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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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桓并非良善之辈,决定前往出云山也不是为了邹贤,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嗅闻那股子能舒缓疼痛的甜梨香。
门房不知道魏桓的想法,他恭谨问道:“殿下,出云山虽说没有匪盗,但位置却十分偏僻,咱们要不要带上几名麒麟卫?”
“不必。”
中肤毒前,魏桓是在战场厮杀的将军,自小练下的武功十分扎实,身手在大周军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筋骨虽虚弱了不少,也不是那些山贼匪类能比得上的,他出行时根本无需带侍卫跟随。
“属下这就去备马。”
说完这话,门房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王爷的嗓音:“无需备马,我们驾车过去。”
门房眼底满是诧异,他在王爷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清楚王爷向来不喜乘坐马车,出门大都会选择骑马,如此还能节省时间,今日为何一反常态?
门房想破头也想不出原因,索性不再庸人自扰,等魏桓上车后,他坐在前头,扬起马鞭赶车,没多久便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北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待在别院的忍冬已经用完了晚饭,她褪下那件深褐色的短打,换上细绢裁成的裙衫,鹅黄的布料衬得肌肤极白,像是莹润光洁的暖玉,配上盈盈的杏眼,娇艳欲滴的唇瓣,说不出的好看。
眸底划过惊艳,云杉伸手拿起同色的细带,将柔顺的发丝束好。
身为镇南王府的暗卫,云杉经受过许多训练,对人的情绪也格外敏感,但呆在忍冬身边的这两个月,她从未察觉到半点恶意,相信王爷也是如此。不过王爷乃是三军统帅,警惕心更甚,自然不会像她这般轻易卸下心防。
云杉没胆量当着王爷的面为忍冬说好话,只能愈发悉心的照料起面前的年轻女子,眼见着忍冬被腰伤和月事折磨,她心里涌起阵阵担忧,思索了好几日,才提议来别院中泡热泉。
忍冬没瞧见云杉异样的神情,打从刚踏进别院中,她便嗅闻到了硫磺的味道,踩着青石铺成的小路,快步往前走,穿过两道长廊以后,便瞧见了那间门窗大敞四开的屋舍。
“热泉温度高,味道又有些刺鼻,因此府里有汤池的几间屋舍的门窗常年不关,好在别院中也没有外人,只剩下三两个洒扫婆子。”
忍冬点点头,走到氤氲着水汽的热泉旁,顺着大理石铺成的石阶一路往下,沾湿的裙摆紧贴着乳白的小腿,每走一步,都会激起哗哗的水声。
云杉没有下水,她刚将斟满的酒盏放在石台上,突然听到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匆忙离开房间,恰好撞上了俊美逼人的青年。
“主子,您怎么来了?”云杉硬着头皮问道。
浓重水汽似白雾一般席卷而来,隐隐还夹杂着清浅的香气。
旁人也许觉得这缕幽香可有可无,但对魏桓而言,甜梨香既抚平了他髓海的疼痛,又带来几分难掩的诱惑,像是春日里融化的蜜糖,引人采撷。
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张熟悉的小脸,可惜忍冬正在泡热泉,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来。
魏桓抬眼望着屋舍,道:“告诉陆大夫,有个叫邹贤的人快要死了。”
云杉不知道邹贤究竟是谁,但王爷不辞辛劳从邺城奔波到了出云山,那人怕是与陆大夫有关,这么一想,她也不敢继续耽搁,飞快地冲进屋舍。
忍冬的感知虽然敏锐,却比不过常年习武的云杉,在沥沥水声的遮掩下,她没能听见屋外的对话,看见满脸焦急的云杉,她忍不住问:“可是出事了?”
“陆大夫,您可认得一个叫邹贤的人?他貌似快不行了。”
方才王爷只说了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情形云杉不清楚,她也不敢妄言。
忍冬猛地站起身,娇艳美丽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她连湿漉漉的衣裳都顾不得换,仅披上了妃色的外衫,便脚步匆匆的冲了出去。
她走到门前时,才发现那位孟公子就在门外,想起先前发生那一幕,忍冬两手攥紧了襟口,颈侧淡青的血管隐隐约约显露在外,如同柳树新发的嫩芽,看起来尤为脆弱。
魏桓也看到了忍冬,他愣了片刻,却不像那些温文守礼的儒生般收回视线,反而不错眼的盯着女子。
打从他和这妇人第一次见面起,后者便以男装示人,那些布料虽是细棉裁成,颜色却十分老气,就像是踩在脚下的污泥,但此时此刻,因浸泡热泉的缘故,陆氏终于褪下那层碍眼的阻隔,换回了裙袍。
水汽蒸腾间,那股甜馥的果香愈发浓郁,一寸一寸朝魏桓所在之处侵袭,勾动他的心弦。
许是幼时被狼群抚养长大,魏桓嗅觉灵敏,他知道陆忍冬身上的香气并非源于脂粉,而是她自身的味道。
余光扫见女子被泉水打湿的鬓发,瑟瑟发抖的模样,魏桓恍惚间想起来,陆忍冬今年刚满十七,是个年轻的姑娘,用妇人来称呼她貌似不太合适。
“云杉,带陆大夫换身衣裳。”
云杉应了一声,还不等她将忍冬带回去,后者拧眉三两步冲上前,问:“孟公子见过邹贤?他可还好?”
透明的水珠顺着腮肉往下滑,最终淹没在牢牢攥紧的衣领。
魏桓眼神微冷,挑了挑眉道,“陆大夫仿佛很看重邹贤?若孟某没记错的话,他应当是闻小姐曾经的未婚夫婿。”
忍冬不愿再耽搁时间,飞快解释:“邹贤之所以和闻芸定亲,是因为几家是街坊,关系亲近,邹贤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他有性命之忧,我怎能不急?”
闻言,魏桓只觉得胸腔内不住翻涌的焦躁淡了几分,他看了云杉一眼,示意她服侍陆氏更衣。
可那妇人委实不知好歹,竟不顾山间夜里的冷风,执拗的盯着他,仿佛魏桓不给她一个答案,她就不会退让那般。
魏桓的耐性向来是最好的,眼下却升起一丝挫败之感,他抿了抿唇,没好气道:“放心,邹贤的情况虽不太妙,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不过要是陆大夫继续延误下去,结果究竟如何孟某也无法保证”
听出了青年的言外之意,忍冬芙面微红,转过身子,小跑着回到屋内,换上了套干爽的衣裳,湿润发丝也被云杉擦得半干,应该不会着凉。
门房一直站在马车附近等候,瞧见陆大夫踩着小杌子上了车,他不由瞪大双眼。
怪不得王爷今日择了马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下午那会魏桓走得急,王府中不起眼的马车仅剩下这么一辆,由不得门房挑拣,因此马车内部的空间狭小,就算云杉也坐在了车厢外,忍冬依旧觉得不太自在。
与她相比,魏桓倒是格外放松,他长腿伸展着,随着车驾的颠簸,时不时还会撞到忍冬的膝头。
女人秀眉微拧,身子往后挪了几寸,不愿与魏桓过多接触。
即便忍冬的动作不算明显,魏桓却能清楚感知到她的回避,郁气涌上心头,他腰背往前倾,灼热气息喷洒在忍冬的耳廓,带来一阵难言的麻痒。
“陆大夫怎么不问问邹贤的情况?他常年以教书为生,底子比普通人要虚弱不少。”
忍冬睨他一眼,淡淡道:“方才孟公子不是说了,邹贤并无性命之忧,具体是何种病症,您不是医者,想来是看不出的。”
魏桓被这番话噎了一下,他不以为忤,继续道:“陆大夫倒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那你在孟宅住了整整两月有余,可将拔除毒素的药方定好了?”
“君药已经定了玉石表层的血沁,此物虽含毒性,却比赤蛇之毒强上许多,用血沁配制出的方剂,加上一些温补的药材,绝不会似虎狼药那般损伤身体。”
魏桓明知陆氏口中的虎狼药是指她先前喂“乞丐”服下的汤药,可不知怎的,他的思绪竟回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当时他中毒颇深,四肢僵硬无法行动,闻俭也给他灌了一碗药,察觉到汤药的功效以后,魏桓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碎尸万段,随后他的理智便被彻底吞没。
但此时此刻,许是心境不同,令他郁躁难安的屈辱早已化为另一种陌生的情绪。
在大周,寻常勋贵子弟初长成时,房中都会有教导其通晓人事的丫鬟,等主子娶亲后,若妻子宽和大度,便会给个侍妾通房之类的名分,可魏桓却并非如此。
他性子独,警惕心甚重,就算忍冬曾经救过他的命,那丝防备仍没有消失,又怎么可能将空有美貌的丫鬟收入房中?是以魏桓活了这么多年,只敦伦过一次,还是在药性催发之下成的事。
因此,堂堂镇南王根本分辨不出那种陌生的情绪究竟从何而起,他只是下意识地想离陆氏近一些,更近一些,他甚至还找到了理由——
陆氏身上的香气是绝佳的良药,他又怎能不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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