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探闺房

到底最后姜霖瑾的那场家法是没能落在身上的，原因也不是旁的，只是在姜曼皎带着苏菁仪蹲在祠堂，堵着门无论如何想要问个原因的时候，宫里的内侍带着圣谕到了。

        这道宣召镇国公府阖家老小明日入宫赴宴的圣谕，自然也就从那家法下顺利救下了姜霖瑾。

        毕竟不能让他一身伤的去赴宴不是？

        夜间，苏菁仪任由巧儿为自己擦干长及腰下的秀发，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之后，独自倚在贵妃榻上，枕在软垫之上，身上盖着雪白狐绒制成的绒毯，手上拿着早先没能看完的话本子，就着宫灯准备将后面的故事给看完。

        也不知那痴心等在湖畔的秀才最后有没有等来龙女

        可是半天过去了，苏菁仪手上的话本却一直是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她一手撑住下颌，兀自盯着一旁的落地宫灯发呆，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

        照那日在庄子上的情形，想来暗害姜霖瑾的人，定然就是三皇子，只怕是想借此毁了金嘉公主的清白，而后将镇国公府拴上自己这根麻绳上。

        这也就是说，三皇子一派对镇国公府的态度暂时还是以拉拢为先的，那为什么在前世又会忽然对镇国公府下手，难道那时的三皇子与镇国公府已经决裂了不成？

        还有，今日那内侍为何要突然提及一句，听闻府上的姑太太还有表姑娘都回京了，陛下听金嘉公主说表姑娘很是与她投缘，所以明日宫宴还望表姑娘万万别缺席了才是。

        皇宫内院里出来的内侍，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国公府内多嘴。这样特别提及自己，只怕是有什么别的言外之意才是。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合金嘉公主的眼缘，甚至能够很清楚的从那日在庄子里公主的言行中判断出，自己的存在只会是公主殿下的障碍！

        而送走那内侍之后，很明显府中众人除了姜曼皎以外，脸色都很不好看，娘亲和舅母之后很快就叫上了姜霖瑾，一块儿去荣寿堂了。

        也不知道，他们商量出什么解决办法了没有？

        而且，她明日又该如何在那深墙之后保全自己呢？

        这种仿若置身蛛网，逃脱不得，挣扎不得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太难受了一些。

        苏菁仪起身趿拉着软底绣鞋，想去窗边透透气儿清醒一下，这室内蒸腾的暖炉热气着实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了，可她还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应对措施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走近窗前，还未来得及推开窗户，只刚刚将落下的栓子挑起，眼前的窗户就被人从外面猛地一下直接拉开了！

        苏菁仪被吓的一跳，连连退了几步，正欲大声呼喊救命，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温热的掌心捂住自己的嘴唇，定睛望去，就见着姜霖瑾竖起一指比在嘴边，用那熟悉的调侃语调，笑道。

        “表妹，你这一嗓子喊出来，不管明天需不需要去宫宴，我爹今晚就得给我这双腿打废了去”

        愤愤打掉姜霖瑾的手掌，苏菁仪羞的满脸通红，双眉紧皱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抱怨他怎么这般没个正行，但又怕闹出什么动静来引起外间巧儿的注意，只得压低声音骂道。

        “表兄是又想出什么招数逗弄我了吗？深更半夜的闯进来，我苏菁仪也不是那般可以任你羞辱的人！”

        姜霖瑾双手交叉抱胸，斜靠在摆放着散发幽幽暗香的雪白腊梅插瓶的高几前，笑的一派灿烂，逗着眼前炸毛的小兔子。

        “怎么的，不装无害了吗？原来咱们的小兔子，还是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儿啊。”

        苏菁仪心下暗恼自己又因着一时气恼暴露了本性，本已经打定主意，就用姜霖瑾一贯讨厌的矫揉造作的贵女作风惹得他生厌才好的。

        只要他不再靠近自己，那她就可以控制自己，不再走向他。

        面上却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既然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那就有话直说。说说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你干出深夜闯女儿家闺房的事情吧。”

        转身走到屏风前，拿起搭在黄花梨架子上的褙子裹上，苏菁仪信步走到桌前，倒出一杯用小炉子温着的茶水，不太客气的将杯子随意搁在桌上，轻提裙摆坐在桌旁，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般冷淡不客气的模样，让姜霖瑾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梢，他上前坐在苏菁仪对面的圆凳上，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道。

        “我就是来问问表妹，考虑的如何了。毕竟你的决定，正好可以让我决断明日该如何去做。”

        举起桌前的茶水如同饮酒般一饮而尽，八宝茶香甜的味道惹得姜霖瑾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苏菁仪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唇角微微弯了弯，心道，世人皆以为向姜霖瑾这般的儿郎应该是偏爱苦口清茶的，却不知这人与样貌不符的，就是他其实是一个偏爱甜口的人。

        姜霖瑾抬眼看向对面端坐着的小姑娘，这会子正垂手扣着拇指的指甲，洗濯过的秀发柔顺垂在肩头，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润泽的光。

        咽下一口唾沫，借以冲散甜腻茶水引起的喉头燥意，姜霖瑾也不催促，只是两指并拢，轻轻叩击着桌面。

        苏菁仪其实早就考虑清楚了答复，在经历了往日云烟之后，她现在并不想跟姜霖瑾有任何表兄妹关系之外的牵扯。

        只是一直苦于没能寻着一个机会告诉他罢了，现在也的确是时候将决定告诉他，将这事儿做个决断。

        故作娇柔的开口：“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我还是想回江南”

        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间传来巧儿轻轻叩门的声音，伴随着询问：“姑娘，您是有哪儿不舒服吗？怎么还没歇息？”

        突然响起的问话声，吓的苏菁仪失手打翻了手旁的茶杯，茶水蔓延开来，顺着桌面滴落，溅在她的衣袖之上。

        手忙脚乱在袖袋里的想要找面帕子，慌乱中却有一只修长大手捏着一方素色的帕子递到她眼下，大手的主人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一言不发的冲着桌面使了个眼色。

        苏菁仪接过帕子，细细擦拭着桌上的茶水，故作镇定的说道。

        “没，没什么不适的，只是看话本看的入迷了些，你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待到巧儿脚步声离去，苏菁仪有些无力的瘫在桌面上，捏着那方被打湿的素色帕子，长叹了一口气。

        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先前还在树丛里冒头，竖着双耳紧张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小兔儿，这会子耷拉着耳朵，趴在那儿发呆晒太阳一般。

        姜霖瑾强忍笑意，站起身来，克制住自己想要拍拍她脑袋的想法，快速说道。

        “今日太晚了，明晚从宫宴回来之后，我再来寻你便是。”

        看了一眼小姑娘递过来的帕子，姜霖瑾有些无奈的说道：“帕子，你好歹洗干净以后再还给我吧”

        不出意料的见着小姑娘再次红了脸庞，姜霖瑾转身正打算翻窗来开，到底是转头冲苏菁仪叮嘱了一句。

        “不必这么急着答复我，你好好考虑清楚才是。另外，明日宫宴万万小心，不要落单，如果实在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去寻金嘉，她会帮你。”

        看着因他离去而打开的窗户，苏菁仪眼露自嘲的笑了笑，走到窗前关上窗户，心中腹诽道。

        “看来这位，倒也不是跟二姐姐猜想的一样，那般对金嘉公主避而不及的。想来曾经她的存在，的确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的”

        “原来二人在这时就已经两情相悦，这也算得上是破开阵营的爱意了吧？”

        这厢姜霖瑾顶着夜色返回院子，跨进院子后看着书房里燃起的烛光，还有站在门前惴惴不安的十三，有些苦恼的拍了拍额头，给了十三一个安抚的眼色，推开门冲着书桌后端坐的人影，恭敬唤道。

        “父亲！”

        镇国公身影掩在书架投射而来的阴影之下，一言不发的只静静注视着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片刻后，冷声问道。

        “方才去了哪？”

        姜霖瑾走到距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再确定了一个不会容易被暴起后的镇国公抓住的距离后，踌躇着回答道。

        “去寻了表妹，问她考虑的如何了。”

        猜想中的震怒并未如期而至，镇国公双手交握置于书桌之上，神色莫辩的说道。

        “你想要杳杳一个答复之前，不如先听听我今日的话”

        “为父今日觐见陛下，陛下透露想要在几日后为你和金嘉公主指婚，你有何想法？”

        恭敬送走镇国公，十三直起身子，满目担忧的看向自家世子爷，细若蚊蝇的出声嘀咕道。

        “国公爷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打算让主子您尚主！可是咱们跟金嘉公主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嘛？”

        “哎哟！世子爷，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姜霖瑾抬手按了按眉心，止住十三的话头子，神色有些疲惫的说道。

        “给宫里递消息，告诉她务必将这个消息闹大，最好送到东宫那位的耳中，在这之后她会如愿以偿的。”

        说罢转身就朝卧房走去，打算歇息了，却只听到身后十三急的跳脚的连连追问道。

        “不是，不是，爷！难道您真打算娶公主吗？那她会拆了咱们国公府的！”

        姜霖瑾砰的一声，将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十三关在门外，倚在门后淡淡笑了笑，低声说道。

        “不，我打算借此让那只想要逃回山里的小兔子，哄着她乖乖进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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