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变故忽生

马车外嘈杂的人声，细细碎碎传入车厢内两人的耳中，苏菁仪满脸讶异转头看向身旁的姜曼皎。

        果然先前还眉眼温柔有些好奇的姜曼皎，此刻已然动作定在原地，就连面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了。

        而窗外那位姑娘，在被姜霖瑾冰冷厌恶的眼神刺的撒开抱着马驹脖子的手之后，仍旧双手叉腰，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些追赶她的汉子骂道。

        “我说了我是定远右将军贺敬的义妹，你们等着，你们若是伤着我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察觉到苏菁仪担忧的目光，姜曼皎满是苦涩的朝她安抚的笑了笑后，弯起手指轻叩车门，对着闻声附耳上前的侍女说道。

        “你去前头，将那姑娘带过来，她在大街上这样闹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至于那些追赶她的人，叫护卫们撵开即可。”

        “你就说，我会送她回贺府的。”

        “二姐姐”

        苏菁仪待到侍女离去，微微探身上前握住姜曼皎的手，入手只觉得她手冰凉浸骨，一点都不像是一直安稳坐在架着火盆的马车里的人。

        姜曼皎侧首冲她微微笑了笑，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轻轻说道。

        “待会儿你先跟大哥回府，我这边送她回贺府，到时候回家了我再去寻你，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好不好？”

        说罢，还伸出手指刮了刮苏菁仪的鼻头，刻意打趣道。

        “别皱着一张小脸了，咱们杳杳笑起来才好看不是”

        话音未落，二人就听到马车精致的雕花窗被人在外轻轻敲了敲。

        苏菁仪微微推开窗户，从缝隙处朝外探出头去，就见姜霖瑾正面无表情的策马站定在马车旁，见着露面的是她以后，微微笑了笑说道。

        “辛苦杳杳一趟，陪着你二姐姐一块儿去趟贺府，表哥会让十三护送你们，你们不必害怕，若是回来路上还想去万珍楼，就叫十三带你们去玩儿便是。”

        苏菁仪扒住窗沿，见着姜霖瑾脸上连微笑都无法冲散的凛冽寒意，有些不安的出口唤道。

        “表哥，你是要去做什么事儿吗？”

        姜霖瑾今日为着宫宴，换了一身银红色的圆领袍服，袖口的护腕与腰间的蹀躞上都雕镂着精致的祥云纹饰，外面则身披玄黑狐裘的斗篷，银冠束发，剑眉斜飞入鬓，一派英武挺拔的气质。

        这会子却是眉心皱起，不耐的踢了踢马镫，控制住有些焦躁的马驹，随口回道。

        “我先去寻贺敬，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菁仪被他言语里的寒意惹得莫名打了个寒颤，双手相抱于胸前不安的搓了搓。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上更是褪去了本就不多的红润，柔嫩唇角紧紧抿住，回头看了眼身后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姜曼皎，犹豫片刻之后，出声唤住本打算策马离开的姜霖瑾，追问道。

        “表哥，若是，若是贺郎君与这姑娘你会怎么做？”

        到底是还未及笄的姑娘家，没法开口说出什么私情之类的话语，一句话吞吞吐吐说完之后，很是郁闷的避开姜霖瑾探究的视线，浓黑的睫毛像两把小蒲扇似的，兀自煽动个不停。

        姜霖瑾收敛起因见着小姑娘羞恼模样后泛起的笑意，将手中的马鞭凌空挥了两下，打散半空中不知何时又飞散而下的雪花，黯黑的瞳眸看向道路尽头渐渐合拢的夜色，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们姜家，不需要牺牲女儿家的幸福去拉拢任何人”

        姜霖瑾扬鞭策马离去，苏菁仪得了他这句话，心中也是稍稍舒了一口气。

        也是好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姜曼皎提出要带自己去万珍楼玩一玩，说是听说新到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不然，要是刚刚这一幕，落入了镇国公府诸位长辈的眼中，只怕是现场就要不得善了了。

        细微的敲门声在车厢外响起，小侍女恭敬站在马车旁，听着里面响起表姑娘软糯的应允声后，才转身打算扶身后那有些神神叨叨的姑娘上车。

        但那姑娘却是满脸笑容的将她的手拂开，就着马凳就推开马车门麻溜儿地钻了进去。

        一钻进马车，就听到车厢里传来，“嚯！两位小姐姐长的，可真是好看呐！”

        “多谢两位小姐姐出手相助，真是救了我的命了，你们这下人要是再玩去几秒钟，我估计就要被刚刚那个冰山男直接削死了！”

        裹着毛茸茸的斗篷像个毛团儿似的姑娘解开斗篷，露出一张跟年画娃娃似的脸蛋来，冲苏菁仪二人打了个招呼后，就自顾自坐在马车一侧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歇。

        说到最后，甚至还想伸出手来，一边念叨着这个小姐姐长的怎么跟个羊脂玉雕像似的，一边想要摸一摸苏菁仪的脸蛋。

        只是她的手还未碰到苏菁仪的脸蛋，就被从旁斜出的一只纤纤玉手死死钳住，那自上车以后就一直没正眼朝她看的人，就跟先前那个骑马的冰块一样，眼神冰冷的看向她，低声呵斥道。

        “放尊重点，还有，你最好离我表妹远一点！”

        乔绵绵被那眼神刺的连连应是，一脸讪讪的收回手，许是明白了过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些过界了，这才刻意收敛了以后缩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说道。

        “额，那啥，小姐姐，谢谢你们哦，就是能不能麻烦把我送到贺敬家啊，他是定远右将军，我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你们，你们应该是认识他的吧？”

        苏菁仪冲那自称乔绵绵的姑娘微微笑了笑，细声细气的解释道。

        “我家兄长与贺将军是同僚，这会儿正是打算送姑娘回去的”

        话音落下后，马车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苏菁仪看一眼撑着下巴盯着马车壁发呆的姜曼皎，再看一眼察觉到自己视线后甜甜一笑的姑娘，顿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贺敬好歹也是姜曼皎每次提及之后，都会难得露出掺杂着羞意笑容的郎君，怎么就这么拧不清，弄出个义妹来也就算了，还非要闹的满城尽知。

        而且听姜曼皎的贴身侍女说过，当年贺敬为了求得姜曼皎的亲事，也是废了老大的功夫的。

        若不是二人的确两情相悦，且贺敬的确为人不错，镇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婚事，怎么着也落不着贺敬一个父母双亡的区区五品武将头上去。

        待到马车稳稳停在贺府门前，乔绵绵一蹿下车，就见着了站在门前翘首以盼的管家等人，正打算安慰他们几句自己没什么事，不必担心！

        就见那碰到自己就没个好脸色的管家，快步走到马车前，躬身对着车厢里的人说道。

        “多谢二姑娘出手相助，郎君他应该稍后便会回府了，二姑娘是否愿意入府小坐片刻，郎君前日还念叨着要备些二姑娘爱吃的糕点呢！”

        姜曼皎吩咐车外的侍女搀扶起管家，强撑着冲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贺伯，今日就不入府了，劳您费心了。”

        “我这也是刚从宫里回来，实在是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您留步吧！”

        乔绵绵定定看着那低调却不掩精巧的马车渐渐远行，小跑到管家身旁，踮脚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满是好奇的歪头问道。

        “贺伯，那马车里的小姐姐是谁呀？为什么您要邀请她进来坐坐啊？”

        管家看着这还不知道自己给郎君惹了多大麻烦的家伙，拉长着一张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指挥侍女们将这位活祖宗带回院子里休息去了。

        这事啊，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马车渐渐驶离贺府所在的巷子，苏菁仪默默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正埋头不想让人见着她流泪的姜曼皎，轻声安慰道。

        “二姐姐，表哥去寻贺郎君了，若是真的如旁人所说，他与那姑娘有那不堪的关系，表哥和舅舅定会为你做主的！”

        姜曼皎死死抓住苏菁仪捏着绣帕的手，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想强撑着露出个笑脸，眼泪却不自觉的接连落下，语调中是掩藏不住的伤心。

        “我今日还特地问了他，与那义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虽有些不愉快，说我不该道听途说城中那些人的揣测，却还是耐住性子为我解释了那位姑娘的来历。”

        “我满心以为，我念及那位姑娘对他的救命之恩，还有他的解释，我能够心平气和的去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可是杳杳，我很难受！”

        “我见着那位姑娘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自己是他的义妹，说若是旁人欺辱他，他定会找那人算账，我真的很难受啊杳杳”

        苏菁仪揽住将脸埋在手心默默哭泣的姜曼皎，一手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转念想到策马前去找贺敬问个说法的姜霖瑾，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一个猜想。

        二姐姐这门婚事，只怕是要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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