我一直希望成为一名猎人，先生，”他说。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有点哽咽，他陷入了那种情绪之中。那一幕。

        有一瞬间，他又变成了伊一。

        我六岁了。现在是黄昏。有一次野兽袭击，但我听到的只是令人作呕的刘海、气功的裂痕、骨头断裂的嘎吱声，以及帐篷外的尖叫声，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地狱。尤其是像我这样敏感的人。我也在尖叫，哪怕只是为了掩盖噪音。伊姳把我拖了进去，她把我裹在毯子里，直到我停止尖叫，拥抱我，直到我停止颤抖。她对我说话时如此平静，如此抚慰，以至于她让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很有说服力，几分钟后我才注意到她也在发抖。

        我们在黑暗中等待，在黑暗之后的寂静中等待，最后帐篷的盖子裂开了。是爸爸，他带母亲的身体。

        他说她在战斗中倒下了。伊姳和我麻木地点头，我们都知道这是谎言。母亲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斗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摘下她的采集者手套。

        奇怪的是，这就是我记得的大部分场景——她的手，纤细、敏捷、灵巧。她靠自己的双手生活，它们总是在运动，拍着头，疯狂地旋转着，她在晚餐的炉火旁开玩笑……起初我不相信她已经死了。我不敢相信，即使我面对她的身体。我相信这都是个玩笑。只有当我摘下手套，当我看到她的手指被抓碎，软绵绵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真的。

        父亲说猎人们已经尽力了。他尽了最大努力，这还不够。他努力忍住眼泪，试图为我们坚强。他没办法。不到六个月后，他也去世了。

        一年后，伊姳突破了起源一级。她是部落里第一个报名参加猎人训练的女孩。

        我最希望的是追随她的脚步。

        但我从未突破起源。我不能。这让我很难受。

        伏子安把这一切都画进去了。浸透其中，陶醉其中。然后说了出来，传达了真相。

        “我母亲是在一个兽群中被杀的，先生，”他说。现在他的声音很坚定，只是有点情绪波动。他说话时坚信真理是应得的。“没有猎人来保护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

        “从那时起，我一直希望成为一名猎人，就像我姐姐一样。铁锈部落的人再也不会失去这样的人了。”

        他的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紧了白色的指关节，不偏不倚地面对鲁烨煜严厉的目光。

        “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先生，我会比任何人都努力工作。我发誓！”

        这些词很简单，纯净的他不需要相信这些话。他只需要相信文字背后的感觉和真诚。上面写着：我不是威胁。我最渴望的是服务，而不是寻求权力。

        压力太大了，伏子安确信他能把它吸进去。在他身边，托乔汗流浃背。中午刺骨的太阳没有从他身上挤出一滴，但现在他变成了喷泉。活一百万年，伏子安永远也无法在这些时刻消除本能的不安，也无法在一个未经训练的身体里消除心率的自然跳动。他能控制的是他对他们的反应。

        这就是在他的脑海中拒绝恐惧。在它诞生的一瞬间就将其扼杀。如果他死了，也不会是跪着死的。从不畏缩。尤其是对一个自视甚高的下层社会的精神病患者。

        尊重你？做梦去吧，小辈。对我的永恒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斑点。

        他唯一尊敬的精神病患者就是他自己。

        最后，鲁烨煜说了两个字。

        “很好，”他点点头。“明天，图克图将引导你成为铁锈部落的新天选者。你现在可以加入猎人的训练。”

        伏子安故意喘着气。

        铁锈转向了托乔，他看起来快要崩溃了。“托乔，你要监督这个实验。你要确定他是否符合标准。”

        然后压力突然消失了，就像有人把空气放回房间一样。

        鲁烨煜举起一只胳膊，轻拍手腕，表示不屑一顾。“走吧。”

        托乔鞠躬。

        “当然，头儿，当然！”他支支吾吾地说。他抓住伏子安的胳膊，把他从帐篷里拖了出来，回到了白天。

        不知怎么的，就是这样。

        停顿了五秒钟，他和托乔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像他们是在另一个平面上适应地心引力的生物。

        现在他出去了，阳光感觉像是一种爱抚。伏子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给自己一个微笑。

        建立建立武术天赋的第一部分已全面启动。

        第二部分是建立炼金术天赋。

        他望着夕阳。

        这一天还没有结束。

        他还有一个小节目要表演…

        时间：1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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