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是他（小修）

“只不过年关将近，父亲不能逗留太久，他需要在月末便返回漠北镇守边关。”

        “而陛下念及您年事已高，特意准了孙儿，可以年后开春再返回漠北，留在家中好好陪陪您。”

        老夫人一脸的喜不自胜，拉住身旁女儿的手，不住念叨着。

        “这可真真儿是，谢陛下隆恩啊！”

        “太好了，太好了，璃儿你与你兄长，已有十来年，没见过面了吧？”

        “这次，便多留一段时日，见见你兄长好吗？”

        姜氏闺名姜璃，自幼与兄长姜涛，二人感情最好。

        不过自她出嫁，随夫去了江南之后，就再未见过兄长了，之前每次回京兄长都远在漠北，她也一直挂念着兄长。

        现下骤然闻得陛下降恩，容许他回京见上一面，心中自是万分期待。

        只是她转念想到了自家女儿，早先那哭喊连连想要回家的样子，心间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杳杳是否愿意留下？

        苏菁仪察觉到母亲面上的犹豫，心中哪能不明白？

        她定然是顾及到自己，才没有一口应下来。

        低头略一思忖，若是这次不在年前返回宁远城，那样娘亲就可以避开回乡祭祖的安排了，这样的话只需要再打消爹爹独身一人回乡的念头，倒是比需要劝阻爹娘二人来的难度低一些。

        毕竟她娘亲的性子，可比爹爹要执拗的多。

        想到这一关口，苏菁仪出言附和道：“杳杳还从未见过大舅舅呢！幸得陛下垂怜，娘亲，我们就留下见见大舅舅吧！”

        “而且，我觉着大舅舅一定会给杳杳送上一份丰厚的见面礼的！”

        苏菁仪娇俏的模样，惹得老夫人哈哈大笑，不由得伸出手来，刮了刮她小巧圆润的鼻头，调笑道。

        “好！一定让你大舅舅，给你送上一份厚礼！不然外祖母可是头一个就不答应！”

        眼前小姑娘，想来是顾着她前些日子落水身子虚弱的原因，现下身着一身鹅黄色的夹棉褙子，领旁和袖口都滚着雪白的狐狸毛，衬着她那张小脸愈发的白皙透亮。

        唇上点着粉嫩桃花一般的唇脂，笑起来时露出润白的贝齿，不知怎的就让姜霖瑾脑中，蹦出了诗经中那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此刻只觉得胸腔内，仿佛有什么异兽在鼓噪，一个劲儿的叫嚣着。

        想让她哭，让她跟梦里一样，哭的那般梨花带雨，犹如被风雨摧折过后的海棠花儿才好！

        姜霖瑾飞快转动着指间的扳指，借此平复住心中那不住叫嚣的异样情绪，而后温和笑道。

        “表妹倒是提醒了我，初次见面，我还未给表妹送上一份厚礼。”

        “不若，稍后我挑选好之后，送到梧塘院给表妹吧？”

        姜霖瑾虽是笑语，但不知为何，苏菁仪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她知道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性子纯良的人，只得讪讪笑道。

        “不敢劳烦表兄，什么厚礼之类的，我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话音刚落，却听到外祖母笑着调侃道。

        “杳杳可千万不要跟你表兄客气，他的私库可比咱们国公府的库房，宝贝还要多一些！”

        “你啊可一定得让你表兄，为你挑份厚礼才是啊！”

        堂内几人面上都是盈盈笑意，陪着外祖母用过早膳，姜氏去寻管事往宁远城送信，告知夫君她们母子三人，暂缓返程的消息。

        苏菁仪却是捻着帕子，带着巧儿，转身回了梧塘院。

        好些日子都没能出来走动了，这会又想着了一个避开前世惨剧的法子，她难得心情好的想去后花园晃悠了一圈。

        那跟她打架的姜二姑娘，据说是又惹恼了国公夫人，再次被禁足了，所以她也落的个轻松自在，不必搭理那个炸药小丫头，毕竟前世姜二出嫁之后便随着夫君去了漠北，二人实际倒是没什么太多的相处机会。

        逛了一会儿，倒是觉得这处前世不知逛过多少次的园子，都有些无趣了。

        苏菁仪从小路折回她暂住的梧塘院，却在院门口再次碰到了刚刚在荣寿堂见过面的姜霖瑾。

        刚刚在花园里，苏菁仪就已经想通了。

        既然现在的她和姜霖瑾，还没有任何奇怪的关系，而且娘亲和舅母也从未提过儿时戏言的那个娃娃亲的事情，那么她就把他当做兄长对待，就可以了。

        毕竟前世，他一直都是将自己牢牢护着的，从江南护到盛京，哪怕是最后她的丧命，其实也并不是他造成的。

        是以，她见着姜霖瑾后主动迎上前，屈膝行礼道。

        “表兄安好！不知表兄来梧塘院，可是寻菁仪有什么事儿吗？”

        姜霖瑾刚刚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书房，在书桌的暗屉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捏在手中，就直接来了梧塘院。

        本还在想是直接进去的好，还是令人通报的好，却听到身后的小径上，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果然一转身，就听到那个哭包精，正在三步外的地方，娇娇软软的行礼，唤自己“表兄！”

        虽然很想听她再用哭腔唤自己一声“霖哥哥”，但姜霖瑾知道他若是这般做了，估计这个哭包精直接就要哭晕过去了。

        强压下心头欺负她的念头，姜霖瑾一手捏住锦盒递到她面前，一手背在身后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食指，一派温和的说道。

        “方才在祖母那儿不是说好，要送表妹一份厚礼的吗？”

        “所以我这才寻着合适的礼物后，过来寻你。喏，看看吧，可还喜欢？”

        苏菁仪本以为，他说要送一份厚礼，应该也是打发身边的仆从前来，倒是没想到他会自己亲自送来，并且来的这样的快。

        双手恭敬的接过礼盒，苏菁仪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脸乖巧的笑意，打开手中的锦盒。

        定睛一看，锦盒里赫然躺着一枚白玉雕刻而成的小玉笛，小巧可爱，不过她半掌大小，很是讨喜。

        她眼底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唇角翘起，笑的眉眼弯弯，冲姜霖瑾说道。

        “多谢表兄，我很喜欢！”

        姜霖瑾看着她眼底，不再浮于表面的笑意，眉梢微挑调侃道。

        “这玉笛可随身带着，若是需要唤醒谁了，只要吹响它就行，不必哭个没完的。”

        苏菁仪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小小的玉笛，对姜霖瑾的话一时之间，没能理解明白，抬眸微微偏着脑袋，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唤醒谁啊？”

        姜霖瑾倒是头一次，除了梦中的泪眼朦胧外，见着她如此生动的表情，不免朗声笑道。

        “待到日后，你就明白了。”

        见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婢女，被十三招手唤走，姜霖瑾到底再也无法压制住心中，那股子莫名鼓噪的情绪。

        只见他肩背松懈，眼角眉梢流露出一股顽劣气息，像个街上的纨绔子弟一般，猛然将脸凑近苏菁仪面前。

        抬眸间的眼神，却像是一尾盯上了软萌兔子的眼镜蛇，直勾勾盯着被他猛然间的动作，吓的后退了好几步的小姑娘，有些子焉儿坏的说道。

        “杳杳表妹，不若你给表哥，哭一个看看吧？”

        姜霖瑾猛然凑近的动作，将苏菁仪吓了一跳，鼻间都能嗅到先前在荣寿堂时，那股子沾染在彼此衣物上的浓浓檀香。

        她一双杏仁眼儿因惊吓变的圆滚滚的，水盈盈地瞪着眼前这个，像是寻到猎物一般的人。

        是的，猎物！

        若说刚刚在荣寿堂中，姜霖瑾的表现，正如他镇国公世子的身份一般，端的是一派芝兰玉树，谦谦君子的作风。

        那他这会儿盯着苏菁仪的眼神，莫名使她联想到先前在宁远城集市上，被外地行商带来，关在笼子里供人赏玩的那只狼崽子，它见着投喂的美味可口的鲜肉时，眼底就泛着同样的阵阵幽光。

        苏菁仪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姜霖瑾要这样盯着自己，明明即使是前世的二人有了夫妻之实之后，他也甚少这般欺弄自己的。

        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她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后背在这深秋的凉风中，生生出了一身的薄汗，被风一吹蔓延出透骨的寒意。

        姜霖瑾比苏菁仪高了一头不止，这会子因着骨子里恶劣的性子，被这小姑娘激发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盯着她犹如琉璃一般的猫儿眼，姜霖瑾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压低声线满是诱哄意味的说道。

        “杳杳就给表哥哭一个看看呗，据说江南的女子，哭起来的样子，都会格外的令人心疼一些……”

        要是在这之前，苏菁仪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刚刚那一幕都是她的臆想，对姜霖瑾生出了什么误会。

        那这会子，她已经完全能够分辨清楚，眼前这个顶着镇国公世子头衔的男人，骨子里果然并不是前世那个人了！

        一阵秋日寒风拂过，带着梧塘院外，还未完全凋落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也带起女子肩头垂落的一缕青丝，飘向男子的衣襟。

        苏菁仪借着理顺发丝的动作，向后撤了一步，垂首收起自己的视线，眼角泛起适宜的羞恼之意。

        她眼眸半垂，看向姜霖瑾腰间坠着的玉珏，羽睫微微闪动，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捏着帕子抵在鼻尖，嗫嚅地说道。

        “表兄何故要这般戏弄杳杳？若是觉着杳杳先前，有什么地方让表兄不喜了，直说便是。”

        “这般行径，实在是，让人难堪了些……”

        “莫非表兄是因着先前，杳杳与二姐姐生了嫌隙，才这般逗弄杳杳的？若是如此，杳杳现在就去向二姐姐赔不是！”

        嗓音里是颤颤巍巍的害怕与瑟缩之意，却也在这同时，轻抬眉眼飞速探了一眼后，再次垂下了视线，而后拧着身子，就打算借着向姜曼皎道歉的借口，赶紧离开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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