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嘉公主（小修）

红泥小炉上烹煮的茶汤香气四溢，苏菁仪眉眼低垂遮盖住灵动的眼眸，垂首盯着双手捧着的白釉茶盏，脑内迅速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姜霖瑾的问话。

        今早起身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安神香的缘故，昨晚虽睡的较平日里都迟了许久，但身子却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松快的一次。

        才窝在小院里用完早膳，还坐在桌前回味刚刚那碟子酱黄瓜的酸辣滋味儿，就听到童嬷嬷登门对着秦嬷嬷解释。

        说是世子爷昨日晚间自外地返城，因着太迟所以就在庄子里歇下了，想着正好表姑娘在这儿，就让童嬷嬷来唤她去园子里，说是有事相告。

        苏菁仪猜想定是为了昨日傍晚那事，便也不推辞，只说了稍作梳洗后自行前往，便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后来了这池旁的小亭子。

        这池活水引的是与庄子里温泉池同一个泉眼儿的温泉水，所以哪怕是在这旁的池子都结上一层薄冰的时刻，它仍是清可见底的潺潺模样。

        这小亭子不似平常北方建筑的大气，倒是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种江南水乡的别致小巧来。

        应是顾忌她的身子不抗冻，亭子周围还特地用帷幔设了挡风的帘子，里面摆上两个精致的火盆，将这本该四处漏风的亭子烘的暖和极了。

        苏菁仪本因着是约在园子里相见，怕冷还特地裹了厚实的斗篷与褙子，这会子摘了斗篷都还被这热气蒸的手心泛出润意来。

        姜霖瑾似是垂眼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实际上却是借了浓密睫毛的遮挡，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菁仪的反应。

        昨晚镇国公夫人连夜赶到庄子上之后，就提出了让他正是向苏家提亲的建议，虽对这个建议他不置可否，但还是稍作思考之后，便拒绝了这个建议。

        自然，拒绝的话语刚刚出口，他就再次被镇国公夫人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连连唾骂为何自己为生出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儿子来。

        姜霖瑾好不容易待母亲发泄完怒火之后，才解释道，婚事从不只是男方的一厢情愿，也不应该是纯粹的父母之命，他只是想当面问问，苏家表妹的想法罢了。

        送走了匆匆而至，又匆匆赶回去打算跟婆母与小姑，先透个口风试探一番的母亲，姜霖瑾端坐在书桌前，思索了一夜。

        不可否认，母亲提出求娶苏菁仪为妻的建议时，他的内心不知为何生出的，是一种不可言喻的酸涩与紧张情绪，这样特殊的情绪，让他很是不适应。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因着儿时的戏言，还有对那梦境之中哭包精的占有欲，才想要欺负苏菁仪的。

        但若只是想欺负她，他不应该产生这样让人不适的情绪，就好像心脏被人剜出，一会儿丢在冰冷溪水中，一会儿捞出来，丢在温泉池子里一样。

        姜霖瑾自幼便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而他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表妹，也并不像长辈们认为的那样，是个软和柔顺的性子。

        他并不想因为长辈的要求，让她失了选择的权利。

        所以一早，他便告诉童嬷嬷，今日邀苏菁仪前来，他想当面问问她的想法。得了她的答复之后，他自会回禀母亲，自己的决定。

        不过，从他说出自己求娶她为妻的打算开始，这小姑娘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缩回了自己的小窝，连个耳朵都不愿露出来。

        姜霖瑾端起手旁的茶盏，轻抿一口茶水，而后刻意柔和了态度，似乎温柔亲近的兄长一般，问道。

        “杳杳不必有什么负担，我问出这话，也就是想听听你真正的想法，毕竟昨日的确是我冒犯在先的”

        “而且，姑母应该也告诉过你，你我之间，本就有娃娃亲的婚约，只是还未来得及对外公布罢了！”

        自然，若是她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他定然也要做到所有的礼数，郑重上门提亲才是，譬如大雁就一定得亲自去猎只活的！

        就是不知道，苍柏院适不适合她住，现在他住的院子的确是太过冷硬了一些，着实是不适合她这样的江南女子生活。

        还有漠北的宅邸，好像也需要好好整修一番才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去漠北

        苏菁仪被姜霖瑾突然响起的声音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失手打翻手旁的茶盏。

        她并不想嫁给姜霖瑾，再经历一番梦中的情景，虽然当初自己坏了名声之后，姜霖瑾依祖母临终所托纳了自己，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可她真的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无望的生活。

        她只想回江南，待在父母身边，不谈婚嫁，就在遥远的江南远远的为他祈福，愿他平安顺遂就好。

        而且听姜霖瑾的意思，昨日他虽是阴差阳错之下撞着了自己在温泉池，但是他一直在树后待着，没有看到一丁点儿不该看到的东西。

        所以，她觉得，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并不需要因此而搭送自己的正妻之位。

        毕竟在那个梦中，他的正妻之位，属于最得陛下偏爱的金嘉公主，她一个自幼长在宁远府的女儿家，万万是配不上的，万万不能误了他的前程！

        思来想去考虑好了说辞，苏菁仪斟酌着开口，正欲拒绝姜霖瑾的提议，便听到身后一串焦灼的步伐声响起，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童嬷嬷焦急的声音。

        “世子，世子爷，三，三皇子，和金嘉公主到访！”

        看着亭子内姜霖瑾陡然冷下的双眸，童嬷嬷心底暗暗叫苦，早知白日里会有这样一出，昨晚就不应该由着夫人连夜赶回京都。

        姜霖瑾站起身来，放下手中茶盏，冲苏菁仪微微点了点头以后，便说道。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不必急着给我答复。”

        说罢，便大步跨下台阶，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苏菁仪也连忙起身，打算借此机会去寻了姜曼皎，再与她一同去迎接皇子公主的大驾。

        哪成想，两人才走开不远，甚至都还没能来得及在那拐角处分道扬镳，那股子故作风雅的声音便传入耳内。

        定眼望去，三皇子又换了一柄折扇捏在手中，满脸笑意的站在院门口，朗声唤道。

        “霖瑾，苏姑娘，二位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霖瑾啊，不是本宫说你，你昨日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你不知道你不在，我们那场夜猎着实是无趣的狠啊！”

        姜霖瑾眼神扫过在他们跟前引路的小厮，冲那躬身哆嗦个不停的小厮挥了挥手，低声说了一句退下后，便站定在三皇子面前，有些随意的拱了拱手，问候道。

        “见过三殿下，公主殿下，不知二位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前厅入座。”

        站在姜霖瑾身侧，垂首盯着脚面的苏菁仪，只觉得一道探究的视线时不时的从自己头顶扫过，不用想便能猜到，定然是那位梦中未能拜见的金嘉公主。

        京都之中人人皆知，陛下最疼爱的幼女金嘉公主，自十岁起就一直念叨着要嫁给镇国公府的世子哥哥。

        前世里，公主及笄之后，陛下本就有意指婚的，只不过是因着姜霖瑾自请驻守漠北，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最后两人绕了一大圈，误了上好的年华之后，到底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一世，自己定是不会做二人之间，那个令人膈应的存在的。

        是以苏菁仪在那探究的视线下，将头埋的愈发低了，她总觉得，金嘉公主对姜霖瑾的心意，应该是从未变过的

        姜霖瑾抬腿朝前迈了一步，借此挡住身后的苏菁仪，长臂舒展，恭敬的对着三皇子和金嘉公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背在身后的手却是狠狠握拳，就连手腕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可怖。

        苏菁仪则是恭敬的站在原地，打算等送他们离开之后再去寻姜曼皎，却听到身前，一道宛若黄鹂鸣啼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满是笑意的问道。

        “霖瑾哥哥，你还未给我介绍介绍，跟在你身后这位姑娘是何人呢？”

        “而且，人家姑娘都被你挡住了，害得我一点都看不到，怪好奇的。”

        姜霖瑾身子一动不动，仍是挡住身后的小姑娘，冲着那问话的女子回道。

        “公主，您还是唤我世子为好！”

        “另外，这是我姑母家的女儿，是我姜家的表姑娘。”

        说完，他又是一步上前，打算强硬点请这二位不速之客去前厅，好好谈谈

        毕竟，昨日他可是在三皇子的游猎宴席上中的招！

        步子刚刚迈开，就听到身后，一道软糯糯的声音恭敬问候道。

        “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见过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万福！”

        愕然回首，这不听话的小兔子果然是朝着身侧行了一步，从自己身后现出，现下正对着这兄妹二人，恭敬行礼。

        姜霖瑾眉心微皱，舌尖无意识的舔了舔后槽牙，有些烦躁的腹诽，怎么这哭包精，在自己面前就从不听话呢？

        一点儿都不像家养的雪白兔子，分明是只在山林之间乱窜的野兔子才是！

        金嘉公主眼底微光一闪，走过姜霖瑾身侧，伸手虚扶住苏菁仪，笑的甜腻腻的，冲姜霖瑾嗔怪的说道。

        “霖瑾哥哥惯不心疼我，家里有这样可人儿的妹妹也不介绍给我，你明明知道我在宫中都没有一个称心的玩伴。”

        蔷薇水浓烈的香味袭来，这身份高贵的公主伸手捏了捏苏菁仪白嫩的脸蛋，娇笑着说道。

        “苏家妹妹，下次一定要进宫，好好陪我玩几天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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