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波折

回去的路上，薛嘉裕快步走在前面一句话也没说，姜静姝酒没醒似的在后头慢悠悠地走。

        只有那女子殷勤地陪在薛嘉裕身边，娇滴滴道：“郎君，妾身命叫小莲。”

        青竹陪在姜静姝身侧，面露忧色道：“大娘子，郎君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真的不用管吗？”

        姜静姝半睁着眼，睡意朦胧道：“不用多理会他，美娇娘作伴有什么可使小性儿的。”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院子里，不约而同地将小莲丢在身后，她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看向青竹，院子里跑出一个小丫鬟来，满脸欣喜道：“娘子。”

        小莲心神一定，笑着迎了过去：“翠儿。”

        她心下思忖：看来这对夫妻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只要她能够讨好薛郎君，耀眼的富贵就在眼前，她可是亲眼看见薛郎君随手掏出一叠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请问，我住哪里”小莲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望向青竹。

        青竹挠了挠头说道：“你现在这里待着吧，我去问过主子。”

        刚进屋，青竹就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很快移开，他道：“郎君，外头那个小娘子要放在哪个院子里？”

        薛嘉裕心口的气还没压下去，又蹭的冒了起来：“随便放在哪个院子，反正别过来碍我的眼。”

        姜静姝的小算盘他如何能不知道？现下把主意都打到他身上来了，真是可气。

        青竹退出去后，薛嘉裕时不时往门口看去，直到青竹派人来叫他吃饭，姜静姝都不曾过来看他一眼。

        他黑着脸走进吃饭的地儿，瞧见姜静姝没心没肺地正在喝汤，小莲站在她身后委委屈屈地为她夹着菜，见他来，水汪汪的眼睛里就要落下泪来。

        看都不看她一眼，薛嘉裕重重坐在姜静姝身边，上京城中的女子比小莲的段数不知高出多少，这样拙劣的陷害技巧他不知多久没见过了。

        薛嘉裕把面前的碗往姜静姝那里推了推，说道：“夹菜。”

        姜静姝左顾右盼，都没见人有动静，这才回望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在说我？”

        他扬起下巴说道：“不然这里还有谁？”

        她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好你个薛嘉裕，有人给你夹菜你不用，偏要过来挑一下。

        姜静姝直接将碗里的菜倒进薛嘉裕的碗里，推了回去，重重地说道：“吃。”

        薛嘉裕默不作声开始吃起来，一旁的小莲本来幸灾乐祸，等着看大娘子被训斥，没想到这个郎君竟然还是个惧内的。

        她顿时不敢做小动作，老老实实地站在桌后，用眼底的余光瞧着两人。

        吃饱喝足后，姜静姝擦了擦嘴，拍着薛嘉裕的肩膀说道：“今儿就排去小莲那边吧。”

        薛嘉裕一噎，喉咙卡了吃食脸胀的通红，勉强才咽下去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一个闺中女儿，如此大大咧咧。

        她背着手悠悠地走了出去，小莲殷切地瞧着薛嘉裕，羞答答地说：“郎君。”

        薛嘉裕碗筷重重放在餐桌上：“不吃了。”

        两人先后离去，小莲也顾不上吃些东西，赶忙回屋子里准备今晚圆房要用的东西。

        晚间，薛嘉裕停驻在小莲的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小莲身体上只着了一层轻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黑发洒落背后，莲步轻移，朝他走来。

        薛嘉裕扯下门框边的布帘，劈头盖脸地砸到小莲身上，冷声道：“认清你的身份，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你背后的人送你来是什么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些小动作可以收一收了。”

        本来还想留两滴眼泪扮个可怜，窗帘滑落，她正对上薛嘉裕讥诮的眼神，身子就像泡在凉水中一般，凉个彻底。

        薛嘉裕冷嗤一声，转身走了，别说他没纳妾的心思，便是要给他塞人，小莲的身份如何能够得着侯府的门第。

        长长的地游廊上，薛嘉裕脸上明暗交错，眼神暗流涌动，迈着步子推开房门环视一圈，房内冷冰冰的空无一人。

        -

        姜静姝穿着一身夜行衣流窜在各个黑暗的死角处，姜星姜越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压低了声音：“你们两快回去，要是薛嘉裕发现我不在，就出大事了。”

        姜星姜越的眼神难以言喻：“娘子，薛郎君应当早就知道您今晚要出来，故意配合你。”

        她露出怀疑的眼神：“这个薛嘉裕还有功夫想这些？”

        两人静默不语，也不知为何，姜娘子总是对薛郎君的偏见如此之大，他们看得明白，薛郎君眼底的冰只有在看见自家娘子时才稍稍融化些。

        姜静姝没再多想，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轻手轻脚的走，夜城寂静，行走时连呼吸也微弱许多。

        寻摸到金宝阁墙根下，姜静姝整个身体贴在墙壁上，借着月色她打了个手势。

        姜星姜越半蹲在墙根下，头微微低下，姜静姝一左一右踩在两人肩头，手攀围墙上边，双臂用力一撑，双腿腾空成一条直线，跨过围墙后并拢跳了下去，直直落在矮木丛中。

        整个人缩在树后等待着，院中每隔一炷香时间会走过一队巡逻的人。

        这一队人刚走，姜静姝屏气从树后走出，蹑手蹑脚的顺着贴墙往二楼走，白日里她就转过一圈，每走到一处都能感受到暗处打量自己的眼神，她也就顺势回去了。

        脚放在楼梯上，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姜静姝狠狠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二楼，她抽出腰间的鞭子往上一甩勾住了悬梁，整个人顺着鞭子一挡荡，盘在梁柱上，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晚上格外大。

        果然巡逻的人很快过来查看，晃了小半个时辰没发现任何异常后才离开。

        借着刚刚的方法，姜静姝又攀上了二楼，整个身子贴在二楼精雕细琢的白石栏杆上，手臂穿过间隙紧紧勾住。

        突然，房间内一道声音响起：“最近来江南的外地商人越来越多了，你也不怕这事包不住？”

        “有什么包不住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你疯了，上面肯定会怀疑的。”

        “你就是胆子太小，不然我们这事早就做成了，外地人又怎么样，上了贼船还想下来？”

        姜静姝的眼神落在投门的影子上，声音听的含糊她刚准备凑近些仔细听，耳边凭空炸响一道声音：“你是谁？在哪里做什么？”

        房间中的烛火瞬间被熄灭，姜静姝心底一沉，翻身直接落在二楼走廊上，顾不得声音大，用尽全力往前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杂乱嘈杂往这边追来，姜静姝发狠勾住栏杆翻身往下一跳，正落在那颗杏树上，手火辣辣的被磨了一层皮，她低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还在追，无奈之下她一脚踏在墙头往外跃去。

        姜星姜越立马起身，还没出声，姜静姝食指放于唇边，眼神微动，收到信号后三人立即分头往三个方向跑。

        在城中溜了一圈，姜静姝才往回赶，停在游廊上时正听见小莲的声音，她暗骂一声：今日的事一环套一环都太巧了些。

        门外拍门声响起，姜静姝的心砰砰跳着，那些人似乎追来了，她自认身份掩藏的极好，那些人怎么发现自己身份的？

        她往薛嘉裕的房间跑去，推开门，躲进被窝中一气呵成。

        薛嘉裕本就浅眠，被她这样一番作弄清醒大半，他看着被窝里探出的脑袋还有她身上黑色的夜行衣，额角青筋直跳。

        他咬着牙道：“姜静姝你真是好样的。”

        外头脚步声响起，姜静姝急中生智，将自己的一身衣服扒了下来塞在床头的柜子中，又将柜子里的衣服卷了卷地上。

        薛嘉裕闭上了眼睛：“姜静姝，你还有没有点自觉。”

        姜静姝捂住他的嘴道：“别出声。”说完拨乱了自己的头发，一头黑发如瀑披散，垂落在身前，散在了薛嘉裕的脸上，他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但眼前那一幕深深地留在脑海中，喉结滚动了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大，姜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心跳很是平稳，她低头看向薛嘉裕，只见他双眼紧闭，眼睫煽动，双颊泛红，下巴微微扬起，一副予以欲求的姿态。

        姜静姝哑着嗓子低声道：“心跳太大声了，薛嘉裕。”

        他愤怒地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

        青竹的声音响起：“哎，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就闯进来了，郎君和娘子在休息，你们可不能进去。”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屏风隔绝了他们的视线，只能依稀从鸳鸯戏水的屏风上看见两个交叠的影子。

        薛嘉裕伸手将姜静姝按在怀里，懒洋洋地说道：“我倒是不知在这江南，一个小小的巡逻队长竟有这么大的权利闯私宅。”

        被子下的手报复性地掐了一下姜静姝的腰，她毫无防备地惊呼了一声，狠狠咬在了他的胸口上，薛嘉裕痛的闷哼一声。

        站在外面的小莲猛地冲了进来，身子撞在屏风上，连人带着屏风都倒在地上，薛嘉裕迅速用被子捂住姜静姝的头。

        众目睽睽之下，薛嘉裕眼尾微红，水光迷离，衣衫半开，脖颈上搭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他转过头，看着冲进来的人，冷着脸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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