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伶牙俐齿

沈彦贵为皇子，自是见多了那种对他心生仰慕的目光，只是这会子见着乔绵绵这似说还休的目光之后，倒是暂时压下了刚刚苏菁仪那番话后对她生出的不喜，反倒觉得见多了遵规守矩的高门贵女之后，这种明目张胆的倒是另有一番野趣。

        随即，那不断用眼神撩拨他的女子，还软绵绵的低声解释道。

        “当日与义兄定下婚约，本就是为姜世子所强逼，我本就是不愿的，与我而言，义兄只是我敬爱的兄长罢了！”

        “苏姑娘与姜世子哪里懂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的道理，我只不过，是想寻到一个我真心爱慕的男子罢了”

        那泪眼朦胧，娇羞似带露娇花的模样，惹得三皇子心底一阵痒痒，又是对着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好一顿夸奖，恨不得现下就将人揽进怀里好好抚慰一般。

        只是，正在心底得意，自己果然背那么些唐诗宋词格外有用的乔绵绵，却忽视了不少围观的贵妇人微皱的眉头，还有贺敬闻言之后那惨白泛青的脸色。

        苏菁仪心底哂笑，看来眼前这乔绵绵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学会在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的本事。

        她活了两世，倒真真儿的是头一次见着一个身上有着婚约的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是自己不喜定下婚约之人，想要追寻心中所爱的。

        苏菁仪轻捻帕子掩唇轻笑，语带委婉的说道。

        “原是如此啊？只是不知道乔姑娘您，靠着与贺将军闹出不清不白的名声，害得他被退了婚事之后，现在又说自己实属被逼，这话贺将军听到之后又该作何感想啊？”

        之后，还附耳在姜曼皎身旁，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满是庆幸的感叹道。

        “还是二姐姐你的命好，早早地就知道了这事，退了婚，这不然若是婚后再闹出这起子事，真是要害死你去了！”

        “这做主替夫君纳了这个妾吧，会被说是逼迫，不替他纳了这个妾吧，一个养在眼皮子底下的外室？哎哟哎哟，真是想想都叫人难堪！”

        满意的瞟到乔绵绵脸色顿变，还有贺敬与三皇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苏菁仪只觉得自己通体舒畅！

        原来这就是不压抑自己的性子，对着看不惯的事情直接回呛过去的快乐啊！这般看来，之前的自己循规蹈矩，生怕行错一步到底是太过憋屈了一些。

        虽然这话由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出来，究根结底也是不妥，也是会让她担上一个泼辣的坏名声的，但是她可不后悔，镇国公府的人都是她最珍贵的亲人，由不得旁人欺负。

        而且她莫名就是觉得，现在的姜霖瑾，会护着她的！哪怕她被人冠上尖酸刻薄的名声，他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前世哪怕自己那样冷淡相待，他也从未亏待过她，该她的份例，府中从未苛刻。

        沈彦本就不喜苏菁仪与镇国公府，现在朝野内外谁人不知，她那老父就是太子的一条狗？既然是一条收不拢，弄不死的狗，那倒不如好好教训教训，让它知道什么才叫做狗终究是狗，当不成主子。

        想到这，三皇子仍是轻摇他心爱的折扇，上前对着苏菁仪不满的指责道。

        “苏大姑娘果然是牙尖嘴利的狠呐，只是本宫倒也不知，你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毁一个姑娘的清誉，又是何居心呢？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比不过一个家世不显的姑娘之后，心生嫉恨了不成？”

        “再说了，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口出这般不知深浅的言论，这让本宫很是怀疑苏侍郎家的家教啊。”

        苏菁仪对于三皇子在这寒冬腊月，次次相见都要拿着他那柄破折扇摇来摇去的行为，只觉得他多少脑子有点问题，那破风他不觉得冷，旁人还觉得凉呢。

        只是她为了躲风后退躲至姜霖瑾身后的动作，落入沈彦眼中，就成了明晃晃的对他的轻视与挑衅，一时之间只觉得一股子热血涌上脑门，沈彦唰的一合扇子，冷下脸色斥道。

        “你这是要蔑视皇室吗？”

        姜霖瑾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刚刚他在一旁听着沈彦这个拧不清的三皇子，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敌国奸细的乔绵绵在那里一唱一和的样子，他已经恨不得将这两个东西从宴湘楼里丢出去了。

        这会见着沈彦居然给他的杳杳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想到之前办差时查到的那些子阴私，他本还想着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不要先行禀告陛下的，这会子看来的确是得给这个整天穿街走巷，跟只公孔雀一般的三皇子找些焦头烂额的事情做做了。

        只是现在，他未过门的媳妇儿，那也不是由得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攀扯的。便也顺理成章的认为苏菁仪的小动作，是为了寻求自己的保护，一时之间心内一股子豪情壮志，势要保护好自家的两位小娇娇。

        “三皇子真是扣了好大的一顶帽子，只是这蔑视皇室之罪，也由不得您一言裁决。若是您认为真有这事，还是递交御史台，待到御史台确认罪名成立，自是会有龙武营拿人。”

        “还有，这是我已经定亲，名正言顺交换过庚帖的，未过门的妻子，我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欺负我亲妹的人予以还击，维护她未来的小姑，恰能证明我未来岳丈教女有方。”

        “而且，三殿下，你道我表妹牙尖嘴利，我却觉得她是伶牙俐齿！总不能被人欺负到脸前来了，还不懂的反击吧？”

        “只是您贵为皇子之尊，却不辨是非，公然维护一个德行有亏的朝中将领，不对，也不是维护这位将领，而是维护这将领未过门的妻子，这着实是令人难免不会多想啊！明日复朝之时，某自会禀明陛下，请御史台的诸位大人明断。”

        姜霖瑾叭叭一顿说，更是如同将沈彦的心肝挖出来以后，架在了熊熊大火上烤，时不时的还给上面淋层热油，撒些辣椒面，他这才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爪挠心。

        “你们这对未婚夫妻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果然都是一些只会耍嘴皮子的酒囊饭袋。你也不必拿什么御史台来压本宫，本宫既然敢说这话，便是闹去父皇面前，那也是站得住理的！”

        “哼，就御史台那群酸儒，懂什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吗？”

        沈彦本就是个暴躁易怒的性子，若不是韩贵妃和韩国公一直跟在他身后，为他收拾残局，他早就被自己这个性子坑死了，这会怒气直冲天灵盖，哪里还顾忌那些，只是恨不能手撕了眼前这对碍眼的狗男女！

        哪成想，他的话音刚落，走廊的另一头，一道老迈却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微臣实乃酸儒，却也知道年少考取功名之时，多得我那老妻与岳家的照拂，才能够安心读书，微臣为官之后，也对妻子与岳家的照拂之恩铭记于心，莫不敢忘。既然三殿下认为今日这事，乃是我御史台诸人不懂，姜世子无理，那便明日再于朝上讨论吧。”

        “只是现在上元佳节，乃是陛下号令，与民同乐之时，三殿下挡在这宴湘楼一顿争辩，着实是扰了百姓们欢聚庆祝的好时机了，还请三殿下您自省。”

        眼见着三皇子苦大仇深的离去，贺敬与乔绵绵也狼狈而逃，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便也渐渐散去。

        苏菁仪见着那两鬓双白的老大人与姜霖瑾点头示意之后，便岣嵝着身子离去，有些好奇的拽了拽姜霖瑾的衣袖，低声问道。

        “这位大人是谁呀？为何三皇子这般怕他？”

        姜霖瑾苦笑的看了看那慢慢走远的老大人，有些头疼。

        只是对上苏菁仪那双盛满好奇的翦水秋瞳之后，眼底一股子狡黠的微光闪过，他随即摆出一脸可怜巴巴的嘴脸，嘀咕道。

        “若是知道李大人在这儿，三皇子与我是万万不敢争论惹上他的，朝野上下，包括陛下，可没有一个人敢惹他啊。”

        姜霖瑾厚着脸皮，实践着十三所说的，烈女怕缠郎，让他不要一天到晚板着一张死鱼脸，要懂的利用这张好看的脸，去让表姑娘心软的建议，对着眼前神色莫名的苏菁仪满心忐忑。

        好在，苏菁仪仍旧还在消化他刚刚那句话里的信息，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反倒是对他很是了解的姜曼皎和那锦衣公子，对着他这个表情，努力克制着自己呕吐的冲动。

        苏菁仪好奇的追问道：“所以，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呀？他怎么还会说，自己是借了岳家的帮助才高中的呢？一般人不是会避讳这种事吗？”

        姜霖瑾将苏菁仪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包入自己的掌心，一边牵着她往包间走去，一边解释道。

        “李大人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早年父母双亡，是他夫人的赘婿，他那位夫人江南一小商户的独女，家中对读书人很是敬重，岳家便举全家之力，助李大人读书赶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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