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神奇的梦

次日，td税务精英挑战赛决赛正是拉开帷幕。初赛晋级的11只队伍被分别安排在独立的房间，上午九点整，比赛开始了。

        本次税务个案是为一家跨国集团投资架构及业务经营中涉及的中国税务问题提供解决方案。我们四人分工协作，李乐山和我负责重新梳理架构和交易模式，并拟定投资构架和业务流程的重组方案，高鹤和何佳则针对关联方的具体情况，进行重大关联交易的规范和筹划设计，整整三个小时，我们最终形成了一份30余页的ppt报告。

        中午稍作休息，11只参赛队又分别向评委会汇报演示，而后就评委提问作答，直到下午近五点汇报才全部结束，评委会随后评出了优秀奖、卓越奖队伍。

        我们，成功入围三甲。

        听到这消息，大家虽然累的慌，心里却很高兴，李乐山说等比完，一定得玩上三天，再睡上三天。

        我也有同感。这些日子每天奔波于学校和家，除了上课，还要备赛，很多条条框框的法律法规也得下功夫背，好在有商齐陈每晚送，可那种累仍是止不住，浑身的疲惫，全靠一股劲头支着。

        商齐陈对我们的表现比较满意，他嘴角隐隐带着笑，又勉励了众人一番，偶尔瞧瞧我，眼神带着赞赏，好像还有一丝心疼。

        -

        次日上午，终极决赛开始了，最后的三甲展开了厮杀。

        这次案例分析是为一经济新区设计组织架构，并对其发生的国内外并购行为提供涉税建议，准备时间仅90分钟。

        我们改变了战术，李乐山ppt比较拿手，他负责制作报告，其余三人先共同梳理经济新区内外部环境、发展战略、合作方背景等资料，拟定组织构架，然后每人分别研究一个并购案例，李乐山则看着我们的手稿埋头做ppt。

        到了陈述答辩环节，评委对我们设计的“双总部”组织形式很感兴趣，接连几个问题都是针对此。

        这个设计想法是由我提出来的，所以自然回答多些，评委问的很细，有的还很刁钻，好在预先准备的扎实，我镇定地都一一作答。

        看得出，评委们虽然很严肃，但他们的目光骗不了人，应该回答的不错，或者不谦虚地讲，相当好。

        怎么能不好呢？我毕竟没有实践经验，若不是高人指点，如何会在短短时间有这般创意想法。此刻，站在竞赛场，回答完所有提问，在片刻的安静中，我突然想到商齐陈，突然迫不及待想见他。

        可等了好久，直到颁奖时刻，我们站上了领奖台，这才在人群中，远远望见他，墨蓝色的西装，卓然而立。

        我的眼中，所有的其他彷佛渐渐都变淡，变无，天地间只有他。而他，视线笔直落来，只留给了我，那眸光是深情的，赞赏的，热烈的。

        有一秒，我真想冲下奖台，奔他而去。

        不过，td的ceo已经走上奖台，他拿过礼仪小姐手中冠军的奖杯，郑重地把他颁到我们手中。

        冠军，我们是冠军！

        台下有欢呼声，有雷鸣般的掌声，摄影师高举相机，记录下此刻珍贵的瞬间，而我们，高高举起奖杯，挥动鲜花，开怀的笑着。

        我很久没这样笑了，我甚至有种大喊一声的冲动，多日来那种沉闷和压抑，好像终于开了一道口子，有阳光透了进来。望向商齐陈，他也在笑，笑得和我一般。

        -

        颁奖结束，大家依旧沉浸在喜悦中，李乐山嘴就没合上过，还嚷嚷着要在这边先玩几天。但何佳他们临近毕业，手上积了不少事，所以最后统一意见，决定当天下午返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航班延误，晚上八点多才登机。

        我对着登机牌找到座位，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不一会商齐陈也走过来，他放好行李，挨我坐下。直到起飞，附近几排也没有人，再找李乐山他们，都在靠前的地方。

        我有些奇怪，这个票是怎么定的？商齐陈却不以为然，打开阅读灯悠哉哉看起了《今日时报》。我没再多想，等得太久，又累又乏，于是向乘务员要了条毛毯，靠在舷窗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

        我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片草原，绿茸茸一望无际，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突然望到前方有个年轻男子蹲在地上，他旁边是个卷头发的小姑娘。

        “爸爸，小蜗牛怎么爬的这么慢，它什么时候才能到家，爸爸妈妈不会想它么？”

        “女儿，小蜗牛是在学本领呢，等它什么都会了，自然就找到家了。”

        “哦，是这样呀。爸爸，快看，它爬到了叶子上······”

        我有些好奇，不知为何又觉得他们很亲切，于是一步步朝二人走去。眼见到了近前，我轻声咳了咳，想着别贸然一声惊着他们，可令人惊讶的是，小女孩刹那间却消失不见。

        我不禁一怔，却见刚刚那个男子突然站起身，转回头，亲切地笑着说：“塘塘，你来了。”

        竟然是爸爸！

        我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吓着了么，别害怕，是爸爸。”他慈爱地说。

        盯着他好半天，我这才缓过神，紧着想唤他一声，可嗓子就像被堵上什么，一点声音也出不来。

        他安抚的笑了笑，“没关系的。”然后扬手招了招，“快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等了这么久，终于见着了。”

        我快步走上前，他一把便拉住我，仔细地瞧着，那眼神中透着彷佛期盼了多少年，此刻终于梦圆的喜悦，欣慰，珍惜。

        而我，从不敢相信，到此时被爸爸紧紧握着双手，他的手暖的，是真切的，眼前的他，更是与昔日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他一模一样！多少年来的悲伤与心酸，怀念与失望，此刻，如同千万尺的波涛骇浪，一波波奔涌在我胸口。

        眼泪夺眶而出。

        爸爸像是知道我的心，他眼中也含上泪水，“这些年爸爸没在身边，你们吃的苦受的罪，爸爸全都知道，塘塘，让你承担了这么多，爸爸对不住你。”

        他抬手擦了擦我脸上越来越多的眼泪，“可怎么办呢，如果有来世，爸爸再补偿你，好不好？”

        我紧着摇摇头，我想说：“爸爸，那些都过去了，可是现在，女儿做的很不好，我好像把一切的都搞砸了，小叔没了音信，妈妈也······”

        “好女儿，别埋怨自个儿，你做得很对，替我保护了妈妈，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塘塘，相信爸爸，将来你和妈妈还会有更好的生活，千万不要丢了希望。”

        原来爸爸什么都知道，我慌忙握紧他，想问一问：“小叔真不要我们了么，难道他所有的承诺都不作数了吗？”

        虽然这是无声的提问，但爸爸似乎都听得到，“傻孩子，怎么会呢，你小叔和爸爸一样，最爱的始终是你们。”

        说话间，爸爸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草原的尽头，有个小小的人影。他走得很快，越来越近,当看清时，我眼里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是小叔，是那次老宅分别后，杳无音讯的小叔。

        他疾步走到近前，一见我便先笑了，“塘塘，等着急了吧，小叔来了。”

        我立时抓上他的手，唯恐人再消失一般，我拼命地想说句话，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联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一个音也发不出。

        小叔安慰地拍了拍手背，愧疚地说：“对不起，让你和妈妈受委屈了。”

        我点点头，然后狠狠地摇摇头，委屈不算什么，可你究竟怎么了？

        小叔看上去有些无奈，“塘塘，这也许就是我的命。以后你要好好的，爱惜自己，保护妈妈。记住小叔的话，我不论在哪里，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死命攥上他的手。

        小叔淡淡地笑了，“塘塘，一切都会过去，要相信你爸爸的话。我就是还放心不下你，记得小叔曾和你说的话么？丢掉过去的那些羁绊，把心打开，你身边有值得去珍惜的人，塘塘，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说完，他抽出手，引着我回头看去。

        天边已经是火一般的落霞，接天青草中一个男子款款而来。

        竟是商齐陈。

        我想问小叔这是什么意思，可等转过头，爸爸和小叔已经走远，他们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心火烧火燎，我拼了命地叫喊，终于喊出声：“爸爸，小叔！”

        可走远的他们就像听不见似的，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我嚎啕大哭，想要去追他们，却被商齐陈拉住：“塘塘，让他们安静地走吧。”

        他说得也许是对的，但我却抑制不住自己，想追随他们而去，商齐陈紧紧抱住了我。

        他一直这么抱着，轻声细语哄着，直到夜幕降临，天空散满了星星，“塘塘，不要难过，也不要害怕，你还有我，我们会是一辈子。”

        他捧起我的脸，柔软的唇亲吻着面庞，我流下的一颗颗泪珠彷佛化作了甘露，他吮吸着，从眼眸、颊畔，直至覆上我的嘴唇。

        他是那么的温柔，犹如甘泉的水，滋润着我悲伤，枯萎的心。

        耳畔有他轻声的呢喃，“塘塘，我是真的，很爱你。”

        心忽的醉了。曾经的彷徨、犹豫，甚至想过的拒绝，惚恍间化作了脚下随风摇曳小草，它们轻声告诉我，爸爸和小叔的话，是对的。他在人海中找到我，又爱上了我，而我也恰恰中意他，为什么还要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推开呢？

        -

        一阵窒息感搅得天翻地覆，我猛地睁开眼。

        原来一切是个梦，我依然在飞机上，而此时竟躺卧在商齐陈的腿上，头枕着他的胳膊，身子已经被微微托起，一个深深的吻磨蹭着唇舌。

        我一顿，不由睁大眼睛，商齐陈似是觉察到，松开了口，一双润润的眼眸，就像一汪泉水，凝着我。

        机舱里已经昏暗一片，只有远处几盏微弱的阅读灯亮着，一时间，两个人都在沉默。

        我从千里之外走来，一路上背负着自以为的责任，恍恍茫茫间，丢了这个，又失去那个，以为从来没有丢下最宝贵的那件，其实亲爱我的人，都看得清楚，我失了觉察的心、动情的心、爱人的心。所以他们万里奔波，只为点开愚蒙的人。

        当心真正敞开，我突然有点后怕，又有些感动，真好，他还在，还不算晚。

        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再用些力气，把他拉到近前，仰起头认认真真地攀住了他的唇，我想告诉他，其实我的心也如他一般。

        他似被我惊住，但转瞬就化做狂风暴雨。

        在这个离天更近的地方，是两个人的天昏地暗。

        -

        下飞机时，商齐陈把他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他也整理过衣服，到了机舱口乘务员看着我俩，腼腆地低下头，笑了。我有些慌乱，疾步走向廊桥。

        晚上到家，又想起那个梦，总觉得有些不安，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给小叔打个电话。

        可那头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我呆呆坐着，一时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拢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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