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人家的闺女是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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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仪正侧躺在榻上，手里翻着几个时辰前从姐姐那借来的一本厚厚的手帕绣样，边翻还边与采风笑说着什么样的花样子，衬什么样的人。
“要是奴婢说呀，最衬我们小姐的，就是这牡丹花！”
采风指着一页雍容华贵的花样子，打趣庄清仪。
“牡，丹——”庄清仪细细品读着这两个字，复又抬起头甜甜的说：“‘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最称得上这‘国色天香’四字啦。可是相比较国色天香，我更偏爱‘此心生不背朝阳’的丈菊，因为……“
庄清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口急急进来通传的小丫鬟打断了。
“二小姐，老爷和夫人叫您去呢。”
庄清仪听说阿耶阿娘唤她，虽不清楚所为何事，但一想此刻都要酉时二刻，担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敢耽搁，便急急忙忙下床，穿了件外衫就去了。
她心下有些莫名的焦急，脚程不自主的加快了，采风险些跟不上她的步子。
到的时候，庄清仪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走了那么快，把从她的院子到阿耶阿娘的松雅居的路上要用的时间硬生生减少了一半。
庄清仪跨过门坎，轻轻推开屋门，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心里顿时安心了些。
她快走了两步，俯身行了个万福礼，声音娇软道：“给阿耶阿娘请安。”
“好萱萱，来阿娘这儿坐着。”
庄夫人朝她伸出手，眼神示意采风可以出去歇着了。
采风聪慧，一接收到眼神，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也没忘轻轻掩上门。
庄清仪听见阿娘这般说，便笑嘻嘻的，三步并两步爬上了阿娘的坐榻，靠在阿娘怀里还扭动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这般小女儿情态，逗得庄明泽轻笑了一声。
笑毕，庄明泽做出一个相对严肃认真的表情，开口道：“萱萱你可知，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还请阿耶明示，萱萱不知。“
庄清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有些迷茫的说。
“哎呀你别吓着萱萱！“
庄夫人轻拍了下庄明泽的手，眼神示意他闭嘴后，转头温柔的看着她的宝贝萱萱，轻声问道：“萱萱可想过去书院读书？”
“就比如说像是你菁菁姐姐也在读书的白鹿洞书院，那里还有很多萱萱小时候一起玩的好朋友呢！“庄明泽补充道。
庄明泽与庄夫人边说边小心的观察着庄清仪的表情。
“听起来好棒！萱萱想和姐姐一起去！“
庄清仪起初佯装懵懂，听完后兴奋的拍起了手。
“那萱萱要做好准备哟。去书院读书，萱萱就要和姐姐，和其他的小伙伴一起住呦。“
庄夫人循循善诱，果然听到了她想让庄清仪说出来的话。
“住在那里，是不是就不能天天见到阿耶阿娘了呀……”
庄清仪低下头玩着自己的发稍，声音有些闷闷的。
“书院的规矩就是这样呀。我们萱萱这么乖，会遵守规矩的对不对？“
庄清仪懵懵懂懂的点头。
“而且呀，阿耶阿娘一有空，一定就会去看萱萱的！“
庄夫人笑眯眯的摸着庄清仪的小手，“到时候阿娘就要去看看我们的萱萱学到了什么新知识，有没有长高个子，有没有交到新的好朋友，好不好呀萱萱？“
“阿娘还想听萱萱讲课呢。“
庄夫人的话把庄清仪带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那里有好朋友，有姐姐，有好多好多新奇可爱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那个世界的尽头站着面带微笑的阿耶和阿娘。
“那萱萱去了，阿耶阿娘干什么呀？“
庄清仪下意识的默认了自己会去，滴溜溜的黑眼睛转着，开始思考起了其他的事情。
“阿耶阿娘也要去一个地方，类似萱萱的书院，也是有很多规矩的。那里也有很多阿耶的朋友，我们也会一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就像是萱萱和好朋友一起学习那样。明白啦？”
庄明泽温柔的回答她。
庄清仪从这模棱两可的话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面上却不显，只乖巧的点头，意欲套话。
“那个地方和萱萱要去的地方比，哪里比较远呀？“
“阿耶是大人，当然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啦。”
“那阿耶回来要多久呀？”
“阿耶也不太清楚呢。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但是阿耶保证，等萱萱拿到摩崖碑刻第一，阿耶一定回来。“
摩崖碑刻是白鹿洞书院一年一度的活动，用刻刀在石壁上题诗。字体、诗、刻痕深度三者均为最优者才是第一。
事实上，庄明泽并不觉得他家娇娇弱弱的萱萱能拿第一——她在石壁上刻上字，估计都困难。
庄明泽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真的要她去争这个第一，他家萱萱哪怕是倒数第一也是他心里最棒的宝贝。
只是，此去他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他也不想让萱萱担心。
说一个具体的意象，既是给她一点儿念想，也是给自己的动力，哪怕战场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刀剑无眼的事，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回家见萱萱。
这是庄明泽没说出口的承诺。
“好！萱萱一定拿第一！“
庄清仪小手握拳，颇有几分气势地放下豪词。
“萱萱真棒！白鹿洞书院里除了摩崖碑刻还有很多好玩的活动呢，阿耶给你讲呀……“
庄明泽用尽所有的形容，将白鹿洞书院的生活描述的如同童话中的仙境一般，庄清仪却无心细听，思绪早已飘了老远。
她知道阿耶那话的意思，也知道他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庄清仪记得，前世也有一段时间，阿耶同样奉旨出城了，那次整整离家了一年三月还有余，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她不愿意和姐姐去书院，又因为认祖归宗的事和祖母闹僵了，每日只能守在自己的院子里，掰着手指头凄凄惨惨的数日子，那些哭湿了枕头的夜晚，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仅如此，她还记得阿耶出城是去突厥边境，奉旨给身在边关的蔺将军带的军队送粮草。
可谁料到刚到半路，粮草队就遇到了一伙胆大包天的山匪，使得粮草不仅损失大半，还延误了整整三天的路程。
若不是蔺将军最终打了胜仗，阿耶差点被追究责任，打入天牢。
她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天牢那种地方可不是人呆的。
不过，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蔺将军出征这事儿不是至少还要三个月之后才可能发生吗？
这次怎么这么快。
庄清仪意识到，她猜不准的事越来越多了。
前世的经历与她现在所面对的事情大体还相同，但时间点却乱的一塌糊涂，这一同一不同，让她不由得心里有些慌乱。
倘若这辈子，遇到山匪的事情也会提前……
庄清仪不敢往下细想，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可她如今只是个十岁稚童，她能做什么呢？
她又不能像蔺将军那样，率兵出征，从根本上解决阿耶可能会面对的麻烦。
庄清仪不自觉的嘟起嘴巴，肉乎乎的小脸这么一嘟，变得更圆更可爱了，庄夫人没忍住轻轻戳了一下。
”我们萱萱像小福娃一样！”
”可不是嘛，萱萱到哪儿都能给别人带来福气！”
庄夫人和庄明泽一唱一和，惹得庄清仪红了脸。
能带来福气……
像蔺将军一样……！
庄清仪眼睛忽地亮了。
她是不能变成蔺将军，但她可以把这个消息带给蔺将军呀！
可是，她应该怎么送出消息呢？她又该怎么说，蔺将军才会会相信呢？
庄清仪猜想着，那传说中的蔺将军一定是日理万机，整日在军营忙的脚不沾地，可能都吃不上热乎的饭，睡的时候直接就打地铺，他也一定凶巴巴的，每天除了打人就是想怎么打人更疼一些……
这可怎么见到他，再让他相信自己呀。
而此时，庄清仪脑海中在军营里饿着肚子日理万机，凶巴巴总想着怎么打人的蔺将军，正四仰八叉的坐在榻上，抓着一大只烧鹅腿啃着。
鹅腿啃完，他心满意足的净了手，把一张写了几个大字的白纸拍在桌子上，盯着他对面那个意图对剩下的烧鹅图谋不轨的混小子。
“蔺玉衡！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断了关系，去书院学习！“
蔺州康看着蔺玉衡没心没肺，就想着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蔺玉衡起初还以为是玩笑，再一看拍在他面前的那张纸，那上面已经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瞬间就慌了。
“爹，我的好阿爹，这事儿能不能商量一下！”
蔺玉衡飞快的起身，绕到蔺州康身后给他捏背，一边捏一边说着好话。
”没得商量！”
蔺州康心里暗爽，这小子听识时务，捏背的手艺还不错，但面上依旧绷着生气的样子。
蔺玉衡眼见软的不好使，捏了几下又跑回原先的位置坐着了，也不理他爹，奔着烧鹅的一只翅膀就下手，啃的大快朵颐。
”蔺玉衡！”
”那，去上学也得先吃饱饭嘛！”
蔺玉衡嘴里含着没咽下去的肉，含糊不清的说着。
他使劲嚼了几下，又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清清嗓子又说道，”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
蔺州康说不意外，那肯定是假的。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给这臭小子做百八十遍思想工作的准备，结果他突然来这一出，倒打的他有些猝不及防了。
“爹，我可以去书院，但是是有条件的。”
蔺州康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首先，去书院最早也得再过一天，小爷我在干大事，马上就成了。“
蔺州康白了他一眼，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在他爹这儿称小爷？
蔺玉衡还在滔滔不绝的讲条件。
”我要应科去，总得有人照顾您亲爱的儿子不是。”
蔺州康点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
”还得派专人照顾我的常胜将军，它每天要喂三次食，梳两次毛，还要洗一次澡……”
蔺州康皱起眉头，但也觉得能接受。
蔺玉衡越说越起劲，蔺州康都有些听困了。
他不耐烦的打断面前这个仿佛在做春秋大梦的傻儿子，”打住，说重点。”
蔺玉衡立马收住，脸上带着乖巧又谄媚的笑，
“爹您早说呀。其实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支援点经费呗？“
“去去去，自己拿！“
蔺州康又气又想笑，没好气的把私库的钥匙甩给他。
蔺玉衡拿了钥匙，说了句谢谢爹，一溜烟的就跑了。
蔺州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烧鹅，不由失笑。
说蔺玉衡这孩子不懂事吧，他还往往能干出点暖人心的事。
就比如今天这烧鹅，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最好吃的部位便是鹅腿和鹅胸脯，他却啃了半截鹅翅膀。
他倒不会担心蔺玉衡拿了钱就跑掉。
他这儿子哪怕有千万般不好，也有一点好值得他在人前骄傲。
蔺玉衡答应的事，不管有多难都会做到。
是夜。
蔺州康终于安心的睡下了，也因此他并不知道蔺玉衡彻夜未归。
第二日便是庄大人出发的日子。
因为庄大人此行算得上是秘密活动，没多少人为他饯行，去了的除了庄大人的亲眷——庄夫人与他的两个女儿，就是圣上派来慰问的柳公公还有蔺将军蔺州康。
“贤弟先行一步！蔺兄定要当心！“
庄明泽在粮草队的最前，骑着一匹通体赤色的宝马，朝着远处的蔺州康喊话。
许是因为逆着光，蔺州康看着骑在马上的庄明泽，眼角突然有些泛酸。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步入中年。
但曾经的少年意气总是会在某些时候燃起，像是火星落在干草中生成的火焰那样迅速又炽热。
蔺州康不知怎得，恍惚从光里看到了年轻时庄明泽的脸。
他想自己的少年时了。
——或者说，是他和庄明泽、楚扶危的少年时。
他正沉浸在回忆里，突然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角，低头一看，是个扎着小辫儿，穿着花裙子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蔺州康没有女儿，看到小姑娘就喜欢，更何况是他好兄弟家的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就更喜欢了。
蔺州康弯下腰，学着他曾见过的哄小孩的语气，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呀？“
“叔叔好，我是萱萱！“
庄清仪忍住害怕，乖巧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给眼前的这人留下好印象，是她计划的开始。
“萱萱有话和叔叔讲。“
庄清仪大着胆子，靠近蔺州康。
蔺州康本以为这小丫头想说什么家长里短。
或许是舍不得爹爹，问问自己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是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儿闲聊几句；没准还有可能是说自己长得真帅。
蔺州康蹲下来，方便眼前的小姑娘凑到自己耳边讲话，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可他听的越久表情越凝重。
”叔叔，萱萱说完了。”
刚把话讲完，庄清仪就后退了一小步，留出能让眼前的蔺叔叔站起来的空间。
她想这个蔺叔叔好像不是传闻说的那样凶巴巴，即使自己说话语速很慢，说了很长时间，他都一直蹲着，很耐心的听。
“萱萱，此话可当真？“
庄清仪用力的点了点头，复又小声补充道，“叔叔，我都没有告诉爹爹，他若是心里有了挂念，萱萱担心……“
庄清仪没有点明，但蔺州康懂她的意思，也知晓这其中的轻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轻轻揉了揉眼前这个不到他腰的小姑娘的头发。
“萱萱放心，叔叔定和你爹爹平安回来。“
【作者题外话】：猜猜看我们萱萱是怎么说的!
猜对有奖嘿嘿
总之聪明萱萱宝贝与无条件信任她的蔺叔叔达成合作啦!
蔺爹:小姑娘都是宝贝!
另外我们小蔺也在偷摸准备干大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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