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尘往事

问完金嘉话，姜霖瑾还十分贴心的，为苏菁仪手旁的茶盏之中添了一些热茶，轻言细语的哄道。

        “杳杳喝些茶，别呛着了。看这时辰是不是没有用午膳？待会我带你去宴湘楼，点些你喜欢的菜色”

        “姜大！好歹我们现在也是合作关系，你可不可以两副面孔的如此明显？”

        金嘉眼瞅着姜霖瑾对自己说话和对苏菁仪说话，两副截然不同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偏生现在的处境她又必须得到姜大的助力，只得强自憋回这口气后，直接回道。

        “我母妃与皇兄，都对韩国公让我与阿古迩联姻，从而获得北蛮兵力支持的建议心动到不行，若你不想让我成为漠北的隐患，你就帮我想法子避开和亲一事。”

        姜霖瑾冷冷一笑，斜眼瞟了金嘉一眼之后，淡淡道：“隐患？你称不上。”

        金嘉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都要奔涌而出来了，气的一贯冷艳矜傲的仪态都跌了个稀碎，她现在已经非常的清楚，这姜霖瑾，就是生来克他们兄妹二人的！

        苏菁仪见姜霖瑾对着金嘉说话，丝毫不顾忌她的公主之尊，甚至很是不客气，脑子一热就再次伸手狠狠拍了姜霖瑾的手背一下，不满的指责道。

        “好好说话！”

        这一巴掌再次将姜霖瑾打懵，他有些委屈地看看正不满注视着自己的苏菁仪，再回头看看正一脸嚣张挑衅的金嘉，心中不免想要问问老天，到底杳杳的家里人是谁？

        不过，本就因着乔绵绵一事觉得有些心虚的姜霖瑾，可没有什么对苏菁仪生出埋怨的心思，他只敢正襟危坐，冲金嘉行了个武将礼数之后，很是正经的回禀道。

        “公主放心，漠北多年来在我漠北军的驻扎之下，虽称不上是铁桶一般，但也不是任谁都可以随意染指的，您不必担忧北蛮会借和亲之事对漠北安危造成威胁。”

        “至于三皇子和韩国公想借漠北之势，铺平那大道的打算，公主您也不必担忧，陛下不会让韩国公的这个算盘成真的。”

        金嘉微微一抬手，打断姜霖瑾的套话，直戳利害地点明说道。

        “可满朝文武皆知，父皇有我这样一个待嫁适龄的公主，若是贸然拒了北蛮和亲的请求，难免不会被人指摘父皇不顾边境百姓的安危，所以本宫需要为父皇搭好一个可以顺势而为的台阶，你懂吗？”

        姜霖瑾自那年无意中知晓先皇后离世的真相之后，便对那位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他很清楚，一个金嘉这样，有着韩国公外家的公主，哪怕陛下表现出再宠爱她，他也不可能去为她做什么详尽的安排。

        甚至于，若不是担心三皇子等人，会借此对太子殿下造成阻碍，陛下只怕在北蛮请求联姻之事的当场，就定下这桩婚事了。

        “还请殿下明示，你所说的帮，到底是需要我姜霖瑾帮你什么？”

        金嘉看了一眼面露关切的苏菁仪，心中不免自嘲的笑笑，她也是从没想过，这样真切的担忧之情，她居然是头一次在一个见面不过几次的，臣家之女的脸上看到。

        但想到母妃与兄长那副谆谆教导，都是为了她好，却把她视若棋子的模样，还有那人面对她难得的低头求助，却置若罔闻的背影，金嘉恨恨闭眼，再睁眼时，就连眸底那残存的一丝伤痛都已然抹去，她斩钉截铁道。

        “我需要你两日内找到你师兄的行踪，并将这个信物交给他，告诉他，若是他愿意，哪怕断了腿，他也要在十五之前爬回盛京向父皇求娶我”

        果不其然，她话音才落，姜霖瑾就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很是不满的冲金嘉怒吼道。

        “你们父女二人还要利用他们一家到何时？公主殿下，靖勇将军满门！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了！而且，你明明知道”

        金嘉很是羞愧的低头，却不想再跟姜霖瑾多说一句，只是站起身来径直走出门去，不过，到底还是在跨出那大门之前，轻轻说了一句。

        “姜大，选择的权利在他，他若是不愿，我自会想其他的法子。”

        但已经失了理智的姜霖瑾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之分，他抄起手旁茶盏，就朝着金嘉离去的方向狠狠掷去，砸在门楣之上，茶汤碎瓷，落了一地。

        苏菁仪从未见过姜霖瑾发这般大的脾气，连忙探手轻轻为他拍背，软糯糯的问道。

        “霖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霖瑾再次将苏菁仪揽入怀中，死死抱住，埋首在她颈间汲取着独属于她的温度与气息，好不容易平息后，才缓缓解释道。

        “杳杳，我的师兄，他是先皇后的娘家，靖勇将军府唯一的血脉了。”

        姜霖瑾稳稳情绪，继续说道：“师兄他，是先皇后亲姐所出，靖勇将军及其子战死之时，她因受不住刺激，难产而亡，一尸两命。而她的夫婿，也在那一战中丧命了”

        “师兄，是他们夫妇二人的长子”

        “先皇后薨逝前，将师兄托付给了父亲，让他带着师兄去了漠北，可三年前，师兄忽然向父亲辞行，离开了漠北，自此再无音讯，我”

        苏菁仪隐隐记得这号人物，前世虽未与之相见，但姜霖瑾每每喝醉之后，总会抓着他的手，念叨着这位对他来说如同亲兄长一般的师兄，但她倒不知道，他的身世居然与先皇后有所关联。

        这般身世的人，又是怎么与金嘉公主有所牵连的呢？

        可苏菁仪现在并不能问，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安抚住姜霖瑾的情绪。于是苏菁仪乖乖任由姜霖瑾抱住，并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你不要觉得自己在逼师兄，我们并不知道他与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但是公主既然有信物，并且还再三强调，需得征求师兄的同意，这证明，她也是不会去逼师兄的，所以，你不要自责，好吗？”

        姜霖瑾闻言只是沉默不语，他怎么能够告诉怀中失而复得的苏菁仪，告诉她，这两人之间的牵绊，恰恰是促成他们前世悲剧的一环呢？

        前世和亲公主身亡，北蛮撕毁国书，边疆战火再起，他们好不容易止住战火之后，北蛮再次故技重施，以王庭王后之位，指名道姓的求娶金嘉公主。

        当时的帝王身子忽然被诊断出沉疴已久，自是不可能再让金嘉嫁去北蛮，为太子继承大宝之路添上阻碍，所以，便打算暗中弄死他这曾经娇宠着长大的女儿。

        金嘉也不是什么痴蠢的女子，她当时为求破局，便也起了与现在一般的心思，想寻得沈墨青向陛下求赐婚，毕竟她很是笃定，那位对先皇后，对靖勇将军府有愧的陛下，绝对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时的沈墨青，已经命不久矣了

        姜霖瑾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心事，才让他原本开朗如骄阳的师兄，成了那般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颓败如秋日落叶一般的模样，可他撑着那样的身子，甚至想要下跪求他，让他以镇国公府之名求娶公主之事，他真的无法拒绝

        他原本还幼稚的幻想着，待到他回到盛京之时，定要亲自向杳杳解释清楚，公主不过是为搬回他们家的一个摆设罢了。

        可等到他收到府中管事传信，说苏姨娘恭贺世子即将大婚，并且自行搬去了别庄，他居然还气恼她对自己毫无情意。

        却从没想到过，等到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快马扬鞭赶回盛京之时，看到的却是那延绵山火，以及不成形了的尸身

        这样的事，让他如何告诉给苏菁仪听？如何告诉她，他心中的害怕，他怕命运的车轮再次转道，带着他们回到前世那样悲惨的结局

        苏菁仪见姜霖瑾低头半晌不语，也不知到底该怎样宽慰他才好，正当陷入手足无措之时，腹腔之中却是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蜂鸣。

        面对姜霖瑾陡然投来的关切视线，苏菁仪羞赧的摸了摸鼻尖，嘟囔道。

        “晨间贪睡，跟娘亲一块儿去上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后来又跟着公主一块儿到这里来了我，有些饿了”

        轻声的抱怨中，掺杂着的是女儿家小小的羞涩之意，却像是猛然照射进黑夜的一抹莹光，带来的是独属于晨曦的曙光。

        姜霖瑾探身上前，双手捧住苏菁仪的脸颊，轻轻在她粉嫩润泽的唇瓣上碰了碰，而后温柔笑道。

        “是霖哥哥大意了，怎能饿着我们的杳杳呢？这便带杳杳去吃好吃的，好吗？”

        感受着被大掌包在手心之中的柔嫩手掌，有些不适的挣了挣，待感受到握着自己的大手稍稍松了力道之后，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后，乖乖窝在掌心之中，姜霖瑾嘴角难以自抑的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暗唾弃自己。

        “重来一次，怎得还成了个瞻前顾后的性子，这般畏手畏脚的模样，哪里还是那般恣意妄为的镇国公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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