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过年

天气太冷，感染风寒的人不知凡几。
  德生药铺、杏实堂、康恒药堂等等城内有名的医堂药铺人满为患。
  官府专门请积年的老大夫开了驱寒的药汤，宣传到各家，让有条件的人去买药。
  县衙掏钱在养济院门口也熬起了汤药，每日一次，家贫的有资格去领一份。
  林青鹿和妹子晓蜜在家憋了好久，听了消息就驾着车去药铺买药，还专门绕道袁娘子家里送了一份。
  “难为你们跑了这么远，我这里也不愁买药，街坊邻居都是亲人。”
  外面冷，袁蘅的心里却暖意融融。
  蜜娘子是真心当她做先生，鹿娘子也从不怠慢。
  如今买了药还紧着送来，她觉得这个学生收的太窝心，忍不住更喜爱林家姊妹几分。
  “我们也是在家待得烦了，出来行走行走，看看外面的情况。”林青鹿笑着说。
  师生见了面不免说起功课，袁蘅检查了一下晓蜜的进度，满意点头。
  “《俗礼》这一节你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学习《祭事》与《供奉》，我先给你几页纸，回去看熟背诵，等开春了我要考的。”
  这作业很宽松，晓蜜很高兴的应了。
  从袁家出来，林青鹿正要回转，却被人叫住了。
  “林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林青鹿看着那个面熟的小哥儿，想了想才记起是邱掌柜店里见过的。
  “此番是来拜访我家妹子的老师，揽胜，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家沈爷就住在这旁边的牛角巷子呀。”揽胜也觉得凑巧。
  “你家沈郎君最近可好？”
  既然遇见了熟人，难免寒暄几句。
  不料揽胜脸上的欢喜消了下去，“这几日天寒，我家郎君的腿疾犯了，如今出不得门，日日靠着熏笼也不得缓解。”
  他正是出门买膏药去了。
  “风湿？”林青鹿想着，没想到揽胜看见了她的口型，连忙点头，“可不是，正是风寒湿气导致的痹症，一遇冷天便痛苦难熬。”
  “那你赶紧回去给你家郎君用药吧，我们也要回去了，出来时间不短了，家里的狗子还没喂。”
  揽胜本欲说什么，到底还是笑着送走了她们。
  “姐姐，那个沈郎君……”马车上，晓蜜试探着问道。
  “别瞎想，回去还要赶快做饭，吃完好好学习。”林青鹿笑着打断她。
  晓蜜吐吐舌头，也不再说什么。
  这边揽胜回去煮饭又洗药，在屋里侍候的守岳来帮他，两个人围着炉子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沈颓耳目灵明，听着心烦不已。
  等守岳把药端来，就问，“你俩嘀咕什么？”
  守岳窥了一眼面露不耐的郎君，“说林娘子呢，她带着妹子过来看望袁娘子。”
  “哦？”沈颓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疑问。
  “没想到袁娘子竟是做了林家小娘子的教习，二人过来给她送避寒药呢。”
  说了缘由，见主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守岳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看着过阵子就是新年了，咱们怎么说也算认识林娘子，要不要送一份年礼呢？”
  沈颓看着熏笼中跳跃的火光，将黑漆漆的药汤一饮而尽，淡声道，“把碗拿下去。”
  林青鹿到了家，一直在想着沈颓的病。
  风湿一般都是生活在水边的人因为潮湿才生的，揽胜说的还有寒气，那么肯定是爬冰卧雪才能得下的病症，这个沈颓来历成谜，手下全带有武人气息，莫不是来自北方的退役兵士？
  那他们又是怎么来到的南方呢，还做上海贸？
  这恐怕其中另有隐情了。
  很快便是春节，寒风凛冽的时节，多灾多难，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过年。
  除了富贵人家妆点热闹，披红挂彩，普通人家至多贴了春联便是对新年有心祈愿了。
  “为了庆祝我们平安度过多灾多难的一年，咱们要把家里装饰一番。”林青鹿雄心勃勃。
  晓蜜也同意，“不过姐姐，会不会太耗费了？”
  今年可连红纸都很贵呢。
  “我这里有些污糟的绸子，脏的地方洗不掉了，我们来把好的地方剪出来，做成仿真花，挂到屋里吧。”
  烫花须用轻薄的绢纱，山洞里的绸缎用不上，但白放着也可惜，做成仿真花，就是类似前世的干花还是可以的。
  于是姊妹两个不光在家做花，还做了不少点心，花糕儿黏团儿、蝴蝶酥泡螺儿，反正现在天气冷，吊到井里更是万无一失。
  陈家老大送了她们一副春联并自己画的门神财神，林青鹿和晓蜜自己也各写了一副对联，到时候人家送的贴外头，自己写的贴各自屋前。
  胡蕙送了一笸箩自家做好的糖花生，吴家娘子送了一对儿绣垫，方家孔娘子则是让朱兰送了她和晓蜜一人一套银七事儿。
  林家也准备了回礼。
  给陈家送的是一块腊肉，齐家孩子多，送的是自家制作的蜜枣蛋烘糕，吴家回了一张用染色的毛线勾的小花毯，而礼物最重的方家，则是回的一把扎了石榴葡萄与佛手的绒花插梳。

  除了她们，邱掌柜也派守岳送来一份礼物。
  “林娘子，我家掌柜让我过来给你送点稀罕果子。”
  林青鹿打眼一看，是菠萝和菠萝蜜，香气袭人。
  “好清香的味道，这么大个，真是太感谢邱掌柜了。”
  “这果子叫多罗蜜，个头大，其实能吃的少，壳子厚，放放黄熟了才好吃。另一个青色的叫冬瓜蜜，现时就能吃了，但里面丝丝絮絮，切开黏刀又粘手，果子倒是甜蜜得很。”
  守岳显然是吃过了，说的头头是道。
  林青鹿失笑，这小哥儿熟了之后才发现有些话痨，刚见面时还挺高冷的。
  “我家沈郎君也有一份年礼。”守岳说完，递上一个红木盒子。
  “是什么？”林青鹿觉得挺好奇，打开一看，是一份千卫所发来的，感谢文书？
  “因为是娘子发现了两种新作物，所以指挥使特意发来了致谢函。”守岳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娘子不知道，我家沈郎君原本是从军的，但是身子坏了以后就不适合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便退了下来，在南边养病了。”
  “是因为痹症？”
  “对，大夫说是痛痹，每遇寒气便疼痛难忍。”守岳皱着脸说道。
  “我曾听我家祖父说起，樟木油能祛风湿、通经络和止痛，对风湿痹症、跌打损伤和提神醒脑的作用，另外，居住在深山的山民也有患风湿的，据说会用蜂针刺穴治疗。这两样都是我听来的，不知道对沈先生的病情可有帮助，但至少樟木油是外涂的，问过大夫后，试试也无妨。”
  守岳激动的不得了，“我回去就找大夫问问看！”
  这次送礼真是来对了，就算能稍稍止痛，也帮了大忙。
  林青鹿知道他急着走，便将自己方才说的写了下来，又包了一包东西给守岳，“你先回去吧，早点去大夫那里问问。”
  不几日就到了除夕，林青鹿和晓蜜对坐在火盆前，屋里装饰的花团锦簇，两个人对饮了一杯好黄酒，彼此祝愿新年安好如意。
  虽然只有远处传来的点点炮竹声，但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好。
  新的一年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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